“那天晚上我下班很晚，我早上晾了被子，晚上才到天台上去收。然后不小心从垫脚的凳子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缓不过来。突然看见拐角有个男人提着手电筒走了出，我寻思着让他拉我一把，结果他走过来之后，我感觉到了一种很麻，像是被电的感觉，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顾小北走上前拍了拍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背，并递上了一杯温水轻声道:“已经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这一举动稍稍缓和了女人劫后余生的混乱思绪。
这名女子是吴霞对面店铺店主临时招来的钟点工，第二天被雇主发现昏迷在天台上，紧急送往了医院。检查后，身体并无大碍，今天在朋友的陪同下来局里报案。
“你有看清他的样子吗？”顾小北问道。
见女子没有反应，陪同她的朋友又轻声在女子的耳边复述了一遍，女子这才回过神。
“我看见了，那个男人很高，一米八左右。脸型比较长，发型有些像最近热播电视剧里的男主。鼻梁很高，眼睛不大，比较狭长，有点眯眯眼那种感觉......”
“呃呃诶！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找厕所没找到吗……哥！哥！哥！别急……里面不是在描述嫌疑人吗？我能帮上忙，真的，真的。再信我一次，哥。”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紧接着接待室的门被人打开了，楚竹拎着刚刚趴在门上偷听还被发现的秦瑜乐。
秦瑜乐在屋内所有人的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又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的位置坐下，开口道:“女士，您好。我是市局特聘的画像师，您方便复述一下刚才对嫌疑人的描述吗？”
见秦瑜乐装得有模有样，顾小北忍不住瞥了一眼楚竹，楚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接待室不隔音。”
恰好狄玖的声音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学长，你有没有看见沈老师那个朋友？刚刚还在休息室里，我给他买完早餐回来就不知道人去哪了。”
秦瑜乐算是见识到了接待室并不怎么样的隔音效果，但也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在自己背包里找铅笔的手，接着神情平淡地对楚竹说:“既然大家都听得到，那就劳烦楚队长帮我拿一下我的早餐。”
然后转过头轻声地询问坐在正对面的女士:“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女人又耐心地复述了自己刚才对嫌疑人的描述，甚至在秦瑜乐对于细节的询问下更为细致。
就在秦瑜乐快要画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池艾把头探了进来:“楚哥，外面有个叫许夏语的小姑娘来找你。”
终于在楚竹回来时，秦瑜乐拿到了自己的早餐，也画完了嫌疑人的肖像画，成功为自己挽回了一局，不然可能又要在滞留室里待一天了。
在得到被害女子的认可后，楚竹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画稿，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前段时间见过......
秦瑜乐画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当着楚竹的面再三保证不会跟外人泄露有关案件详情后才拿着狄玖买回来的豆浆悠悠地往外走。
他走到门口叫好了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车。等车的时候，乐于观察周边事物的小画家注意到马路对面一个明显学生模样，身量高挑的青年。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站在街边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双手抱着手机不停地点击屏幕，看起来像在打字。
秦瑜乐心想:“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忙的吗？大冬天的，走在路上还要码毕业论文。”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哥。”
听到小护士在喊人，秦瑜乐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除了那个黑框眼镜的大学生，周围就没有别人了。
原来是在等人啊，怪不得站在警局门口写论文。
秦瑜乐想着，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围巾，遮住口鼻取暖，这天还怪冷的，那人的手都不僵的吗？
“哥!”许夏语走近又叫了一声。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许秋言!”
听到有人喊自己，那人才把手里的手机揣回兜里。
正好这时候秦瑜乐的车到了，他的心思现在全在如何批斗沈清湘给假钥匙的行径，以及分享自己的警局一日游。也没太关注那边，上了车就立马赶往沈清湘住的医院。
“你是不知道我拿着钥匙来回试了三遍还开不了门的尴尬。你钥匙上要是挂了个指甲刀，我都恨不得把这个指甲刀插进门锁里试试。”
秦瑜乐坐在沈清湘床边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顿说，沈清湘似早有预料般靠坐在病床上听着，脸上的笑意自秦瑜乐来时就没散去过。
沈清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给了秦瑜乐。
“你问我怎么不再狡辩一下，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歇没歇下嘛。你这种程度的伤员我哪敢打扰啊……再说了这能叫狡辩吗？这叫解释。解释!不过看他那态度，我怕我解释了，他说我了解的还没你家门口蹲点的小偷知道得多。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现在可是你们公安局的特批画像师。”
【那也是为了让你的画像可以作为证据才特批的临时画像师。】
【打白工的免费劳动力。】
秦瑜乐被沈清湘怼得哑口无言，就静静坐着看着沈清湘。
俗话说得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秦瑜乐一时间坏心思打一边起，环顾了四周后锁定了自己正坐着的一看就不像没人睡过的陪护床上。
“对了，我看你这床不像是没人睡过的样子。平常谁睡啊？我怎么没见过。”秦瑜乐问道，还假模假样伸手抚了抚床上的褶皱。
沈清湘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随后又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俞殊晚上回来。】
秦瑜乐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眉尾一挑接过沈清湘的话头，顺势往床上一躺:“你家沈俞殊去参军了？这豆腐块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
沈清湘偏头看了一眼陪护床，那被子果真叠得四四方方，没点手艺叠不出这效果。他现在内心里有一个抬手扶额的无语小人，小人头上还有一串乌鸦飞过，小人默默吐槽道:“平常也没见他这人多讲究，白天走得这么早还花时间叠个豆腐块，瞎讲究。”
秦瑜乐见沈清湘瞥了一眼但没做出反应心里就有了个数，但他还是顺着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每天那么晚来不安全，照顾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这样，你跟她说这几天不用来了，我刚好没地方住，在这里还能照顾你。你觉得呢？”
沈清湘什么也没说，只听“铛”的一声，一串钥匙不知道从哪里掉了出来，出现在秦瑜乐的脚边。
秦瑜乐撇了撇嘴，想犯贱的戏瘾到达了顶峰，瞬间黛玉附体:“哥，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那倒也是，我要是睡这儿了，楚警官大晚上过来还不知道要去哪呢？”
秦瑜乐说完这些拧巴的话，脸也十分配合地挤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沈清湘完全没眼看，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假寐。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秦瑜乐将自己的病床摇了下来，让他躺得更舒服。
一月天的傍晚来得格外地快，好像就一时间的功夫，照耀在头顶的太阳落下，明月升。
昏暗的病房里面安静到让沈清湘以为秦瑜乐已经走了，他自己也半脚踏进周公府了。却在半梦半醒听到响动，大脑在一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哥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毕竟我们都属于别人眼里的怪小孩。”沈清湘听到秦瑜乐说出这些话有些惊讶，这人可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吧……
他没睁眼，秦瑜乐也自顾自地说着:“那样由内而外散发着正义感的人对我来说……我不太能共情，不过……算了，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瑜乐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哥，我知道你还醒着，晚安。”
原本放在楚竹办公室许久没再添新笔的白板被再次拿到了出来。楚竹将白板翻到另一面，又从桌上拿起一沓刚打印出来的照片。
他伸手贴上第一张照片:“这是第一案的凶手董峰。”紧接着贴上从吴霞电脑中拷贝的纹身设计稿以及狄玖当时尸检时拍下来的纹身照片。
接下来是凌泯，金蔻和吴霞。
楚竹一边轻声念着，一边在照片下方写上每个人的代号和中文翻译。
“fool，愚人”
“deserter，逃兵”
“puppetmaster，傀儡师”
“target，目标”
上述是已经明确了真实身份的嫌犯，还有以下六位未知嫌疑人。
这次楚竹只写了代号。
“orator，演说家”
“Madonna，圣母玛利亚”
“seer，先知者”
“executioner，行刑者”
“aphasiac，失语者”
“以及Nemesis，涅墨西斯，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
楚竹写完，又从文件堆里拿出一张画纸。正巧此时顾小北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大，我和姚栀去了受害者被电击的地方，发现了一部手机，一个夜视望远镜和一个电击器。它们分散在天台上，已经在现场拍照固定带回来了。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用现场发现的那个望远镜试了一下，确实可以从天台直接看到吴霞的屋内。”
顾小北汇报完毕后看见楚竹只是轻声答应了一下，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画像，眉头紧皱。
顾小北抬腿走到楚竹旁边一起看着画像问道:“这画像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是。”楚竹摇了摇头，抬手把这幅画像也贴在了白板上“我在想，他在这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说完，两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落叶裹挟着微风吹进窗棂，悠悠掀起画像的一角，画像上特殊的蝴蝶记号翩翩飞舞露出背面嫌疑人的姓名——温修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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