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艾莉诺(Eleanor)的成长轨迹,是教廷“稳定”模板的完美体现。她被塑造成一座沉默的灯塔,用内敛的时间力量维护着梵蒂冈核心区域的时空稳定。然而,这份“稳定”是用严苛的戒律和无情的矫正换来的。
梅菲斯特第一次感受到观测带来的“不适”,是在艾莉诺十五岁那年。一次重要的时间稳定仪式中,外围防御节点因不可预知的时空涟漪出现波动,险些造成裂隙扩大。尽管艾莉诺最终力挽狂澜,稳住了核心法阵,但失误的责任依旧被归咎于她的“不够专注”。
惩戒室内,冰冷的石壁反射着摇曳的火把光芒。高阶圣骑士手持镶嵌着圣银的惩戒鞭,声音冰冷:“艾莉诺·冯·克鲁格,汝之懈怠,险些酿成大祸!十鞭,以儆效尤!”
鞭影破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打在少女单薄的背上!单薄的修女服瞬间破裂,一道刺目的血痕绽开。艾莉诺死死咬着下唇,身体因剧痛而颤抖,灰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她没有辩解,只是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这是她唯一被允许的反抗。
梅菲斯特就站在惩戒室阴影的最深处,时间在他周围凝滞,唯有鞭影和少女的痛苦是流动的。他淡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每一鞭落下,看着鲜血浸透破碎的布料,看着艾莉诺因剧痛而绷紧又颤抖的脊背。他精准地计算着每一鞭的力量、角度,评估着对少女身体造成的损伤程度。
当第五鞭落下,一道血珠从艾莉诺紧握的拳缝中渗出,沿着她苍白的手指缓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开一朵微小的、刺目的血花时——
梅菲斯特垂在身侧的、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细微的、类似……神经被针尖刺中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他永恒冰冷的心核深处传来。不是愤怒(他理解惩戒的必要性),不是怜悯(她只是“变量”),而是一种……目睹珍贵瓷器被粗暴刮擦时,产生的、纯粹的、对“破坏”本身的不适感。这感觉如此微弱,却如此清晰。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心口的位置,那里,珍珠耳坠冰冷依旧。艾莉诺低垂的金发,在火光下,恍惚间与记忆中爱妲初夜时汗湿的鬓角重叠。
惩戒结束,艾莉诺被搀扶下去。梅菲斯特的身影在阴影中消散。几天后,那位执行鞭刑的高阶圣骑士,在“意外”穿越一处不稳定的时间乱流时,被紊乱的时空之力撕碎了半条手臂,余生只能在痛苦中度过。无人将此与艾莉诺的惩戒联系起来,只当是虚无界侵蚀的又一次不幸。
**第二章:次女的笑靥与永恒的诘问**
次女塞西莉亚(Cecilia)是“巨人”中的异类。她的力量温和,性情也相对自由,在严苛的教廷环境中,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一丝属于少女的柔软。她爱上了一位负责古籍修复的、温和博学的年轻学者马丁(Martin)。他们的结合,是梵蒂冈为“优化巨人血脉”而进行的、罕见的、带着一丝人情味的政治联姻。
婚礼在圣彼得大教堂一个偏厅低调举行。没有盛大的仪仗,只有小范围的亲友(主要是教廷相关人员)和肃穆的圣歌。塞西莉亚穿着简约的白色长裙,并非奢华的婚纱,金发间只点缀着几朵新鲜的百合。她挽着马丁的手臂,脸上洋溢着一种艾莉诺或长子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发自内心的、带着羞涩与憧憬的幸福笑容。
梅菲斯特混迹在观礼的宾客之中。他幻化成一位不起眼的年老神父,拄着拐杖,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塞西莉亚的脸上。
那张脸,融合了他与爱妲的特征,此刻在幸福的光晕下,那灰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种纯净的、不谙世事的甜美,像极了……三百年前,那个尚未被卷入命运漩涡、在宫廷花园里对着初绽玫瑰微笑的、无忧无虑的十六公主爱妲·伊莎贝拉。
就在这一瞬间,梅菲斯特的心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恍惚。
他仿佛看到,穿着华丽宫廷礼服的年轻爱妲,正站在塞西莉亚的位置,对着一位英俊温柔的贵族青年展露着同样幸福的笑容。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金色的发梢跳跃,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和宾客的祝福。没有契约,没有恶魔,没有“巨人母亲”的沉重枷锁……
“亲爱的,”他清晰地听到塞西莉亚微微侧头,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马丁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甜蜜,“我感觉……好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
这五个字,如同五颗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梅菲斯特那永恒的时间壁垒!塞西莉亚的声音,与她此刻酷似爱妲的笑容重叠,在他脑海中幻化出那个永远不可能存在的画面——爱妲穿着洁白的婚纱,对着心爱的丈夫,说着同样的话语。
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海啸般的、混杂着尖锐刺痛与巨大空洞的情绪,瞬间席卷了梅菲斯特!他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轰鸣!
* **如果……她没有被选中……**
*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
* **她会不会也拥有这样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拥有心爱的丈夫,拥有只为爱而诞下的孩子?拥有一个……与他梅菲斯特·菲雷斯完全无关的、温暖的人生?**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可能性”,狠狠撞击着他非人的认知!他,时之王,永恒的存在,竟然在为一个早已逝去的人类女子,设想一个没有他的、可能更加美好的未来?!
“咦?”梅菲斯特猛地从恍惚中惊醒,淡金色的眼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脸颊——那里并没有泪水,只有一片非人的、恒久的冷白。“我这是……怎么了?”
周围圣歌庄严,宾客肃穆。塞西莉亚与马丁在神父的见证下交换誓言。时间依旧平稳流淌。
梅菲斯特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突然被赋予了灵魂的石像。那汹涌的情绪潮水缓缓退去,留下冰冷而空旷的海滩。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属于人类形态的手掌,又抬头望向祭坛前那对沐浴在圣光中的新人。
死寂般的宁静笼罩了他几秒钟。
然后,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浓烈自嘲意味的低笑,从他喉间逸出:
“呵……呵呵……” 笑声逐渐放大,变成了在肃穆教堂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诡异的低沉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宾客诧异地回头,看向这位“失态”的老神父。
梅菲斯特却浑然不觉,他笑得肩膀微微耸动,淡金色的眼瞳在笑声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有对自己刚才那荒谬“人性化”思绪的嘲弄,有对命运弄人的讽刺,更有一种……仿佛发现了宇宙间最可笑秘密的、纯粹的荒谬感。
他竟然……在像人类一样思考了?他竟然……会为一个人类女子设想“如果”?这简直比他亲手击败路西法尔还要荒谬绝伦!
笑声渐歇,梅菲斯特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他以为自己笑了太久),恢复了那副年老神父的平静模样。只是那双隐藏在浑浊假眼下的淡金色瞳孔深处,沉淀下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暗影。他看着塞西莉亚幸福的笑容,那笑容依旧酷似爱妲,却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激起同样的波澜。刚才那一刻的“惊情”,如同投入永恒死海的石子,涟漪过后,只余下更深的冰冷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第三章:血脉长河与终焉的注脚**
时光无情冲刷。艾莉诺在一次次耗尽心力维护时空稳定中早衰,最终在一次巨大的虚无界冲击中,以自身为锚点稳定了崩溃的节点,身躯化为光点消散,只留下一枚铭刻着她生命印记的时间符文。
长子因力量失控与教廷的镇压,最终在一次针对腐之王的围剿中爆发,与大批高阶恶魔同归于尽,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被时间风暴彻底扭曲、无法靠近的禁区。
塞西莉亚与马丁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一生,留下了血脉。他们的后代继承了那份温和的时间治愈力,散落在教廷的医疗与研究机构,如同涓涓细流。
幼子的血脉最为强盛,后代在教廷的刻意培养下,成为“巨人”部队的核心战力,活跃在对抗虚无界的最前线。他们继承了那份对力量的执着,也继承了那份对“时之王”的、被灌输的敌意。
一代又一代,梅菲斯特的血脉在梵蒂冈的掌控下开枝散叶,又如同消耗品般在对抗虚无界的战争中凋零、更迭。梅菲斯特始终是那个隐于时光之后的观测者。他见证着后代的出生、成长、战斗、死亡。他会在某个后代展现出惊人天赋时投去一丝兴味的目光;会在某个酷似塞西莉亚的后代结婚时,想起那个让他“失态”的午后;也会在某个幼子直系血脉战死沙场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一下心口的珍珠耳坠。
三百年的时光,将最初的四个孩子,化作了流淌在历史长河中的、无数个或耀眼或黯淡的姓名。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欢,他们的挣扎与牺牲,共同构成了梅菲斯特宏大棋局中,名为“巨人血脉”的、庞大而悲壮的背景音。
直到……三百年后。
正十字学园日本支部,地下机密档案室。
三贤者之一的伊莎贝拉·冯·克鲁格(正是塞西莉亚一脉的直系后裔,拥有最纯净的治愈系时间力量和最接近先祖爱妲的容貌气质),指尖点在泛黄的羊皮卷轴上,揭开了那尘封的血脉秘辛:“……另一位祖先,正是八侯王之一的时之王,梅菲斯特·菲雷斯。”
奥村燐的震惊,奥村雪男的沉默,志摩、胜吕、诗惠美的难以置信……以及阴影中,梅菲斯特那带着冰冷嘲弄与掌控一切的宣告。
这一切,都成为了“惊情三百年”这漫长而隐秘篇章的最终注脚。
梅菲斯特站在京都塔顶,手握珍珠耳坠,回溯时光。他带着三百年的记忆与权柄,重新经历与爱妲的一切,试图弥补遗憾。然而,当他再次经历爱妲的死亡,看着她在自己掌中流逝最后一丝温度时,那份刻骨的痛楚与永恒的遗憾,并未因“重来”而减轻分毫。珍珠耳坠冰冷依旧,提醒着他:有些东西,时间也无法改变,只能成为永恒心核上最深的刻痕。
“惊情三百年”,是时间之王与人类血脉之间,一场跨越生死的冰冷观测、一场精心设计的宏大利用、一场在漫长时光中悄然滋生又被理智冰封的、名为“遗憾”与“羁绊”的复杂情愫。它始于一场冰冷的契约,贯穿于无数代人的牺牲与挣扎,终结于一个被恶魔主宰的新时代。而那颗名为爱妲·伊莎贝拉·冯·哈布斯堡的星辰,则永远悬在时间之王的永恒夜空之中,提醒着他,在绝对掌控的棋局之外,曾有过一场无法掌控、却刻骨铭心的……人间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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