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屋檐上宵光瞑雾还未收却,传达圣意天听的宦者就已到来。
匆匆粗洗一番,赶忙接旨后,朱翎栩才知,昨日发生之事已上达天听,兴庆帝怜惜他受了惊辱,准他休整几日,以后的课业则会让沈筠出入南台,单独为他讲授。
而玉烛昨日的行为,也被兴庆帝认定为忠心护主,赏赐了些银钱和几匹绫罗。不过这需要她亲自去翊坤宫陈贵妃那处,领赏谢恩。
陈贵妃顺道问询了些关于朱翎栩近况的问题,诸如膳食、学业、身体状况之类的。玉烛一一俱实回答,真真切切将南台缺衣少食的窘境抬到明面上来,到是叫陈贵妃沉吟良久,当即决定停了光禄寺(1)的统一供应,改让玉烛同各宫一样打着条子去各局领取衣食柴炭等必备物资。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回去的路上,玉烛止不住地高兴,步伐轻快许多。手背上的伤痕已结痂,淤青也被揉散,不甚疼痛,只是青青紫紫的,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她抬起右手注目几秒,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往淤青处按了又按,她能感受到那细微的疼痛,能接受,甚至可以忽略。
昨晚,她好像用完了仅有的一点伤药。
她应该要做点什么。
打定主意后,玉烛说着好话,让负责搬运的内使(2)先行将柴米油盐运送回南台,自己绕道,前往御药房。
她刚进宫时,水土不服,折腾了许久,太医院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下肚,却丝毫不见好转,日子一久,又因着只是位卑小秀女,渐渐地太医也就顾不上她了。也亏得蒋涵平日里消息灵通,门路广,透露了一位在御药房衹应差事的近侍(3),给些银钱或值价的东西,就能换到一些药物,当然其余的一些物品也能换到,只是价钱有些高昂。
刚刚赏赐下的银钱,玉烛还未揣得热乎,便双手奉上,予了他人,一大袋只换了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同活血化淤的三七粉,她颇为肉疼。
这大内皇宫,历来在民间神化得厉害,如高悬的云顶天宫,威严逼人又虚无缥缈,饮风喝露、食金馔玉的流言甚嚣尘上,可真真要行走其间,才发现同世间所有的地境一样,无外乎权和钱,犹为更甚。
可偏偏现在的她,一无所有。
要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得往上爬才行。
北地的天,湛蓝湛蓝的,低沉开阔,总给人一种伸手可触及的错觉。暖融融的日光倾洒,熏风送来木樨花香,暂驱阴翳。
玉烛回到南台时,朱翎栩正沐着暖阳习字。
他见玉烛抱着东西归来,忙上前搭手。
“阿姊,我已将送来的东西全都规整好了,这些放哪?”
“这是我的,你放在我屋里吧!”玉烛将绫罗布匹递给朱翎栩,自己则转头向厨房去。锅中烧着的水已沸腾,灶台上放着洗好的粳米。
许是一出生便为阶下囚,这孩子身上无一丝天潢贵胄的疏矜自持,反而质朴勤劳如邻家弟弟般事事上心、劳心劳力。可知宫廷中,等级森严、人心诡谲,玉烛时时警戒自已万般小心,不可行差踏错,抑心忍性成一座孤岛。可却从他那里却得到一份平等、一份没由来的依赖,轻而易举地就让她将他同那些——她曾以为自己会永远遗忘、永远憎恨仇视的人的联系起来,敞开心扉,甚至渐渐开始反复缅怀、原谅那些人和事。
玉烛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清醒,好继续利用着怒恨支撑自己孑孑独行世间。她拿来一只陶碗,小心翼翼地将三七粉末倒入其中,打沸水冲泡。
“阿姊,这是什么药?你的吗?”
玉烛拌匀后,将碗放在他手中,“这是你的!”
“我的?我没病啊!”
“这是三七,活血化瘀的。可贵了!快喝!”玉烛看着他乌青的嘴角,用手指了指,“还疼吗?”
朱翎栩不想喝药,扭捏着,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听见玉烛的关怀,连连点头,“不疼了,无碍。”
他放下碗,双手捏住玉烛的手,撒娇道:“阿姊,我没什么事了,这药可不可以不喝啊!阿姊……”
“不行!”玉烛将他的一只手拿下,重新将陶碗递进他手中,板着脸坚决回绝,见他立即流露出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稍作柔和,“茕茕,你先喝药,喝完了,我给你好的东西。这药真的很贵,可是把我今天的赏钱全花完了。”
“啊!”朱翎栩讶然,看了看手中的浑浊难闻的液体,终是下定决心,勉为其难地准备喝下,他另外拿起一只碗,打来清水,放在一旁备用,如赴死般一脸英勇就义的壮烈,一口干完后,赶紧拿起清水压下苦涩药味。
清水喝完,苦涩之味仍滞留唇间,他张开嘴,吐舌呼气,似小狗般。惹得玉烛摇头笑笑,取下腰间的荷包,摸出一颗糖,剥去糖纸,快速放入他嘴中。
突如其来的甜蜜漾荡于唇齿间,朱翎栩呆滞几秒,勾唇傻笑,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蕴了光彩万丈,顷刻间涌泄奔走,歆喜之意比外头暖日还耀眼几分。
“这是粽子糖,桂花味的,我从江南带来的,甜吗?”玉烛看着也高兴,自己也摸了颗糖,塞进嘴里,慢慢抿着,任清甜流蹿至心田。
她牵起朱翎栩的手,走到院里石桌坐下,撩起他的袖子。
果然,整只手臂青紫淤青遍布。
玉烛眼眸暗了暗,再次问道:“疼吗?”
“不疼………嘶………”
朱翎栩还未说完,玉烛就往淤青处按了去,她拔开药酒瓶塞,利落地倒酒揉散淤青,好在另一只手臂没怎么受伤。
玉烛放下衣袖后,自顾自地伸手探去朱翎栩颈间,解开盘扣。
“阿姊!”朱翎栩惊呼一句,慌忙地站起身后退,急急地将散下衣襟扶起,重新扣上。两只耳朵似兔耳,透着光,艳红欲滴,而整个人更是梗着脖子、僵直站立于那,真就似一只惊错且慌乱的白兔,吞吞吐吐出,“阿……阿……阿姊,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好不可怜!
“《礼记·内则》有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孟子在《离娄》中也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我虽愚笨粗鄙,却也知礼。”
玉烛前一句没听懂,后一句才明白,是让她不要碰他的意思。
真是人小鬼大!
玉烛笑出声,坐在石凳上用丝绢稍稍擦了擦黏糊糊的手,然后抬起一只指头,指着他的肩头,笑吟吟地对他说道:“那就自己脱!”
她低头继续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抬头见朱翎栩仍僵在哪一动不动,而他耳垂的彤云烧已到了脸颊上,烂红熟透,如一只饱满多汁的仙桃,软软甜甜的。不知怎么的,玉烛很想上手掐掐他的脸。
“脱啊!快点!”玉烛催促着他,动作也丝毫不顾忌。她站起身,向他走去,同时伸出手,打算捏上他两颊。
谁知刚要触碰到时,突如其来,刮过来一道人影,似狂风,将她推倒在地,迅速地如母鸡护崽般将朱翎栩护在身后。
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哼,玉烛顾不上自己,生气地冲着来人吼了一句:“你轻点!”
“阿姊!”朱翎栩也担心被推倒在地的玉烛,他赶紧从那人身后跑出,加之玉烛那一句低喝,他更是担忧不已,不顾自己的腰背上的伤,急急小跑上前,打算搀扶起玉烛,并查看她的伤势。
“你别蹲下,我自己能起身,你自己顾着点你腰上的伤。”
“啊,你知道!”朱翎栩错愕,仍不顾自己腰伤,僵直蹲下,握起玉烛的手探查伤势。
“手心都破皮了,是不是很疼?”朱翎栩见玉烛洁白手心已脏污,鱼际肌处一大片擦伤,皮肉外翻,渗出血丝,尘埃斑斑点点地覆上血肉,顺便随机地嵌上好几颗细小石砾。他竟比自己受伤还疼。霎时红了眼眶,掉下几滴金豆豆。
不过这次玉烛没有凶狠地让他止住泪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抚慰,抬手用手背替他拭去泪珠,“茕茕,我不是说过不许哭吗?男孩子大丈夫是不轻易流泪的。”
沈筠俯身,递上一方干净的丝绢,朱翎栩并没接过,而是抬手用衣袖粗粗地擦擦,吸着气嘟囔,“玉烛阿姊,看见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难过,还疼。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你不喜欢我哭,我……我保证……保证以后不轻易掉眼泪。”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发誓姿势,食指、中指并拢对着天,急切地证明着自己的话。
玉烛被他这个姿势逗笑,笑着扳下他的手,也不知究竟是他扶她,还是她扶他,两人相互扶持缓缓起身。
玉烛向沈筠见礼,朱翎栩随后也打算对着沈筠行出一个标准的弟子礼,他刚将手举过头顶,还未俯身便被玉烛制止了。
“大人,殿下昨日腰背受了伤,不便。请大人免了这几日殿下的礼。”
沈筠看了看石桌上的酒壶,现在静下来,他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所以,你刚才是打算替殿下上药。”
“是!”
沈筠凝目觑着玉烛,她虽是单薄却脊背挺直,可见嶙嶙骨骼,将将行礼的一俯一拜,从容端正,答话谈吐也落落大方,身处下位,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骨,宛若雪后凛凛青松,酋劲骨梗,愈加挺直。
他向玉烛道歉,“是某莽撞了,误会都人,致使都人受伤,还请都人见谅。”
玉烛被他这一拜,倒弄得惘然失措,卸去虚张声势的甲胄,慌乱地摆手道:“大人不用,不用。小伤而已。”
随后又想到什么,赶紧补充道:“大人,我手心破皮了,不好沾药酒,殿下他腰部有伤,劳烦大人替殿下上药、揉散淤血。”
话头转到朱翎栩这,他赶紧摆手推脱,“岂敢劳烦先生,我自己能,况且小伤而已。”
“小伤?你直挺挺地俯下去又站起来,早上接旨时,疼得呲牙咧嘴,哪里是小伤,你这腰还想要不,难道想一辈子躺在床上。”玉烛听他还在强忍,脾气上头,也不管沈筠在场,一股脑噼里啪啦地吞吐为快。
“我……”朱翎栩嗫嚅开口。
“臣替殿下上药吧!也好让都人去清理伤口。”最后还是沈筠打破僵局。
“也好!”见他依旧黏糊僵持,玉烛替他做了选择,福身告退,走出几步后又不忍回头,见他依旧满脸忧虑地站在那,玉烛挥手示意他离去,轻声吐出“去吧”。
小伙房中,玉烛用清水对伤口进行了简单清理。刚才的一系列折腾,都已忘却锅里烧着的水,都快烧干了,玉烛赶紧重新舀了两瓢入锅,待水沸腾后放进米粒,不停地搅拌着不让糊了锅底。渐渐的,锅中的清水逐渐变成乳白色且粘稠,玉烛将米粒舀出,放进竹筛中沥水,差不多沥干水分后才放入饭甑,重新清水下锅蒸煮。
因着右手伤口,这一番劳动比素日里慢上许多。
念着灶上的饭还需蒸一会,现下左右有无事,玉烛出了厨房,到院里去。
已开始授课,琅琅读书声回荡院内。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4)这句话是说:‘学习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应是愉快的。有志同道合的友人从远方归来,应是令人高兴的。别人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这才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应该具备的品德。’”
沈筠单独为朱翎栩一人授课,不打算继续为他讲解《大学》,选了更较为简单的《论语》入门,再穿插些更基础的《三字经》、《千字文》等。他听着朱翎栩对原文的见解,即惊诧又欣慰。往日在集义殿上课时,他从不过多展示,静静的、默默的隐匿于角落,不甚起眼,所呈上课业,字迹稀疏且又一笔一划的古板认真,连他也以为这孩子兴许是不通文墨,却有颗孜孜不倦、欣欣向上的好学心。
今日方知,他底子甚是扎实,识字、懂礼,早已读过《诗》、《书》、《礼》、《论语》、《孟子》等这些大小经。
或许他可以往深里讲,诸如修身治国平天下之类的君子青云之志。
“先生,我有一问?”
“殿下,请讲。”
“大儒郑玄归家后,聚徒兴学,勋贵、寒门皆有慕名前来拜师之人,其中有位卢生家境清寒,与他同席之人则是刘姓宗室子弟,刘生自矜身份,同卢生割席,有日郑玄授众人古琴曲《阳春白雪》,刘生认为此曲高雅,卢生这等乡野之人不配弹奏,只配喝而唱《下里》、《巴人》等乐曲,想将卢生赶出塾学,可郑玄却坚持卢生留下,亲授六艺,为此得罪刘生。先生认为郑玄此举可算得上明智?”
“有教无类!”
朱翎栩听罢,松了一口气,他起身,出门将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玉烛拉进门。
“圣人立书著学,为的是传道授业解惑,不设立门槛,凡尚学者皆可习之、书之。先生既然也认同有教无类,学生便向先生荐一人。”
他将玉烛推到沈筠面前,再次对着沈筠重重一礼。
“可识字?”
“不认识!可是大人,我是真的喜欢读书,我也想读书习字。他们说这世间的大道理都在书中,会读书了便识得这世间的一切大道理。一直以来,我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我想弄明白它们,我想知道最后的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玉烛面对沈筠总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她将面前这名意气风发、学富五车的年轻男子视若神明,她相信那些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他那里会给出一个答案,甚至她无数次幻想过若当时他真如神明般从天而降,或许一切的一切不会落得此般田地。若这世间人人都是他便好了!
“大人,我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像乡里识字的秀才郎、举人老爷,他们靠着读书参加考试,有了功名,就免了傜役可以不交税,翠云馆里的教习姑姑们也说会读书识字就能去考女官。我想做官,成为一个有权势的人。”玉烛明晰自己身如浮萍的命运究竟需要怎么样的砝码,她更清楚沈筠这根浮木是有多重要,她暗暗下决心要自己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根浮木,她将自己将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妄图用真诚打动他。
说完,玉烛也学着朱翎栩那般向沈筠行士礼,她将双手交替放于额前,低头正打算俯身,却被沈筠持书卷抵住手腕,抬起身子制止住了。
“都人,心中万千沟壑、侧岭成峰,筠才疏学浅,当不起都人一拜。”
这世间事,那是这般容易的,也那是这般万事顺遂心意。
玉烛早前已经历过太多的铩羽而归,慢慢地磨去性子中热切渴望,只是略微低沉,被动地接受事实。倒是朱翎栩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先生!”
他还准备继续劝说沈筠,却被玉烛给拦住了。
“厨房里还有活,我该回去了。”玉烛快速地逃离房间。她一头扎进厨房,不停地给自己找着活干,借着忙碌,麻痹一时的难受。可人就是人啊!虽然迟钝些、麻木些,可是到底会知道疼痛、伤心、然后狠狠地喝斥自己痴心妄想。
井底之蛙归根结底是触碰不到那高悬当空的圆月。
饭菜做好了,玉烛只是搁置在一旁,她突然失去了跨出这间厨房的勇气,宁愿自囚于分寸一隅,她不断地往膛下添木柴,使得火越来越旺,很快那些明亮暖融的光就映烫她半边身子,可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底的寒伤。
不知什么时候朱翎栩已来到厨房,灶上的锅已烧干,他加了一勺水进去,绕到灶后才找到失魂落魄的玉烛。
“阿姊,我看看手心好吗?”
伤处长久地泡在水中,失去皮肤庇护的血肉泛着白,他呼吸一滞,这伤口宛若落在自己的心间,绵延开来,散布全身。
“对不起……”他不停地道着歉,不知是为手心伤口的事,还是为拜师的事。
或两者皆有吧!
“茕茕,人一出生便被分成了三六九等,他们就该一直在泥地里挣扎,不应该对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痴心妄想。”
“不是的,不是的,没有人该一直活在烂泥里黑暗中,就算是朽木也渴求着天光,困兽也向往着自由高飞的候鸟。”
他将新采的草药,捣碎涂抹在她伤口处,又撕下衣袍干净的一角,缠住包好。
“阿姊,你想读书习字,我教你。”他拉起她往外走,走过芜杂丛生,走过一潭死水,走过嶙峋怪石,来到整个南台的最高处,他带她上了阁楼,然后推门进入。
整间屋子,摆放了许多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籍,朱翎栩继续带着她往屋子深处去,以花罩隔断,另有一方天地,居于正中的是一张巨大的檀木雕花书桌,笔架、笔洗、笔墨纸砚等一一铺陈开来,书桌前有口巨大的画缸,插着三三两两的画轴,右边的矮几上搁置一张素琴、一只镂花香炉。朱翎栩走过去将雕花窗推开,放眼望去绿柳成荫、可将整个南海子尽收眼底。
他走回书桌,拿起砚滴在砚台中加入清水,再拿来墨条,缓缓研磨,出墨汁后,提笔蘸墨,于宣纸上一笔喝成“玉烛”二字。
他将写好字的宣纸提起展示给她看,“玉烛,这两个字是你的名字。”
玉烛缓至他面前,伸出手准备触上纸上的二字。
“还没干!”
说罢,他放下宣纸,在一旁的空白处,对仗写下“茕茕”二字。
他知玉烛站立于对面,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写这二字,写时无感,搁笔后才生出点点滴滴的羞赧之感,如燎原星火瞬间点燃烧红了双耳。
他缓缓地带有清浅臊意开口:“这是我的名字,茕茕。”
“那灯字怎么写?”玉烛的关注点全在笔墨行间,毫未留意他那一丝丝淡淡的慌乱情意。
“阿姊,你过来,我教你写。”
玉烛依言走到他身边去,他低头叨了一句“得罪了”,便握起玉烛的右手,可触及到包裹得层层叠叠的布巾,不由地又生忧虑。
“没关系,我不怕疼的,可以忍。”
他这才忆起,她是真的不怕疼,两次他为她上药,都一声未吭,仿佛这血肉之躯不是她的一般。
“阿姊,疼是可以说出来的,也可以哭出来。”
“哭闹是最无用的,没有人会因你的伤痕累累和眼泪更加地怜惜你。”
“我会!”他迫切坚定地答复她,生怕她不信,又打算追加些什么。
却被她打断,“教我写字吧!”
他重新捉住她的手,用他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握住笔,悬腕写字。
灯
——烛也,煊炤光炳,焕若星戈。
(1)光禄寺:明代负责宫廷宴席膳食、办公朝臣膳食等的机构
(2)内使:最低阶宦者
(3)近侍:御药房当值的宦者
(4)《论语》
预防针:下一章开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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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山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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