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二人相聊已久，久闻将挽着的手轻轻抽走，将宁昭玉牵至身旁。
泪眼盈盈，低声啜泣道：“我好不容易下凡来找你，你就这样跟别人聊的欢。”
抹了把泪，“理理我。”
“妒恚？”
柳同瑶似想再与宁昭玉叙谈，刚伸出手。宁昭玉却已无多言可续，毕竟所记一年之事不过寥寥数件，再多言恐终露马脚。
回眸浅顾，笑意微敛。
宁昭玉拍拍了拍她，命身后的侍女将柳小姐带回去，来日再叙旧，转过身久闻才露出一抹浅笑。
宁昭玉凝目久闻，见其神色呆滞，微整衣袖，轻言道：“少想那么多，我勉强记得你最爱吃，醉枣！这万灯市有卖的。”她指向前方模糊的灯。
久闻闻言，抬眸望向宁昭玉所指之处。不见匾额，心中暗叹，此行长途已然疲惫，或许是好久没动身了。毕竟身居天界高位，何曾走过如此多的路。
宁昭玉仍言笑晏晏：“人间百味，实多佳肴。若有一日，我真想邀天璇下凡……”话未毕，忽然间被打断。
“我，我实在走不动了……昭玉，我今非昔比，身子骨早已不复当年。前面的路你帮我走了，两袋枣子就行！我且在此稍憩。”久闻步履踉跄，勉力移步至道旁阶前，举手示意。
稍有停歇，又道：“久某还有一计，你背我？”
宁昭玉咬牙切齿，只道一字：“装！”
千年间，久闻大帝也变了不少啊，以前可不耍这般儿戏。她心中暗忖道：“我可背不动你，且如今，我躯主为宁府千金，盛京之首世家的大小姐，若传出我背你走，这长辈颜面何存？我自己颜面何存？”
久闻闻言，略一颔首，顺势揽上她的肩头。
笑意盈盈，指尖轻拂她的发丝：“好好好，我且勉强自己一番。”言罢，自袖中掏出一符咒，口中低语，牵着宁昭玉腾空而起。
他却突然坠下地去，险些摔了。宁昭玉将他抱起来。“久闻你低声这法力怎么越修越少了？”听到她讲这话，久闻似乎苦笑着。
“自从你不知去了哪，我便寝眠不安，茶饭不思。我想修，可凝不了神啊。”一摊苦水就这么道了出来。
宁昭玉哼笑一声，转身负手而进醉枣店的门。
闻在门外静候片刻，见那熟悉的身影乍现，欲言未言，一颗醉枣已然迎面而来。“好吃！味佳！娘子喂的都好吃！”宁昭玉被他逗笑。
二人携手而行，不知不觉中走到一河畔。久闻找得一处净地，拂袖而坐，宁昭玉随即就依偎在其侧。
宁昭玉先挑起了话：“前尘往事，情缘如海。故事太多，来不及你与我细述。我只记得，那时我们成婚不过数月，甚至未逾天时一年。”
“如今我只是好奇：你这无势之子，如何在众老顽固的眼中，过关斩将，荣登天界之首，让他们心服口服？”
久闻笑眼弯弯，微微点头，答道：“如你所愿。”将宁昭玉垂落的发丝轻轻拢至耳后，缓缓开口言道：
““我本凡间农户出身，生于寒门，家世平庸，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修仙者寥若晨星。
“父亲好奇古书，尤其喜旁门左道之术，我幼时亦对此多有兴趣，虽然家境贫寒，可父亲还是笑着掏出全部书卷。虽寒甚腹饥，有时甚至拔草以食，还是支持我去学这些。
“当时心中常念朝廷之事，高位者口中频言有人去管。然而，‘满口饱汉语，难知乞者饥。’
他突然往宁昭玉身侧一贴，猝然将她正想吃的枣一口吞下。宁昭玉没说什么，只是唇畔浮一浅笑，又从袋子里拿了一颗枣喂他。
“只有父亲觉得我是可塑之才便笑道：‘我儿继我志，若得飞升成仙，即使身殒，亦死而无憾也。’年方三十八，父于余生辰后辞世，母亦十年前遽然长辞。雷鸣电闪之际，我仍然像往常般去酒家讨要些剩酒，然是日遭人打，被迫以银两买酒，回家的路上也都以冷眼相向，昔日如是，今亦如是。
“不过今日讨要来的酒劲太大了吧，酒刚入喉，醉意难敌。再睁眼，已在尽是白茫之境，宛若云霄，不似人间盛京。
“后来方知此处乃天界，修仙飞升者众多，聚于此处，如堂满宾客。中间经历万千，实则多为无聊。众生熙攘，能否更进一步，全凭自身修为。凡间岁月，贫苦中，食不果腹，书卷更是无缘，今我既得天赐机缘，为何不一试？
“于是，就死一般的苦修。
宁昭玉拍拍手，后来，点头似乎觉得这半生太苦，
可久闻话锋又一转。“幸得仙人指引，授我修炼之法，教我结丹之道。
“往事纷繁，历历在目。我常问他的名字，可他只道‘称我为仙人便好。’仙人说他本来不再想管那么多事的，可我身影似他昔年，故破例收我为徒。其间琐事繁多，日复一日，渐觉无趣。曾欲返尘间一瞥，然彼时天界广袤如海，余徘徊半日，竟未寻得下界之途。后来断了此念想，重归修炼之道，修行不辍。”
他语至此，稍作停顿，后缓和的笑而续言：
“仙人厚爱于我，无所不授，还令我自创新法。而我终未得知其名姓，每次仙人领我出去，众仙群神皆敬重有加。也算狐假虎威了。三十八岁得升天界也不过一个小孩，对那时的我来说年轻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搞不明白。
“天界事多变异，天上最珍贵之位，帝。诸仙皆争。天界一帝慌乱无措，诸管理者亦不知所措。仙人忽然就离去，我想找，可却没有时间。无暇寻他。
“其实，这争，是由天界对于下界过分打击造成的，可惜他们并未猜到。
“我早已看出天界结果，于是各方善恶，我久闻一并收下。‘从我者，必从公修公理，无论出处，无论身份。’此时，我遇见了你——玉嫦。
“我知道，我是幸运的。所以更不敢使后来者不幸。其间艰辛，还好有你。不过有今日之成就，还是耐心、运气为多。再后，把小群魔铲除。至此，吾便位居天界之首，万事万物皆公平。修炼和地位还有魔兽幽冥界、鬼域终于降伏。
“今吾亦当一回仙人，天璇天赋极高，然政务繁多，我生性好散漫，虽为神仙，早已无年龄限束，不过我心向自由。且，当年我记得你最喜欢他了，总是捏着他的脸。哈哈哈，为寻你，我甘愿让天璇为第一帝，心甘情愿成一小小的姻缘仙。众多故事，絮絮叨叨，言辞或有遗漏混乱，实属常情，久某年迈脑拙，莫怪。”
他抹了下眼角，又补充道：“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才，不对，神才想出来的，还称我帝帝帝的，这让宁昭玉莞尔一笑，显然对久闻所述，已是心知肚明。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太困苦，不想再让她忧虑。
宁昭玉打趣道：“我还听说，你，在像凡间早朝的会听时，竟偷饮半斗美酒，被那时的老文臣斥责，”她微顿片刻，指尖挑逗着久闻之脸颊，续言道，“真的假的？”
久闻握住她在自己脸上的手，温言道：“真的。那人定是见不得我盛运。我何知当日将开那会，夜间正研习法术，仙人忽然召我赴会，实则我未有真座，只是盘坐仙人身旁，听听他们讲的四五真理，太困了，少饮佳酿以提神，这竟也批评我。”
宁昭玉听罢被他的语气逗笑。
初时，见我仙法更为实用，众人皆称我“老祖”，我辩言：“不可以。”继而更改为“仙尊”，我叹息。言：“直呼其名亦可。”却依然是喜于在后加“帝”字，后来，也随他们了。
微风正好，久闻看向宁昭玉侧颜。宛若明月清辉，皎洁可人。
他将手搭于宁昭玉腕间，忽有所思，言道：“跟你讲，我命理特佳。也许这也是我成功的原因。”
宁昭玉不想听他卖关子，淡然道：“没人问你，想说就说。我又不会嫉妒你。”她摆弄着手指，
久闻看计谋得逞给她捶着腿说：“我紫微星、破军星。余者难记，但此二星，明晃晃是我实力之证！”
宁昭玉不以为然，嗔道：“又在装。”还拿久闻的扇子敲他头。
他晃着身子，迷迷糊糊的闭眼低喃：“我是最小的神，亦是最幼帝者。以后，世间万物大业恐怕就是天璇的了，犹记那时你最喜欢他，他是个小苦孩跟我一样，身世凄苦。甚至即使飞升也无人指导，独自一人苦修，最终竟入化神之境。两次飞升，我都少有指教。太厉害了……”
“风霜满路，不负天资。你我皆是！”
宁昭玉望着河面上月华潋滟，往事如潮水涌至，心中隐隐一丝亏欠浮现。这世，慢慢还。
时光静静流逝，宁昭玉缓缓转头，见久闻已悄然入眠，微皱的眉间似解了些许愁绪。
她从久闻手中抽走那扇。
一声：
“风随意动，遁影无踪。扇风行远，踏虚而空。”
还好没忘。
……
……
久闻醉意熏然，看来是偷喝了点酒。宁昭玉见状，叹息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终究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将他扛起。
“记忆恢复，连带着力气？嫦大将军。”
“嗯？醒了自己下来走。”宁昭玉淡淡应声，步履依旧稳健。
“没有。”
宁府很大，二人行于长廊，话语亦轻。
唯有蝉声三两，偶与夜色相和。也像是遥远天际的呢喃。
久闻缓缓凑近，将唇轻轻印在宁昭玉的颊边，留下一缕温热的余韵。
未待宁昭玉反应过来，他已然昏昏然倒下。
“喝了不少。”
越来越感觉写的太规矩了。最近准备突破下自己…写的豪迈点，我再也不装文青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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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含情花共赏 独对难双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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