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开始从漆黑的天空坠落，砸在生锈的铁皮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昭野脱下外套罩在周骁头上，手指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耳垂。周骁的眼睛还红着，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先去你那儿拿东西。"沈昭野低声说，手指紧紧扣住周骁的手腕，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周骁的出租屋在城东的老旧小区，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多年，他们摸黑爬上五楼，脚步声被雨声吞没。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堆满书籍的折叠桌。周骁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像是羞于展示这个寒酸的栖身之所。
"比我在英国好多了。"沈昭野故作轻松地说，却在看到墙角堆着的泡面盒子时心脏抽痛。他走过去，手指抚过掉漆的桌面，那里刻着几道歪歪扭烂的划痕——是周骁小时候记录身高的标记。
周骁蹲在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的行李箱。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和过去告别。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本相册，还有一个小铁盒。沈昭野看见他打开铁盒时手指颤抖，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和一个褪色的红绳手链。
"都带走？"沈昭野问。
周骁摇摇头，抽出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是两个孩子在福利院门口的合影，一个笑得灿烂，一个怯生生地抓着衣角。他把其余的照片连同铁盒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决绝得让沈昭野心惊。
"我去拿点钱。"沈昭野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两小时后在火车站碰面。"
周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你要去哪？"
"回家。"沈昭野扯出一个苦笑，"我爸保险柜里有现金。"他看到周骁嘴唇动了动，抢先道："别担心，他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他耸耸肩，"反正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雨下得更大了。沈昭野站在自家别墅门外，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屏住呼吸，光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二楼传来父亲的鼾声，酒精和昂贵的古龙水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保险柜藏在书房那幅巨大的油画后面，密码是母亲的生日——这个讽刺的事实让沈昭野冷笑出声。他拿走三叠钞票，却在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父亲含糊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沈昭野浑身绷紧，迅速闪到门后。脚步声接近，又停下，接着是厕所冲水的声音。等一切重归寂静，他才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
火车站凌晨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周骁已经等在那里，头发还滴着水，怀里抱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看到沈昭野时，他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
"顺利吗？"周骁小声问。
沈昭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车票："去南方的，六个小时车程。那里有个海滨小镇，我小时候去过一次..."他的声音低下去，想起那是全家最后一次度假，之后母亲就离开了。
候车室里人不多，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几个农民工打扮的男人，还有角落里打盹的老人。沈昭野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给周骁："吃吧，你肯定饿了。"
周骁小口咬着包子，油渍沾在嘴角。沈昭野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秒。周骁没有躲开，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我烧了日记。"他突然说，"从福利院开始记的那些。"
沈昭野心头一紧："全部？"
"嗯。"周骁盯着自己的手指，"反正...里面写的都是些不好的事。"
广播响起，他们的列车开始检票。沈昭野提起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周骁。周骁的手指冰凉而僵硬，但在穿过人群时，他慢慢回握住了沈昭野的手。
就在他们即将通过检票口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沈昭野！"
沈昭野浑身血液凝固。他缓缓转身，看到父亲带着两个保镖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周骁的手在他掌心里剧烈颤抖起来。
"跟我回去。"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威慑，"别逼我在这里动手。"
沈昭野把周骁拉到身后："不可能。"
父亲的眼神移到周骁身上，充满轻蔑："就是为了这种货色？一个福利院长大的..."
"闭嘴！"沈昭野怒吼，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他感到周骁在往后缩，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父亲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上前，一个抓住沈昭野的手臂，另一个粗暴地推开周骁。周骁踉跄着后退，行李箱翻倒，衣物散落一地。
"周骁！"沈昭野挣扎着，却被保镖反剪双手。他看见周骁跪在地上慌乱地捡拾东西，那张唯一的照片飘到了父亲脚边。
父亲弯腰捡起照片，冷笑一声："就为了这个？"他作势要撕。
"不要！"周骁扑上去，却被父亲一脚踹开。他重重摔在地上，额头撞到金属座椅，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沈昭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挣脱束缚冲向周骁。但保镖很快制服了他，将他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看到周骁蜷缩成一团，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在地上形成暗红的水洼。
"带走。"父亲冷冰冰地命令。
沈昭野被拖向出口，他拼命回头，看到周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在嘈杂的广播声和雨声中，他分明听见了那句："沈昭野，你的名字像光一样……”
今天两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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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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