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入宫,你在府上小心点。”
单郁坐在那让单隋给他弄头发,他现在已经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因为一些无法言喻的心理。
“你认为就我躺了一天也没被发现的府邸里,有什么人是需要小心的。”
单郁,“……”不无道理。
“好了,我的手法比得上宫里的贴身丫鬟了。”单隋自喜,伸手拔弄刚系好的绸缎。
单郁,“……很厉害。”
这次走到御书房,良敬生领着他进去,然后合上门只留他与梁越两人。
案桌上还堆着奏折,梁越批了几本,随口问他,“你觉得朕该不该派兵攻打周国?”
“周国此次太过嚣张,理应受到惩罚,可是……”
“继续。”
单郁屏了口气,“依儿臣所看,贼人一事也不能断定是周国所做,那贼人死得蹊跷,更像是……”
梁越抬头看着他。
“像是有人故意诱导。”
“你是说贼人的目的不是朕,而是要梁与周两国交战?”
“不,父皇,儿臣认为这是两件事,刺杀是真,诱导也是真,有人在借舟渡河。”
太后马车碾过御书房外,车里萧氏捂着暖炉,问身边的贴身丫鬟,“在井边捡到了饰品?”
“是啊娘娘,发现尸体那天,碧秋在那儿丢了魂,霜月几个丫鬟昨儿去帮她喊魂,在化了的雪堆下找到一个金丝雀。”
贴身丫鬟递上一个盒子,盒子里摆着个做工精细的金丝雀。
萧氏蹙眉,她伸手拿出饰物,来回仔细看,顿时睁大双眼,指尖颤抖,饰物落在一片柔软的垫子上闪着金光。
她眼中惊恐,如见鬼一般,可待她冷静下来,眼中便全是狠毒。
“那几个丫鬟可处理好了?”
丫鬟机灵的把东西收好放在萧氏手边,“处理好了,娘娘尽管放心。”
萧氏摸着盒子,心里百转千回。
她自然认得这是谁的东西,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处理的,连人都杀不干净。
当年她的孩子当了皇帝,如今孙子自然也要成为皇帝,谁挡了道,就别怪她赶尽杀绝。
她能灭文家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开春没几天,赵恒川带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进了皇子府邸。
还带来一条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消息,“张子玥要成婚了。”
“成婚?这么突然。”单郁擦拭手指上的米糕渣。
赵恒川说,“不突然,张尚书一直把张子玥往自己位置上培养,想他成家稳固也不稀奇,不过,你猜与他成亲的是谁?”
“是谁?总不能是萧家的女儿。”
赵恒川摇头,“接近了。“
单郁坐直身体。
“太尉嫡女,乔慕昭。”
单郁不解。
“乔慕昭的母亲,薛情是萧家旁支的女儿。”赵恒川说完把手放桌上一拍。
“你说,张房琤难道不知薛情与萧家的关系?不知萧氏与当今皇上不合?”
单郁道:“薛情是萧家旁支的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从未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恒川笑,得意道:“我爹说的,而且张房琤也绝对知道此事。”
两人说完便不再提及此事,赵恒川跟他在府上转悠,说他住的地方没有用心打理,连好看的花草都没有。
“下回我来给你带些,我母亲种的,花一开满府邸都是香的。”
“那我等着。”
中午,赵恒川留下吃饭。
他坐立不安,左右来回看,吃两口就看一眼单郁。
“怎么了?想说快说。”
赵恒川犹犹豫豫,“那我可问了啊。”
他又扒拉两口饭。
吃完小声问:“之前,就是那个时候,在街上,你,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
单郁了然。
“原来你没得离魂症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赵恒川瞪他,又恼又怂,压着声,“我敢提吗?你成了皇子,怎么可能多一个哥哥?”
“真是大胆,我现在也就是信你,不然,你就危险了!他怎么能在街上那样溜达?”
单郁觉得他说的对,问他:“他现在就在府上,你要见见他吗?”
赵恒川惊恐,用力摇头。
“留我一条命,殿下,我是忠臣啊。”
等送走赵恒川,单郁回到房里看书,单隋怨气幽幽的出现在旁边盯着他。
“你把赵恒川吓得不敢见你。”单郁翻着,笑他。
“都是他,害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下次见他,让他不要走夜路。”
东厂地牢,侍卫锁上门,运了具女尸混在商货里出了城。
一只黑猫蜷缩在失踪数年的半块兵符上。
晦暗的光影摆动着,在屋内挂着的黑色袍衣上投下斑斓,几只兽爪像是活了一般,抓住红线金丝,在爪尖沾了血。
“救驾!!!”
太监发出尖锐阴柔的嘶喊,凄怆骇人。
天囍三年,太监李通昭谋反,半块兵符横空出世,梁国大乱。
兵马闯入皇城,包围皇宫,挟持皇帝。
大臣们被围堵在大殿内。
“先皇圣旨,五皇子梁越,性格暴戾恣睢,残暴不仁,杀害手足,不可担当太子之位。”
大殿上,李通昭坐在龙椅上,身穿五爪兽袍,手里拿着圣旨。
“五皇子成为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们是要反抗圣旨吗?”
赵尚书怒斥:“李通昭!你可知伪造圣旨是什么罪!”
人群里有人高喊:“宦官逼宫!荒唐至极!”
“阉人!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龙椅之上,李通昭不怒反笑,下一秒喊阉人的老官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大臣们惶恐的退后。
两刻后,单郁被押入大殿。
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被逼着跪下的也干脆利落,看得赵尚书等人气得手抖。
周尚书大骂他,“贪生怕死!令人不齿!”
李通昭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子。
“梁郁?听你解决了疫病,还当你是个麻烦,现在看来,是个拎得清,既然你不反抗,我自不会杀你。”
他思索片刻,挥手让人添座。
“你识相,我能让你继续当你的皇子,甚至扶你做皇帝,你意下如何?”
单郁坐下,神色平平。
“都是皇子皇帝,有什么区别?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大臣们神色激动起来,纷纷对他破口大骂。
入夜,大臣各自被押送回府,单郁被关在皇宫里的住处。
噗的一声,守在房外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倒下,房门被慢慢推开。
蒙着脸的少年伸出头四处张望。
“快进去。”少年身后站着的人推他一把,转身关上门。
赵恒川敢怒不敢言的摸着闪了的腰,小声喊:“殿下?”
“怎么这么慢?”单郁从床上坐起来。
“还不是你非要我跟他……就,反正……算了,总之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其他两人不语,赵恒川顶着疑惑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说话?接下来怎么办啊?”
单郁开口,“委屈你了。”
赵恒川:“啊?”
下一秒,大门推开,李通昭带着人走了进来。
“赵少爷胆识过人,不愧是赵尚书之子。”
赵恒川大惊失色,扭头一看,房里只剩他与单郁。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暗道要命,这次不脱层皮是不行了。
“殿下,请吧。”
两个人被押入地牢。
等人都离开,赵恒川原地转了圈,犹豫地把外衣脱掉铺在地上。
“殿下,坐。”
两个人坐下,单郁问他吃饭了吗,他摇头,单郁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饼。
“长平准备的,还真派上用场了。”
赵恒川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李江晏那小子最好靠谱一点,不然要死在他手上了。”
单郁安慰他,“最多两天,坚持下来,顾将军就能回来救我们了。”
天没亮,赵恒川就被人带走审问。
他看着阴暗的天,耳边是阉人质问的声音,接着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声响,时间凝固了,他的心跳声遮住了一切。
黄土铺天,广袤无垠的沙漠上,一匹马奔腾而过,逐渐只留下一个点。
“赵尚书,你要考虑清楚。”李通昭阴笑,他的指尖每动一下,赵恒川身上就多条血痕。
无数条交错的鞭痕向外延伸,好像梁国的生线就在其中,要将皮肉揭开,看着奔涌出的血河,等一切归于平静,那条埋藏的生路才能暴在阳光下。
而在这之前,一切的忍耐都是必须的。
“他所做之事,老夫一无所知!”赵云青瞪着眼,看着早已昏死过去的人。
李通昭眯眼,他不理解,这群人平日里争来争去,可以为了一件事争得头破血流,尔虞我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现在却在演着忠君的戏码。
“好!”他抬手,“把周桓带上来!”
周书龄眉头一跳,悄悄地往嘴里塞了颗药咽下。
李通昭看着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的周桓,“你,说。”
周桓抬头,“……说什么?”
“李江晏去了哪里?”
周桓眨眼,反应片刻脸上浮现出失落,他摇头,头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他年纪小,反应没有一丝不对,一时间李通昭也拿不准真假。
“你真不知?”
周桓摇头。
人群里周书龄擦了擦头上的汗。
“周尚书。”
周书龄手一抖,下一秒就被人拉出去推倒在地上。
父子两人对视。
周桓:“……”
周书龄:“……”
李通昭问,“周尚书也不知道?”
“不,不知。”他不敢起身,干脆坐在地上。
“打。”
几鞭下去,铃铛滚滚落地。
周桓跪不稳当,鞭子就落在脖子上,鞭尾擦过脸颊,血顺着脸滴在地上。
周书龄吸了口气,捂着心口喘了几下。
咻咻咻的鞭声在人群的寂静中显得格外骇人,仿佛多喘一口气,这鞭子就要抽到自己身上。
四处寂静的让人心慌,萧氏端着茶轻抿几口。
她无需插手此事,那阉人也不会杀她,她只等李通昭为她铺好路,她便能坐享渔翁之利收下皇位。
窗口落了只鸟,萧氏抬眼看,她又想起了那只金丝雀,她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欲捉住它,却见它扑腾着飞向天,留下一只难看的羽毛。
天不亮,灰蒙蒙的,地牢里就更喑,从铁窗口照进来的光甚至到不了地上,单郁盯着那半路截断的光束看了一天。
光束消失的时候,牢门打开,赵恒川被拖进来,牢房的锁被打开,赵恒川被扔了进来倒在铺着草的地上。
地牢里常年不见光,草自然不会是干燥的,湿乎乎的。
躺在上面的人也不嫌脏了,一动不动的。
单郁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太黑了,他看不清。
牢房里一点一点亮起来,看得出是好天,阳光很足,从铁窗进来,在地上铺了条金块。
他这才看见赵恒川浑身的血,收拾半天才用撕下来的布条把伤口缠住。
他被带走的时候,赵恒川还没有醒,单郁希望赵恒川多睡两天。
李通昭虽有先皇圣旨,但却没有理由让梁郁不能继位,所以他着急,急着逼他们说出李江晏偷偷跑去找了顾渊,好给他们扣上顶联手谋反的罪名,再借先皇之名除掉梁郁。
现在所有人都是罪臣,只有李通昭拿着圣旨,是唯一遵守先皇旨意的人。
要想打破僵局,就要等顾渊带兵入宫,以叛贼的罪名捉拿李通昭。
再放出圣旨是伪造的消息,结束这一切。
前提是梁越不能死,梁越一死,顾渊不见得会在乎梁郁的生死,大不了杀了他,捉住李通昭,然后自己做皇帝。
单郁被带到水牢,他见到了消失的梁越,浸在水里不知道多久了。
应该不会死吧,他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一会儿如果不说,你也能进去玩玩。”李通昭坐在太监抬过来的椅子上,命人把刑具架好。
一套下来,单郁身上刚好的伤被新伤覆盖,一呼一吸都疼,反到是水刑还好,除了水冲在伤口上带来的疼痛,其他的用内力可以抗一抗。
问不出什么,李通昭阴着脸走了。
单郁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进来,他便开始摸索着解开手铐。
时间差不多了,等他带着梁越逃出去,李江晏也该把顾渊带回来了。
他撬了半天,手铐纹丝不动,异常坚固。
叹了口气,他开始喊梁越。
几声下来也没有动静,怕人真死了,单郁手上用力,借手铐把手骨错位,终于能抽出双手。
梁越有点麻烦,幸好单郁发现了守门的侍卫,除掉后从他身上摸出一串钥匙。
扶着梁越从大门出不去,单郁犹豫着要不要先一个人出去清路,可是这样一来太费时间,弄不好会被提前发现。
突然,身上靠着的人动了,梁越渐渐恢复意识。
“父皇。”单郁把人放下,“父皇。”
“……嗯,你,来救朕……”
“父皇放心,顾将军马上就到,李通昭嚣张不了多久。”单郁问,“父皇可知水牢里有没有地道?正门守卫太多我们出不去。”
梁越没说话,似乎是在回想。
“有……去,把兽象的左耳砸碎……”
单郁砸碎兽象,露出一个铁环,他伸手一拉,地上便多了个地道。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守卫消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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