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场应酬与他见面属意料之外。
边嘉平拖关系才知墨皴画廊背后的资本方是勃艮第劳润酒庄的代理酒商，公益展让墨皴名声又涨，边嘉平希望合作破除雾霾困局，帮云阙酒店稳定高端市场地位。
盛枕董事长有位长女盛家姝，比他小两岁却已任副总裁一职，边嘉平今日相邀只有这对父女，盛戚京是临时加入的。
他刚一进门便与边嘉平对视，眼中无色，也无边嘉平那刻意外。
盛戚京与“初次见面”的云阙集团总裁握手，在其父亲身边坐下，桌上商业版图徐徐展开，他只默默品尝云阙准备的特色菜。
不过没多会，似乎是因他来，应酬氛围从职场慢慢变成相亲现场。
边嘉平委婉说明，他有女朋友。
盛枕大方祝福，没再往这方面多聊，合作事宜谈妥后便要提前离开。临走前同行的助理慢盛枕半步，凑到盛戚京耳边，轻声两句。
合门。
饭局剩三位年轻人，安静如此。
“……走吧，还坐这干嘛？”
盛家姝拿起包，作势要走却见盛戚京不动，踢了脚他小腿，刚刚维持的精英形象瞬间掉下来，好久没回若北，她还想着去看琉璃。
“不行，张秘书说他们在外面盯着，你们得接着聊。”
盛家姝啊的一声，把包放回原位坐好，对边嘉平抱歉笑笑。
“我爸喜欢乱点鸳鸯谱……家风严格，三十岁前必须结婚，见谅。”
两方刚聊成合作气氛还很融洽，盛家姝开始对边嘉平吐槽父亲为她塞来的各式奇葩，夸他帅的不像父亲会选的相亲对象。
边嘉平不时点头，瞟向盛戚京。
“边总说有女朋友，其实是推脱吧。”盛戚京和他对上眼，微笑询问，“其实我姐姐对你也没想法，她喜欢年龄小的。”
“……嗯？”
盛家姝震惊，他怎么知道。
“最近酒庄拿到批年配额仅300瓶的一级葡萄酒，父亲一直在找适配的高端酒会，要是边总没女友，还想借酒请边总出面，帮姐姐挡挡相亲。”
说到这，盛家姝也来兴致，眨眨眼看向边嘉平。
“抱歉，有女友，在一起很多年了。”边嘉平是笑着回答的，不像喝醉却开心的莫名其妙。
他顿了下，下一秒接着说：“盛同学，我们就不用装不熟了吧。”
盛戚京的空气像被抽走。边嘉平在他面前大方畅聊他们在美术馆的意外偶遇，盛家姝惊叹还有这份奇缘。
盛家姝：“姓居？是边总妹妹吗？”
边嘉平：“不是，只是多年好友。”
盛家姝长长地哦了声，开玩笑说可以为两人牵线搭桥，夏天很适合发生些什么。
“呵呵算了……不太合适。”边嘉平轻笑抿上口茶，“她得专心学习。”
恰时，盛戚京手机亮起，通知栏出现熟悉姓名。
云傲南：【居蕙说她惹你生气了？】
云傲南：【所以真不来了？】
云傲南：【来吧，她说想给你道歉来zhe】
“啊！”
身后传来女生的惊呼声，信息没来得及发送，云傲南猛地回头。
她刚离开的位置来了个男同学，醉醺醺的，把酒撞倒在居蕙和身旁的女生身上。
还好胳膊被身旁人拦住，他提着酒，红通通的脸明显是醉的厉害。
居蕙眉头紧锁，下意识觉得麻烦，抬眼张望其他人有没有喝醉。
“居蕙…”男同学恶心地打个酒嗝，“抱歉啊居蕙，虽然可能没得罪你什么，但是我向你道歉…敬你！”
他声音不小，尴尬气息随贝斯间奏弥漫开。反应快的同学拦下他的酒杯，抱歉对她们笑笑说喝醉了。
“不是，我没有！”
男生把酒饮尽，身边人怎么也拦不住他，一把拉住居蕙手腕以防她跑，居蕙尽量保持冷静，可手怎么也拉不出来。
“没事，我有话问居蕙。”男生顿了下，说，“你是不是认识墨皴主理人。”
居蕙觉得周围都停顿两秒，去拦他的男同学不再拉他胳膊而是低头夺酒杯，定在手腕上的视线也纷纷移向她的脸。
居蕙喉咙发涩，他们在等她发话。
“我认识啊！”
蒲音忽从身后喊道，声音比他们谁都大，还把那男生喊醒，“别乱猜了，我认识。”
被淋酒的女同学兴致全无，居蕙陪她出酒吧，站在路边等回学校的出租，晚风随意吹乱她们头发。
“居蕙，他们背后说你是靠云傲南才去墨皴实习的。”她对居蕙自嘲笑笑，“很讨厌吧。”
“能在那实习的人若美一抓一大把，而且墨皴是行业清流才不屑靠关系上位，居蕙，别理他们。”
“好，谢谢。”
居蕙微笑，送她坐上车。她没想过为什么能被灰铃留下，但坚信自己不是靠关系。
居蕙走回酒吧往同学们那桌走，他们攒成一个圈中心围的是蒲茵，刚走近，她听见盛戚京的名字。
“盛戚京家里原来是酒商！主理人是他发小！天……我得罪过他没，盛戚京和云傲南咋还有这关系？”
“我去真的，副总裁姓盛。”男同学亮出网页上的企业查，“诶，靖宇，你不是说是他高中同学吗，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高二才转来，一身戾气，只说他从上海来。”
洪靖宇嘴角抽搐：“不可能是他发小啊，云傲南可是土生土长的若北人。”
“我有说云傲南是主理人吗？”蒲茵无语，“主理人是男的。”
居蕙听到了，脚步越走越慢，和陷进思考的众人一同恍然，有人注意到居蕙，对她嘿嘿一笑，招呼过来问：
“居蕙，你和盛戚京什么关系呀？”
居蕙指尖在暗处不自觉发颤，蒲茵没帮上忙，问题变了但没转移，他们只在心底换个名字，仍旧认定她是靠关系上位，甚至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
他为什么帮她？
因为他们是裴垚学长工作室的室友？
不对，居蕙默默咬紧牙，那间工作室又怎么可能是他借的。
仔细一想，那晚盛戚京送她回学校是自己开的车，从自己口袋拿钥匙开了对面房子的车库门。
蒲茵拉住她手：“没什么关系。”
众人问她真假，问她那怎么能进墨皴实习的，居蕙耳朵被层叠堆起的声音压倒，她撑起笑容，喉间憋着口顺不下去的气。
“居蕙……你脸突然好红啊，别再喝…”学姐顿住，眼睛飘向她们身后，喊道：“戚京，在这呢！”
居蕙跟着回头看过去，一身黑的盛戚京在暗处格外醒目，眼睛像瓢泼而落的雨线，她看不清他到底在看谁，下一秒——
居蕙猛地低下头，她哭了。
慌忙中，她用力闭眼挤出两滴泪。
“我先走了。”
居蕙低声说完，挤出人群。
很快眼眶又开始蓄泪，她走的更快，一不小心与盛戚京撞上。
盛戚京拉住她，身后随之大声起哄。
瞬间，居蕙觉得空气里全是血水，她鼻头更酸，使全力把他甩开。
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无言。
居蕙很难马上把工作室收拾好带回学校，她坐在工具台前，刚焊出大形的铁架，还不算完成的一号人体摆在远处。
她回来只是为了就近躲躲。
居蕙涕泪难掩，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讨厌她。盛戚京对所有人，甚至对黑暗里没说一句话的陌生人都很友好。
居蕙用纸巾捂住眼静静哭着，手机在桌上一遍遍响起铃声……
半晌，后门开锁声响起，居蕙神经绷起。
“居蕙。”
盛戚京从后门出现，不紧不慢地走近。
“你别过来！”居蕙吼他，“我待会儿就走，你别靠近我！”
盛戚京沉默，真的没在接近，时间变的好慢，居蕙面颊仍旧烫的发红。
好一会，盛戚京站在原地自顾自打起电话。
“……她现在在工作室，你待在学校吧，不用过来。”盛戚京顿了几秒，居蕙听见云傲南在电话那头说话，他回道，“这事之后再说。”
说到最后盛戚京语气不佳，挂断电话后走近，步子踏的清楚。
“我要走了。”居蕙抓起刚整理的工具包，刚一心慌起身，盛戚京走到她面前。
一把伸手抓住她：“先等等。”
“别拿我包。”居蕙甩他，但力气没他大，手腕开始发疼。
“……为什么不说这是你的房子，为什么给我装后门，把我当成狗，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对不起。”
盛戚京把她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她又一个一个合上，两人僵持不下。最终盛戚京眼疾手快将她单手压进怀里。
背包被他稳稳放在工具台上。
“先冷静一下。”
居蕙懵了，此刻双手相锢，怀抱宽厚有力，但他们不是在吵架吗……
“对不起，为我做过的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事向你道歉。”盛戚京的声音从胸腔传来。
像闷雷惊醒春雨。
他用最平和的心脏轻易裹起居蕙整个世界，用卑劣的沉默逃避问题，脸颊边的面料和他的态度一样柔和。
她慢慢停下哭泣，突然明白云傲南说的——「别把自己想的多高尚」
她不喜欢他，但她快馋死这身子了。
居蕙没推开他，半晌，反而把胳膊绕到他身后抱住。
盛戚京身子僵了下。两人这样站了很久，久到居蕙觉得她的体温已经降回去，身上的酒臭味染上他的衣角。
缓缓的，居蕙在他怀里抬起头问：
“我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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