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都护府厅内,秦云指着郑岸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愣愣道:“世子。你……你脸上,谁打的?”
郑岸像只斗赢了的公鸡,梗着脖子指正在喝粥的程行礼:“他。”
阿罗山呛了口酒,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秦云忙把他视线拉回,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这时述律绰正好来找阿罗山,见到郑岸脸上那印子,也不免揶揄,调笑着说:“你昨夜喝完酒跟谁床上打架呢?把脸挠成这样?”
郑岸颇为幽怨地看了眼程行礼,可嘴角却压不住笑:“程知文打的。”
述律绰:“……”
她神情顿时怔住,而后眼神不停在厅内四人身上打转,说了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随后抢走阿罗山盘里的两个包子走了。
众人:“……”
程行礼放下碗,起身对众人揖了一礼,说:“他让我打的,我用完了,诸位慢用。”
出了正厅,程行礼见到在院中踱步的苏图,转头想走时却被他叫住。
“程使君!”
这些日子,因着战事才平苏图被阿罗山一众将领看得紧,不让他过多与旁人接触。偶尔几次苏图来找程行礼都是翻墙来的,自然那时的程行礼沉浸在元青离去的伤痛里,不怎么搭理他。
可如今要走时又碰见,程行礼不得不好言两句,以免伤了接下来他们与郑厚礼议事的和气。
程行礼拱手道:“王子。”
苏图说:“咱们一道回去,使君你别怕我啊。”
程行礼语气温和又客气:“我与王子无怨,自不会怕你。”
“也好,上一次去永州还是七年前。”苏图笑道,“这次郡王和天子可不要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郑岸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程行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郡王定会好生招待王子的。”
苏图不待见郑岸,看他出来迅速冷哼一声离开。
太阳升空,郑岸走到程行礼身边,说:“回家了。”
程行礼瞥见郑岸脸上的巴掌印,脑中又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淫|靡,气又从心中来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带着察鲁离开。
北城门前,纛旗招展,秦云把平州的税务账册交给程行礼让他带给郑厚礼方便查看,随即又说了些水利农田政令的事。
郑岸跟阿罗山告别后翻身上马,看到不远处的苏图,一张脸登时冷下,他这些日子看出来了,这人跟拓跋英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述律绰道:“郑七,你是想把苏图生啃了吗?”
郑岸不耐烦地甩了甩鞭子,冷冷道:“要是可以,我一定做到。”
述律绰手按在脖颈活动,骨骼咔咔作响:“这事儿终于是结束了,等去永州跟郑伯陈完功勋,我也好回去跟我父亲交差了。”
此次率军出征,述律绰功不可没,一人力挡百万师。战事平后,述律绰就说想去永州看看,顺便将这次她手下立了战功的兵报给郑厚礼,好让朝廷授勋建功儿郎。
而安老将军昨夜喝多了酒,昨夜旧疾复发暂时走不了,只得写好军功册让营主带去永州。
于是乎,这千人人马便浩浩荡荡回向永州。
程行礼蹬鞍上马,郑岸一马当先。
“驾——!”
紧接着,述律绰抖缰大喝:“驾——!”
苏图自不肯落人后,瞧了眼程行礼迅速跟上。
察鲁说:“少主。”
程行礼笑着朝他说:“走吧,回家。”
纛旗在空中飞舞,夹着春风破开尘气迎向数百里之外的方位。
一行人经过太子河时,程行礼回头瞧两岸的起伏山脉,黄岩和春的青绿在风中裸露,从马背上望去似与天相抵。
忽然间他脑海中不知怎得浮现出方琼说的话,太子丹与他的谋士子妙自刎河边。
金光浮水,看起来真像是鲜血流动。
郑岸策马过来,说:“怎么了?”
程行礼感觉脸上很黏腻,心想上巳节前还是回不到永州了,摇摇头马鞭一抽走了。
太子河对岸,风吹起方琼的僧袍,说:“仆固雷做事太绝了,怎么能偷走云玑的尸体呢?”
元青摸着黑蛇的头,漫不经心道:“瑶姬暗示过的,只有我能解史成邈的长生花毒。要不是大安追上去,我也拿不回尸体。不过大安为何瘦了很多?”
方琼瞥了眼眯起眼睛一副懒样的黑蛇,哂笑:“你没读过书,瑶姬也没有吗?怎么取个这样的名?”
元青:“你有你取一个。”
方琼左右打量那黑蛇一下,说:“这么黑就叫小玄吧。”
元青:“……”
他把黑蛇往袖中一藏,转身离开,说:“你还是去当你的方丈吧,我要回太白山了。有缘再见。”
方琼笑道:“路过渤海国记得给曦垚带个信,让她别再把换过的牙齿送给小孩了。”
元青疑惑:“她送给谁了?”
方琼道:“郑岸和程友思。”
晚春的午后阳光暖热,环草原而过的河流边。
郑岸盛了碗汤饼夹了两块饼找到正在跟述律绰闲话的程行礼,使出浑身力气又卑鄙的用屁股挤兑法挤走了述律绰,气得述律绰抢走郑岸怀里两个饼,踹他两脚离开。
奈何郑岸这人皮糙肉厚还特不要脸,只要能跟程行礼贴着,被怎么骂都无所谓。
述律绰走后,程行礼一挪,郑岸跟狗皮膏药似得又黏上来。
郑岸说:“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但人不能不吃东西吧?”他挑了筷馎饦吹两口往程行礼嘴边送,轻声细语道:“来!啊——”
程行礼冷冷地看了郑岸一眼,发现郑岸眉眼收起蛮横的攻击性时还不错挺英俊的,脸上还沾着圣火的锅灰,不好拒绝人的程行礼只咬着吃了口。
还挺好吃。
郑岸看程行礼吃他喂的东西,就乐得不行,一高兴就喜欢碎碎念:“做一个上午都什么不理我?话都不跟我说一句。”
看郑岸那耷拉着脑袋,面色恹恹的样子,程行礼想稍微解释下时又被一筷子馎饦塞住嘴。
郑岸见不得程行礼这温顺的模样,环视四周发现身后除了那个通房小妾察鲁没别人,就低声说:“你昨夜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跟水做的一样,双手缠在我的肩上轻着声音叫我应淮,让我轻点。”
昨夜那混乱的记忆扑进脑海,程行礼脸刹那就红了,但郑岸还在自顾自惋惜,闻着香香的馎饦,他吃了口,含糊着说:“你上午骑了那么久的马,腿内的肉酸不酸疼不疼?昨夜我看都红了,要不我待会给你找药擦一擦?”
轰——!
昨夜最后那段记忆浮现,他双腿被迫并拢搭在郑岸宽阔又结实的刺青上。
火舌凶猛地磨碎了他,两冠来回,程行礼终是在清醒下又纵了自己一次。
月色照着大口呼吸,四肢发麻的程行礼,他都没力气去擦身前的水。就在他想推开郑岸时发现这人双眼发红,一次次失力落下,眼看就要不管不顾地通进去时。
程行礼推开郑岸想爬下榻,却被他抓住拖按回原位。
又被分开时,程行礼忙道:“郑应淮!你不能再强迫我!”
这话唤回了郑岸为数不多的理智,他膝行到程行礼面前,一手撑着木栏,一手提到程行礼嘴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浓密深邃的眉眼在多年行军的成长中,让郑岸这人在严肃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匪气和天生压迫人的男性侵略感。
他甩了两下,沙哑的音色压抑着兽|性:“舔一下,像我对你那样。”
程行礼闻到了咸腥味,偏头想躲,郑岸却按住他的肩膀,沉声缓缓道:“就这一次,你乖点,好不好?否则我会做什么很难说。”
无奈,程行礼只得眼睛一闭狠心张嘴凑了上去,几根茂盛的毛发扎在鼻尖刺的很,他小心翼翼含了半个头就被那咸涩呛得不行,立即吐出咳嗽起来。
口腔的温热郑岸随只感受到了一点点,不多,但看程行礼神态无措、迷离又风流的模样。强大的征服感攀上他的脑海,程行礼俊美的五官似是笼着一层水雾,眼尾泛红含泪,嘴唇也肿了的情迷样子更能激起一个男人的欲|望。
他掐了把程行礼的脸随后握住自己,咬牙道:“我就是太惯你了!”忍住怒气边说程行礼是山里勾人的精怪,边对准他的脸。
大股浓稠迸落在程行礼雕琢如粉玉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凝成一簇簇,白珠子挂在睫毛和眉毛上。程行礼怒从中来,直接就是一巴掌扇在郑岸脸上。
郑岸被扇偏了脸也不恼,凝视程行礼须臾,迅速拿单衣胡乱擦去他脸上的东西,强势地把人抱在怀里倒在宽阔榻上盖好被子。
郑岸低头在程行礼眉眼上乱亲,哑声道:“心肝儿宝贝别生气,以后我不这样了,明日起来多扇我几下现在我们睡吧。”程行礼挣扎,他双臂如铁铸般箍紧,哼哼着说:“媳妇儿啊!真是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让我抱着好不好?我知道心肝儿你这人是最好的。”
一阵阵嘟囔蜜话挤进程行礼耳中,可他睡不着脸上黏腻得很,嘴里还发着苦,想去洗澡洗脸,奈何被郑岸死死抱住。程行礼只好等郑岸睡熟了再去,玩了大半宿又枕在郑岸这么个大家伙怀里,程行礼迷迷糊糊地被郑岸抱着睡到翌日清晨。
想到这些,程行礼就觉得脸上不舒服,蹭的站起就往后走。
郑岸叼着口馎饦不知为何,赶忙追上去,说:“怎么了?我关心你呢?心肝儿你又生气了?”
程行礼招手,察鲁立即挡在他面前。
郑岸怒道:“察鲁,我现在没空收拾你,我要给程五喂饭,你让开!”
程行礼在察鲁耳边低语,察鲁颔首面无表情地对郑岸说:“少主说他不吃。”
郑岸:“……”
看程行礼跟察鲁说话都不跟自己说,郑岸登时急了想冲上去抱住程行礼啃个四五口。怎料察鲁一记手刀扫来,郑岸生怕馎饦撒出来,侧身一闪站好,深吸一口气轻声细语地说:“好郎君,好使君,咱们到下一个驿站要近四个时辰,你不吃东西受不了的,过来好不好?”
察鲁颔首,同声传程行礼的话:“不劳烦世子操心。”
郑岸:“!!!”
这下子连世子这样的生疏称呼都说出来了,郑岸发现程行礼是真生气了,可到底是哪里生气了?他不知道,端着碗焦急地说:“我不操心谁操心?求你快过来,我给你吹凉了现在正是吃的好时候,不烫也不凉,几口就没了。”
“如此的话,馎饦里只有你的口水,不吃。”察鲁如木偶般重复着程行礼的话。
“我的口水你又不是没吃过,别现在嫌弃嘛!”郑岸着急道,随即眯起眼睛打量察鲁,咬牙道:“程五真这么说的?!察鲁你个不要脸的是不是挑拨我俩关系呢!信不信回去我就把你卖给人牙子!”
“若世子不信,我也没办法。”察鲁说。
“你饿了怎么办?”
“不烦世子费心。”
最后气呼呼的郑岸还是没能跟程行礼说上一句话,反而跟呆如鸡的察鲁说了一刻钟,最后无奈只得世子自己呼噜着把那碗馎饦吃了去,期间还踹走了想分一筷子的营主。
咋呼的郑岸走后,程行礼松了口气,想去吃点东西却被一人拦住。
高大的身影笼住呼吸,此人不是苏图又是谁?
察鲁挡在程行礼面前,苏图轻声道:“使君,要不吃点东西?”
程行礼淡淡道:“不必了,王子。”
察鲁拔刀威胁苏图,而苏图身后的党项兵士也不示弱,立即拔刀对峙。
苏图哎了一声按下亲兵的刀,挑眉道:“我只是想跟使君说几句话,不至于这样吧。”
程行礼淡然一笑也按回察鲁的刀,说:“王子有话直说。”
苏图意味深长道:“使君你对我怎么那么生分呢?难不成还在因为上次的事记恨我?”
上次的事不外乎是在党项军帐中差点被霸王硬上弓的事,程行礼说:“怎会记恨?王子如今是要去永州议事的,若是酒醉下做了有违礼法的事,那远在党项王帐的大王子该如何自处?”
听得此话,苏图鹰隼般的眼睛打量程行礼半晌,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回了永州你做什么?”
程行礼道:“做官。”
苏图走近程行礼几步,说道:“不如去我家做客吧?我杀牛宰羊好生招待你。”
“王子,大雍律法,杀牛是要徒刑一年的。”程行礼拉开两人身距,说:“天有好生之德,王子亦有成人之美,想必不会强人所难,知法犯法的。”
苏图笑道:“还说不记恨我?连我家都不肯去坐坐,程使君当真是恨我了。”
瞧着程行礼那副云淡风轻,俊美儒雅的样,苏图就恨,恨兵临城下那日为什么要出去!
像程行礼这样的人,只怕真睡完后不过噼里啪啦揍地自己一顿就是。待回了牙帐,他把金银珠宝和心肝脾肺堆上去,还不是会爱上自己。
等爱上自己,他就得把程行礼锁起来,想干就干。
程行礼尚不知苏图这些想法,见队伍又要启程,礼貌道:“队伍启程了,王子。”
休整完毕,众人招呼着上路,苏图走过程行礼身边时,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你骑马的样子真好看,好看得我想在马上干|死你。”
程行礼平静的余光注释着苏图离开的背影,嘴唇抿了下。
“少主。”察鲁耳力超群,自是听到了这句话他朝程行礼作了个抹脖的手势,程行礼道:“不必。”
察鲁眉心微动,没在说话。
由于程行礼中午被郑岸和苏图烦了午饭都没吃,下午骑马都有些恹恹的,队伍休息时郑岸又拿着几块饼摇着尾巴凑过来,却被程行礼挡开一个字也不跟他说。
郁闷的郑岸去问队伍里娶了媳妇的人,一通以我兄弟的描述把从程行礼喝醉酒后的事一股脑说了。
对方听后说你兄弟媳妇这是因为那事害羞了,偏偏你兄弟还要一直提,只要找个时间你兄弟好好道个歉,买点锦缎钗环、香粉胭脂晚上卖力好好哄一下就没什么问题。
听得高人讲解,郑岸醍醐灌顶,奈何程行礼不给他靠近机会,赶路时郑岸领队在前巡视没法分心,休息时程行礼不是跟述律绰一起闲聊就是看书,察鲁这个通房小妾抱刀守着,他一靠近就抽刀恐吓,而程行礼也收起书离开。
夜晚休息,述律绰也总是安排亲兵守着以防郑岸或苏图前去打扰,而郑岸想程行礼日间骑马累了,晚上也不忍心打扰。
接下来几日,郑岸都没找到机会接近程行礼,但赶走过好几次想靠近的苏图。
但摇着尾巴晃的郑岸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看见程行礼独自一人去远处山林放水,屁颠屁颠地揣着两块热乎乎的饼就跟了上去。
临时扎营的边缘是片山林,上蛾眉月远挂朗空。
程行礼慢条斯理地理好腰带,听见身后的细微脚步声,摸出怀中的一包药粉屏息向后撒去。来人显然没料到程行礼会有这么一招,愣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程行礼揪住来人衣领跨步一转把人按在粗壮的桦树上,并将锋利的匕首抵上对方颈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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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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