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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地下车库。

落针可闻的阒静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乱。

盛怀理握着女人的柔细手腕,打开驾驶座门,丢下两字。

“上车。”

范晔叶挣了挣手,不肯动,只说:“你解开。”

眼前忽然闪过她方才对着那男人的激动模样,他烦躁得扯了扯衣领。

垂首又瞥见她昂着尖俏的下巴,明显在与他置气,盛怀理长手一伸,啪的声撑在车顶,把她禁锢在小小方寸之间。

“你和于拯分了?”

男人的鼻息直冲她的红唇,范晔叶下意识退后,腰身却抵在了车门上。

心虚地吞下唾沫,她别过脸,避开他质问的视线。

“才没有,刚刚那人是我想介绍给梳梳的。”

这句解释入了耳,盛怀理眉眼浸透的寒淡褪,温情渐渐钻进眼底。

他俯下身,眼皮懒懒轻掀,终于对上她敛收的目光。

“你和他婚期定了吗?”

他俩凑得极近,鼻息互相交抵倾闻。

范晔叶禁不住微醺的酒气,热意霎那从脖根升腾,下一秒便飞速染红了她的脸颊。

狠狠扣住手心,她整个身子像上了箭的弓,紧紧绷着,却还要腾出理智应付这个多年的谎言。

“没定,但快了。”

盛怀理直起身,一双桃花眼大胆又炽热。

梭巡了圈她骤然胀红的脸蛋,他唇侧轻勾:“你看国庆怎么样?”

“嗯?”

范晔叶猛地抬头,面上困惑不已。

“或者你生日那天?”

见他神情坦然,不像是酒后醉言,她嗤笑了声:

“盛怀理,我和他的婚期轮不到你做主吧。”

“早点决定,我到时好请假。”

没料到他是这番想法,范晔叶毫不客气地回了他句:

“你不用请假,中午到点吃顿饭就行。”

盛怀理利索解开手铐,扔到副驾驶座上。

“不行,姑姑出嫁,我本人必须到场。”

她鼻间冷哼了声:“你不来吃,我还能省点酒席钱。”

盛怀理失笑,轻握过眼前人的小手,揉转着她方才被拷上的手腕。

“疼不疼?”

“你说呢?竟然诽谤我是诈骗偷盗,身为人民警察,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盛怀理正想接过她的话,只见入口处有两道刺眼的白灯迅速驶来。

眯起眼望着那强光下的车牌,他摸了摸她的头,好心提醒道:

“姑姑,不想被你的恩人削,就躲到后座去。”

【嗤——】

刹车声起。

范晔叶像只惊弓的鸵鸟,急急弯下身悄悄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谢微。”

“怀理,她还在上面?”

盛怀理冲对面停放的白色小轿车挑了挑眉峰,拍着说话人的肩头道:“守车待兔。”

“好嘞,反正我俩都下班了,也没啥事,你这儿视线好。”

谢微打开副驾驶座门。

“我呢,就在你车里蹲,等会正好一起吃晚饭。”

范晔叶只觉车身一抖,上一刻还在车外的谈话人,下一秒就坐在了她前面。

缩了缩发凉的脖颈,她蹲着身悄悄往里挪了小步。

“谁陪你等,我还有事。”

盛怀理胳膊肘靠在车窗上,正好瞄见女人伸出双手,无声抱住膝盖,把脑袋埋在里面。

“你一个单身汉下班了能有啥事?”

睨着说话人,谢微骤时起了打趣的心思。

“哟,怀理不老实,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偷偷去见了贝贝?

我们局里单纯可爱的警花岂是你能染指的?”

范晔叶骤然抬起头,从椅窗间的缝隙,窥了眼盛怀理。

后者不仅不否认,反而笑得眉梢荡漾起春意。

“警花谁不喜欢?

听说今天调去了我们厅,你先下车,我现在着急去见一面。”

“去吧去吧,重色轻友的家伙。”

谢微跳下车,任重道远地拍了拍说话人的后背。

“祝你早日追到你的贝贝小姐,我上去逮我的兔子小姐了。”

车外的脚步声渐远,范晔叶冒出个脑袋尖,确认谢微进了电梯间,她才打开车门。

正想要下车,盛怀理却堵在门口。

“去哪儿?”

墙梁上的白炽灯自他头顶拂落。

垂询的一双桃花眼斜斜向上勾着,流转起澹澹的珠光玉泽。

明明是人间理想的颜值,可此刻在她眼里看来,就是一只偷腥的猫!

“不关你的事,找你贝贝去。”

她冷漠推开他,趁机下车。

“砰”的声闷响,她哼唧了声。

来不及躲让突然上前一步的男人,她反手扣着车门框,羞颤了的眼睫只敢投放在地。

地上,两个黑影如胶似漆。

嵌进彼此身体里。

只有那岌岌可危的鼻尖,在黑影里与他拉开一线绵绵黏黏,不甚清晰的白光。

似乎在努力证明着他们清白的关系。

“你......”

夏天的衣裙薄如蝉翼,范晔叶一个字喃出就止声。

以软碰硬。

她玲珑俏挺的曼妙曲线压碾到他健硕有劲的胸膛。

一股异样的酥麻,蓦地从脚蹿到脑门,陌生得她险些失了手上的力。

恰时屏住呼吸,她又试着出声:“你干嘛忽然靠近……”

盛怀理下颌轻放,磨了磨她头顶的发旋。

一双形如桃瓣的眸子,雾气生黑。

喉结似珠在细腻的皮肉里滚了滚,他声质喑哑:“送我回单位?”

这话听得范晔叶眉间高耸,她推搡着他,嗓口挤出只言片语切切生寒:

“你让我亲自送你去约会?”

盛怀理不由分说,微烫的掌心熨帖在说话人后腰。

只轻轻一带,便捞她入怀。

紧凝着那咬住红唇的贝齿,他臂肌牢牢圈住想要挣扎的小女人。

两瓣勾翘如月弦的薄唇凑近,若有似无地触了触那白如凉玉的耳尖。

“姑姑不知道喝酒了不能开车?”

男人的暧昧气息从唇中缓缓倾嚅。

如电流般烧得范晔叶一瞬酥软了腰,要勉力借着他的胳膊才能站立在原地。

她面上不禁又羞又恼。

羞自己对他的身体反应,恼他还真承认去找贝贝约会。

“要去你自己打车去。”

盛怀理稍稍卸了力,紧瞧着怀中腰背微微佝偻着的小红虾米,惋惜道:

“你不去,谁拍我的约会照?

我妈最近在催,我答应她今晚有你在,一定能给她偷拍张照片。”

范晔叶斜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地和她照相?”

“不行,我妈会以为我是摆拍糊弄她,交不了差。

停了几秒,他唇齿清晰,幽幽道出后半句:“可能还会以为是你不愿意拍。”

“......上车。”

盛怀理松开她,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门。

整个人好整以暇地靠在车上,右手高抬护住车门框。

眉梢旋翘,似笑非笑。

“姑姑请上车。”

范晔叶瞅着他请君入瓮的殷勤模样,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指尖还没触到安全带,车外的人便替她拉过,咔嚓一声系上。

这服务还挺到位。

她一直绷着的脸缓和了不少。

盛怀理动作敏捷,几秒上了车,拿出钥匙:“姑姑,我们出发。”

“你放开我!”

突然的喝声震耳欲聋。

车里的二人一怔,同时看向电梯口。

只见谢微把周梳扛在肩头,拍了拍她的腰示意她安静,走到对面的那辆白色小轿车边。

麻利地打开后座车门,把周梳和他自个一起塞了进去。

“砰——”

车门被谢微反手关上,还摁下了锁键。

这一片车库区域,本就灯火通明。

他俩男上女下的姿势,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

在瑞国念书时,Jennifer对于男女之事开放大胆。

可从来没在她眼皮底下,表演过活春宫。

范晔叶咽了咽唾沫,紧张地捉住身旁男人的胳膊。

“盛怀理,谢警官这样算不算知法犯法?”

“你说我拍下来举报他,梳梳是不是可以逃离他的魔爪?”

“或者,我现在就去阻止他?”

“......”

她发出了一连问,然而身边的男人都不吱声,范晔叶看过去。

盛怀理正凝神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墨眸或浓或淡,看不出真切情绪。

“他不会强迫周梳的。

当一个人多年只爱一个人时,便是极度的克制。”

“砰。”

“叩叩叩。”

仅几秒的间隔,谢微已走来,敲响她的玻璃窗。

硬着头皮摁下降窗键,她挤出一个惊讶的笑:“咦?好巧。”

“不巧,帮你恩人一个忙。”

......她就知道。

他俩之间只要有矛盾,她就是那庙里的观音菩萨。

宁毁她自个儿的十座庙,也不拆他俩的一段好姻缘。

没办法,谁叫当年竞选学生主席时,谢微把决定输赢的关键票投给了她。

不仅让她以一票的绝对优势赢了于拯,还打破了华铭中学学生会主席只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喜提“华铭当代花木兰”的荣誉称号。

于是,那段时间。

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只要见着谢微,她就一口一口谢大恩人谢大恩人地喊。

恩人喊多了,关系越发熟稔。

关系越发熟稔,就不好拒绝他的请求。

譬如她帮他给梳梳递情书,譬如高考毕业后,她费尽心思撮合他和梳梳。

又譬如梳梳在爱情与前途前,毅然选择后者提分手后。

她作为这场缘分的牵线红娘与幸福见证者,对谢微万般抱歉的同时,又大言不惭放下承诺,给他介绍好女孩。

就如当年和盛怀理的糖纸之约一样。

“恩人,你说。”

默了默,她还是添了一句:“只要不过分,不欺负梳梳,我都答应。”

“陪她吃晚饭,然后送她回家,或者今晚住在她那儿,陪她聊聊天。”

范晔叶等了会儿,见对方没在发声,不禁疑惑问道:“就这么简单?”

谢微敲了下说话人的脑袋。

“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

男人的力道很轻,但落在盛怀理眼里。

却如一根弦,牵皱了他的眉间。

伸出手,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疼吗?”

“不疼。”

范晔叶不以为意,连头也没回,只顾着回谢微的话:

“恩人,我以为你要我在她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让她明白其实回头草更香的道理。”

盛怀理的视线如锥刺射来,谢微视而不见,又故意点了下女人的额心。

“不愧是我认的好妹妹,你能让她吃掉我这颗草,我以后就喊你姐。”

“你不是被她吃过了吗?”

“妹妹,你好好说话。”

谢微及时捂住范晔叶那无遮拦的小嘴,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差点在好兄弟面前丢尽。

他压低嗓音,又问:“是她告诉你的?”

见范晔叶点头,他看向盛怀理:“你也知道了?”

车里的俩人凝肃着面色,默契点头。

谢微撤开了手,垂着脑袋,重重叹气,耷拉着双肩,承认道:

“好吧,我俩现在的确是炮友关系。

是我上赶着做免费的鸭,随叫随到还倒贴套子的那种,哎。”

“那个......恩人,打断一下。”

范晔叶翼翼抬高手,坐着停的手势。

“我和怀理知道的是毕业后的那次。”

惊觉暴露了秘密。

仓惶、狼狈。

谢微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深知想挽回脱口的话已经晚了,只好干瞪着车里憋笑的男女。

“好妹妹好大哥,这事你俩就当不知道,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告辞。”

“哈哈哈哈!”

笑声车里响起,像是一个胀鼓鼓的气球,炸得车库满地都是。

听到关门响,迈出几米远的谢微回头,范晔叶正向周梳的车走去。

顿了顿,他也调转方向,打开车门,一骨碌坐到盛怀理旁边。

“诶,怀理,你俩怎么还没在一起?”

盛怀理的视线紧随着那道娇俏的身影,见她坐进驾驶座,才认真应道:“不急。”

“还不急?你谋划多少年了。”

谢微想以彼之身还施彼身,笑戏道:“盛怀理,你不会是怕被她拒绝吧?”

盛怀理懒懒撩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瞳珠盯着说话人。

一道精光掠过瞳底。

“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等会儿去吃鸭?”

“去你鸭的!盛怀理。”

-

另一边,安抚好周梳,范晔叶抬头便见谢微驱车带盛怀理驶出去,她也启动轿车。

手机嗡了声。

是盛怀理发来的新消息。

【我等会来接你。】

她眼里顿时灌满甜软软的笑,回复道:【无论多晚?】

对方的消息下一秒即到。

【当然。】

又发送个大大的笑脸过去,范晔叶侧头问身边的人:

“梳梳,我们去你小区外买点烤串,然后窝在你家看电影?”

周梳的眼角尚有潮湿的水光。

抹掉唇角晕出的口红,她不假思索应道:“好啊。”

-

月色上悬枝头。

两人对酒当歌,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哄睡了周梳,范晔叶终于功成身退,给盛怀理发了条信息。

下一秒,手机震亮。

一连串的消息蹦进来。

【叶子。】

【怀理,在西燊医院。】

【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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