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于十四岁见易斓。上元佳节,淮河远眺,灯火聚散。
也是我及笄的那一岁,那一晚,我迫不及待乔装打扮偷跑出宫,感受民间上元夜的烟火气。
金陵城华灯初上,人潮涌动,我很快忘了时间,和侍从走散。待到游戏尽兴之时,带出来的钱财也花光,我才意识到在陌生的街巷迷了路。
不仅如此,本想小心手中的糖葫芦,结果被人流推着前行,还是撞掉在地上。我甚至狼狈地摔了一跤,脚裸扭得生疼。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又怕被不怀好意之人盯上,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石沿阶上,后怕到哭起来。
一文人墨客打扮的男子在我面前驻足,关心着问:“小姑娘,可是遇到了难事?”
“是你?”男子似乎认出了我是谁:“难道殿下是偷跑出宫?”
虽然我对他没有印象,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认得我?……是的!我第一次出来玩,找不到回宫的路了,你能帮我找到侍从吗?”
他好看的眉眼温柔安慰:“殿下放心,我先带你去找巡逻禁军,他们定能安然护送你回宫。”
虽然不知为什么就这样相信了他,但见他举止谈吐不似凡夫俗子,非一般人。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我很想起身,脚却一崴一拐。他发现了我的无措,自然地蹲下身:“小公主若不嫌弃,在下的背可借一用。
我在宫中骄纵惯了,这时却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跟个孩子一样被人背起,发现他真的好高。
又路过卖糖葫芦的车摊,我小声嘀咕:“要是糖葫芦串没掉地上就好了。”
他却是听见,径直走到跟前:“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板笑着递给我:“小妹又来了?真是生得好不怜人。”
他付过钱,恰好第一朵烟花腾空升起,火树琼花接踵而至,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为巨大的轰鸣声连连赞叹。
我这个角度正好抬头看到他的神情:他眼中落满无尽华彩,化作走马灯流转。晚夜似有暗香浮动,靡靡之音徐徐高唱:“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心头悸动,偏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叫我易斓就好。”
我却想:易斓易斓,意兴阑珊。这是一个多么寂寞的名字啊。
我在他背上便吃边道谢:“好甜!真是谢谢你呀,等回去后,我要让父皇好好奖赏你。”
他却笑:“权当份内之事了,举手之劳,不必谈功论赏。只是殿下,下次出行游玩可不能再这么大意,喧嚣闹市,是非之人不得不提防。”
他一边嘱咐一边把我送到禁军前头。走散的侍从瞬间从半死不活到回过神来痛哭流涕。易斓简单作别,便很快离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像儿时那样任性留住一个人。可为什么留住,怎么留住,我一时茫然。
他背着我走过那段短短的烟火街巷,我记了很久很久。
宫墙之内无人不知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陛下的掌中明珠。因为得了一副好嗓子,父皇最爱听我唱曲,便唤我小名“莺莺”。
可幼时的我殊不知,每一声“莺莺,莺莺”的呼唤,都是为了困住深锁宫墙的金丝雀。
后来我多方打听上元夜对我伸出援手的易斓,他果真是文臣之子,是朝中文官易诚的长子。
易诚为人清廉谨慎,以身作则。和易斓有来往的人也评价他良善博识,恭谦文雅。还说易斓深有抱负,勤学刻苦。
至于他为什么会识得我,听下人分析,应是去年陛下在宫中盛办宴会,朝臣子弟有被邀参与。我为了让父皇高兴曾在众人前一展歌喉,许是那时结下过机缘。
若是如此,那次宴会这么多人我没印象很正常。但易斓记得我的样子,我很高兴。
我眯着眼睛想:哪怕我再任性,向父皇去讨这样性格的人作陪读游戏,应是不大妥帖。毕竟我已过及笄,父皇近来对我也愈发严格,撒娇都不管用。
下人给我出主意:公主若是钟意,只管再过些年岁,向陛下提出与此人结亲便是。
结亲?我彼时还略懵懂,但听他说的有理。我只觉和易斓一面之缘不够如意,想日日与之嬉戏玩闹而已。若是结亲就能日日相见,那等些年岁又何妨。
我又怎知,我被宠溺太久,被保护太好,当陛下不再对我像孩子一般,我方知何为天家凉薄。
2.
自上元节分别后,我得了“怪病”,见不到易斓,便觉日子一天比一天乏味。可我身在宫墙内,又贵为公主,怎能每每找理由出宫呢?
诚然没过几日我又扮作侍从出宫,溜到易诚府邸,说是送些回礼。恰好又只有易斓在,他推脱半天,我趁别人不注意一把把他诓骗拉走。
我那时却还觉得自己机灵。易斓放开我的手,一脸正派又焦急:“殿下,此举不当。何况在下还有学业在身。”
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大不了三四岁的少年郎,故意贴近挑逗:“哥哥,不过半日,就半日。莺莺想谢谢哥哥上次出手相助,吃顿好的,看出戏曲。也算作公主的一次小小心意。真的不成吗?”
他退一步,我就进一步,用惯用的伎俩软磨硬泡:“易斓哥哥,你若不领情,我就一直不走了。”
易斓木讷。我一开始以为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以为易斓只是过于恭谨拘礼。然而当我发现说完这些话以后,他不敢对视,双颊泛红,很容易看出他竟然窘迫不已。
我重又抓住他,洋洋得意:“好啦,这半日你都要听我的了!”
易斓耳根子软,我真怀疑他是吃斋念佛长大。我在金陵最大的酒楼请他吃极好的鹿肉,他不要;让店小二拿出珍藏多年的葡萄美酒,他碰也不碰;路过衣衫褴褛的老妇,他伸手就是半块银碇。
我感慨:“易斓哥哥,你身边所有人一定都觉得你很完美吧。”
他却有些眼神黯然:“当然不是。我要做得还有很多,在家中也会因为犯错受到责罚。”
我心下讶然,见他掩饰的神情,心中不由生出莫名情愫。我又何曾深谙,我这样的纨绔,跟从小在严苛家法里长大的易斓相比,岂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跟他接触多了,发现怎么劝他多玩几次,易斓永远都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肉眼看出在克制自己的兴趣。
我不高兴了:“易斓,跟我在一起不好玩吗?”
他摇头:“我怎敢……我只是已经大了,不必在这些上面浪费时间。”
我表现得很难过:“易斓跟我在一起,觉得浪费时间是吗……”说完泪眼婆娑,柔弱地缩紧肩膀。
易斓急的满头大汗:“当然不是!殿下,殿下听我解释。”
“可以啊。”我抬起头盯着他:“不过,你要叫我莺莺。”
他慌乱躲避眼神:“殿下,不可。”
我继续呜咽:“原来,我的心意让你觉得负担了。”
“殿下,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他的脸又涨得通红:“我也觉得很开心……莺莺。”
“好!那我们去荡秋千。”我又拉起他,向供人玩乐的游园跑去。
我执意让易斓也试一试,他拗不过我,坐在秋千上就掂一下脚。我在后面推他,当然没推动。
只好换我来坐,他在后面不厌其烦地推着,我玩到直觉腻累。
易斓很温柔。我停下秋千,他用洁净的帕子帮我轻擦额头的细汗。我突然很想让这一刻停留,就这样一直两个人,多好。
3.
我情窦初开,在意识到易斓是自己的心上人后,想和易斓即刻成婚的念头一年大过一年。宫中的教养姑母规劝我不可如此直接,失了皇家颜面。
我被宠得娇蛮,不善矜持。可如果惹得父皇不开心,恐怕不会轻易应下我的婚事。在父皇跟前,不得不守规矩。不过反正父皇心尖上疼我,怎会舍得我日后难过?
春去秋来,易斓也从青葱少年长成气质沉稳的翩翩公子,年纪轻轻便入朝任职。这几年来我也没少去见他,他总是一脸古板的克制样儿。
不过那又怎样,我见他的模样就内心欢喜,像扑腾的雀儿。我不知道易斓是不是也喜欢我,但他总归是要做我驸马的人。
我十七岁了,父皇给我说了亲事。我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好像下一步就能和易斓执手入洞房。我幻想着红烛明光,易斓的面庞笑得和少时一样温柔。
可父皇一道谕旨,便把我抬进怀王的府邸。任我怎么哭喊撒泼,皆无济于事。连我的侍女都知道我喜欢的是文官易诚的长子,易府的易斓,父皇怎么就不知道呢?
父皇冷冰冰得看着我:“嫁给怀王,是你作为公主的职责。”
那一瞬间,这个人是如此陌生,我在父皇冷冰冰的眼神中瞬间长大。
我底子里是块硬骨头,几乎是被绑进了怀王府邸。我在府邸故意装成泼妇,怀王屏退下人在屋内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今日这婚,不论你愿不愿,你以后都是我王府的夫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我嗤笑着看他丑恶嘴脸:“你想跟我做夫妻?做梦!我宁可去死!”
怀王冷笑:“怎么,心里还放不下朝中那位文官的长子?且不论陛下看不看得上那小子,你在这儿巴巴地等,还不知道人家那厢已经辞了官回家避风头了吧?”
我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
“且不说你放下公主架子明里暗里让人晓得你对他有情,这么些年都不曾等来回复,丢了天家的脸。这边你刚嫁来我府邸,那易斓恐生连累自己家族,自觉递了折子罢官,害怕沾染和你有关的一丁点风头啊。”
我不信他说得话,易斓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难言苦衷,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
我推搡着起身,大红喜袍落满我的泪水:“我要去找易斓,起来!我要见他!”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扇过来,我的耳边立马嗡嗡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先被扇得流出血。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动我一根指头,我木讷着摸上火辣辣的脸。我看见怀王居高临下得投下高大身影,将我笼罩在恐惧之中:“这是我怀王府邸,不是你的公主府。”
“陛下赐婚,我们才是夫妻,你张口闭口要见哪个男人?”
“从今以后,你若再敢违逆我,今日打得是你的脸,以后就用鞭子抽你的奴婢。你听话一些,她们也能少受罪。”
4.
杏子给我戴上辟邪的面具,苦涩笑道:“我看街上小儿都戴着这个嬉闹,公主也避一避,以防万一。”
我倒是无所谓:“发现了就被捉住,大不了回去又禁足我几个月。”
我牵起杏子的手,消肿的伤疤还触目惊心:“只是苦了你们了。”
杏子有些哽咽,把我的衣袖往下遮住,我的手腕上还余有怀王上次狠厉的抓痕:“奴婢贱命,怎能跟公主金贵之躯比?若是公主能过得舒心,赔上这条命也无所谓。”
又咬牙切齿:“那怀王真是可恶,竟让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在酒宴上给众人献唱,把公主当做呼之即来的歌伎。若不是公主借口身体不适,此番又将受其折辱!”
我沉浸在这难得的上元夜:“罢了,这也是我难得在酒宴上找借口偷跑出来,趁怀王酒宴散回府前,还是抓紧片刻悠闲吧。”
我奉旨成婚已一年,一年来,我能出怀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怀王的占有欲极其可怖,我不从他,他不能动我,便拿我的奴婢出气。
我几乎是换了个囚笼,唯一不变的,仍是被当做金丝雀供养。
至于易斓,我的心陪着这个名字,已渐渐死去。
今年的上元节,怀王费重金在酒楼宴请他的门客,要我盛装打扮陪同。他果然没安好心,听闻我唱歌动听,便让我给那些酒肉门客献唱。
我断然决定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出酒席,换上便装后出门感受到佳节氛围,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年上元节了啊。
我戴着杏子以防万一的面具,在一处摊贩前驻足,人流如织,有三两行人不拘礼节,声音洪亮:“刚刚酒楼上站在怀王边上的人是谁?细细瞧上去,好似仙姝下凡哪!”
“老兄见怪了!那可是怀王昭告天下进门的夫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殿下。为了今日上元宴,怀王不惜重金包下酒楼顶层,就是为了博公主心欢。”
“久闻这位公主美名,今日有幸一瞥,果不虚传啊。”
“可不是,虽说公主屈尊下嫁,但跟咱们怀王站在一块,真是天造地设,羡煞人也!”
杏子在一旁听见,恨恨出声:“呸!装模作样的东西,表面功夫就是给外人看的!”
我看上了摊贩自制的竹扇:“杏子,我看这个挺不错,荷包呢?”
摊贩主人面色有些难看:“姑娘,这个已经被先前一位公子定下了,我们这边的扇面都是当场绘制,那位公子便去别处等,不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又指着其他扇面:“姑娘看看别的扇面,我再给您画幅一模一样的。”
我恐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便说:“今日我第一次光顾你生意,讨个情可好?我加价便是。”
那人仍露难色推辞,言行间,一个温润的声音骤然想起:“我虽来迟,姑娘也不便横刀夺爱吧?”
5.
我循着声音看去,这扇子的买家里衣月白,紫衫垂发,却戴着幕篱,看不清容颜。
我还在疑惑男子何来戴幕篱,又想起自己不也戴着面具?又问:“公子一定要这竹扇吗?”
“若是自己用也就罢了,告知姑娘我也不怕难为情,这竹扇我意欲送人的。”
想来,可能是送心上人或重要之人吧,但声音我却听着耳熟。便不自讨无趣:“如此,是我失礼了。”
正想离开,戴着幕篱的男子又开口:“姑娘不买折扇了吗?”
我这个人有个奇怪的想法,一旦认定某样东西就十分执着,但如果这东西已经另有主人,我便对同类的东西皆失了兴趣。
我便说:“不买了,没意思。”
谁想没走两步那男子又追上来:“在下好像坏了姑娘过节的兴致,如若不嫌弃,这附近一处茶肆便是在下所开,能否请姑娘喝杯茶消气?”
正是上元佳节,这茶肆颇为冷清,冷清中又显得安静,茶香清幽,竟有几分脱俗的意境。
这茶肆老板洗茶沏茶的手法漂亮得赏心悦目,如同翩翩贵公子的气质,染上茶的清香,不懂的还以为登上大雅之堂。
他将茶盏放在我面前,我盯着浮叶:“你这茶,很贵吗?”
他笑出声:“姑娘瞧我这店面也能看出来,上下就我一人打理,够自己吃穿用度。而且,因为是款待姑娘,所以上心些。”
这时茶肆外传来喑哑乐曲,似乎是一旁的勾栏又在唱歌,年年上元如此:“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我听得恍恍然,心头悸动,很久不曾出现这慌闷情绪。我这才意识到,这茶肆开在十四岁上元夜我第一次遇见易斓的位置。
“你这茶肆开多久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他。
“半年多了。”他问:“姑娘不喝吗,你的面具……不便是吗?”
“那你为什么戴着幕篱?”
他有片刻的踌躇黯然:“我怕吓着姑娘。”
“摘了。”
这语气出来我也是吓一跳,自从成婚后,我几乎断了公主脾气,可我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胸闷慌乱。
他犹豫着摘下幕篱,我的心脏随着白纱落下的动作狂跳。他眉眼温柔,顶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俊朗谦和。如果没有左脸延伸至下巴的刀疤,他必是位丰神俊逸的美男子。
我以前就觉得易斓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人,若不是家中颇有显贵,任谁都能在他头上踩上两脚。
我那时还在被窝偷乐想:等易斓进了公主府,这世上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决堤涌出的泪水在面具下大颗滴落,水溢的视线模糊眼前,我缓缓摘下面具。
物是人非。
6.
杏子看出我的反常,告诫我时间不多了,便有眼色地在茶肆门口候着。
“莺莺?”易斓一反常态地激动出手,桌案被他的带动撞翻了茶盏,他的茶水泼湿一身,他毫不在意,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丢了魂。
“不……殿下。”
他终是放下手,眼神空洞,一脸倦怠。
我恨他这副不作为的模样,如今在我面前又装作无力是做什么?当年干什么去了?他心里可有半分喜欢我?若与我一样的心意,为何不在陛下面前说要娶我?
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问题,万千沟壑让任何人都开不了口。问出来又怎样,求一个结果又如何,都回不去了。
“殿下现在……过得如何?”
易斓终究开口,似乎十分艰难,又苦笑着自问自答:“不,该称怀王夫人了。怀王出手豪奢,对你又极尽宠溺,你在怀王府,一定过得很好。”
“所以呢,能让你心里好受点吗?”
我咬牙切齿,眼前这个我年少时倾慕的少年郎,现在不过也变得和外面听信风言风语的人一样。
“我过得好如何?过得不好又如何?与你何干?”
如果言语能化成刀刃,我现在一定正一刀一刀毫无知觉得往易斓心头上戳:“我说我过得好,你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当年的决断?我这公主尊贵又如何,在你面前也不过一块烫手山芋。”
我晓得易斓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知道怎么说话能让他伤心,却从不懂这也是他对我的另一层纵容。
我冷笑:“你当年既有心这么快撇干净和我的关系,现如今还装什么关心,装什么大言不惭,教人倒胃!”
我认定了他当年是负了我,吃准他舍不得与我较真,看着他在我的讥讽下脸色煞白,噎到说不出话。
我从他的表情中感到一丝爽快,却也不知不觉掀开自己的伤疤,这种损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太心痛了,我缓缓抽离衣袖,亮出皮肤上的疤痕。
“这便是外面传得怀王对我的好,你满意吗?心安了吗?觉得我像不像个笑话?”
“他打了你?他敢伤你!”他指尖颤抖,好像怕稍微碰一下就会弄疼我,其实手腕的红痕只留下印子,我早没什么感觉了。
我第一次见易斓流露出这么大的反应,他在我心中一直是温柔安分守己的模样。我见他心如死灰,脸色苍白,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难以接受什么呢?我虽为公主,却仍是陛下需要时利用的对象?曾经尊贵的天之骄女,如今却成了现在的狼狈样?
我感到累了,整理好仪容起身:“想来你也该成家娶妻,那把折扇……竟是还未来得及恭贺你了。”
易斓面色绝望,磕绊着出声:“不是的,莺莺,不是那样的……”
我没管身后踉跄的易斓,重新带上面具:此番怕是终生不会相见了。
易斓给我沏的那杯的茶水冷掉,分毫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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