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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谋反

“今日我入宫,你在府上小心点。”

单郁坐在那让单隋给他弄头发,他现在已经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因为一些无法言喻的心理。

“你认为就我躺了一天也没被发现的府邸里,有什么人是需要小心的。”

单郁,“……”不无道理。

“好了,我的手法比得上宫里的贴身丫鬟了。”单隋自喜,伸手拔弄刚系好的绸缎。

单郁,“……很厉害。”

这次走到御书房,良敬生领着他进去,然后合上门只留他与梁越两人。

案桌上还堆着奏折,梁越批了几本,随口问他,“你觉得朕该不该派兵攻打周国?”

“周国此次太过嚣张,理应受到惩罚,可是……”

“继续。”

单郁屏了口气,“依儿臣所看,贼人一事也不能断定是周国所做,那贼人死得蹊跷,更像是……”

梁越抬头看着他。

“像是有人故意诱导。”

“你是说贼人的目的不是朕,而是要梁与周两国交战?”

“不,父皇,儿臣认为这是两件事,刺杀是真,诱导也是真,有人在借舟渡河。”

太后马车碾过御书房外,车里萧氏捂着暖炉,问身边的贴身丫鬟,“在井边捡到了饰品?”

“是啊娘娘,发现尸体那天,碧秋在那儿丢了魂,霜月几个丫鬟昨儿去帮她喊魂,在化了的雪堆下找到一个金丝雀。”

贴身丫鬟递上一个盒子,盒子里摆着个做工精细的金丝雀。

萧氏蹙眉,她伸手拿出饰物,来回仔细看,顿时睁大双眼,指尖颤抖,饰物落在一片柔软的垫子上闪着金光。

她眼中惊恐,如见鬼一般,可待她冷静下来,眼中便全是狠毒。

“那几个丫鬟可处理好了?”

丫鬟机灵的把东西收好放在萧氏手边,“处理好了,娘娘尽管放心。”

萧氏摸着盒子,心里百转千回。

她自然认得这是谁的东西,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处理的,连人都杀不干净。

当年她的孩子当了皇帝,如今孙子自然也要成为皇帝,谁挡了道,就别怪她赶尽杀绝。

她能灭文家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开春没几天,赵恒川带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进了皇子府邸。

还带来一条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消息,“张子玥要成婚了。”

“成婚?这么突然。”单郁擦拭手指上的米糕渣。

赵恒川说,“不突然,张尚书一直把张子玥往自己位置上培养,想他成家稳固也不稀奇,不过,你猜与他成亲的是谁?”

“是谁?总不能是萧家的女儿。”

赵恒川摇头,“接近了。“

单郁坐直身体。

“太尉嫡女,乔慕昭。”

单郁不解。

“乔慕昭的母亲,薛情是萧家旁支的女儿。”赵恒川说完把手放桌上一拍。

“你说,张房琤难道不知薛情与萧家的关系?不知萧氏与当今皇上不合?”

单郁道:“薛情是萧家旁支的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从未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恒川笑,得意道:“我爹说的,而且张房琤也绝对知道此事。”

两人说完便不再提及此事,赵恒川跟他在府上转悠,说他住的地方没有用心打理,连好看的花草都没有。

“下回我来给你带些,我母亲种的,花一开满府邸都是香的。”

“那我等着。”

中午,赵恒川留下吃饭。

他坐立不安,左右来回看,吃两口就看一眼单郁。

“怎么了?想说快说。”

赵恒川犹犹豫豫,“那我可问了啊。”

他又扒拉两口饭。

吃完小声问:“之前,就是那个时候,在街上,你,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

单郁了然。

“原来你没得离魂症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赵恒川瞪他,又恼又怂,压着声,“我敢提吗?你成了皇子,怎么可能多一个哥哥?”

“真是大胆,我现在也就是信你,不然,你就危险了!他怎么能在街上那样溜达?”

单郁觉得他说的对,问他:“他现在就在府上,你要见见他吗?”

赵恒川惊恐,用力摇头。

“留我一条命,殿下,我是忠臣啊。”

等送走赵恒川,单郁回到房里看书,单隋怨气幽幽的出现在旁边盯着他。

“你把赵恒川吓得不敢见你。”单郁翻着,笑他。

“都是他,害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下次见他,让他不要走夜路。”

东厂地牢,侍卫锁上门,运了具女尸混在商货里出了城。

一只黑猫蜷缩在失踪数年的半块兵符上。

晦暗的光影摆动着,在屋内挂着的黑色袍衣上投下斑斓,几只兽爪像是活了一般,抓住红线金丝,在爪尖沾了血。

“救驾!!!”

太监发出尖锐阴柔的嘶喊,凄怆骇人。

天囍三年,太监李通昭谋反,半块兵符横空出世,梁国大乱。

兵马闯入皇城,包围皇宫,挟持皇帝。

大臣们被围堵在大殿内。

“先皇圣旨,五皇子梁越,性格暴戾恣睢,残暴不仁,杀害手足,不可担当太子之位。”

大殿上,李通昭坐在龙椅上,身穿五爪兽袍,手里拿着圣旨。

“五皇子成为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们是要反抗圣旨吗?”

赵尚书怒斥:“李通昭!你可知伪造圣旨是什么罪!”

人群里有人高喊:“宦官逼宫!荒唐至极!”

“阉人!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龙椅之上,李通昭不怒反笑,下一秒喊阉人的老官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大臣们惶恐的退后。

两刻后,单郁被押入大殿。

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被逼着跪下的也干脆利落,看得赵尚书等人气得手抖。

周尚书大骂他,“贪生怕死!令人不齿!”

李通昭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子。

“梁郁?听你解决了疫病,还当你是个麻烦,现在看来,是个拎得清,既然你不反抗,我自不会杀你。”

他思索片刻,挥手让人添座。

“你识相,我能让你继续当你的皇子,甚至扶你做皇帝,你意下如何?”

单郁坐下,神色平平。

“都是皇子皇帝,有什么区别?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大臣们神色激动起来,纷纷对他破口大骂。

入夜,大臣各自被押送回府,单郁被关在皇宫里的住处。

噗的一声,守在房外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倒下,房门被慢慢推开。

蒙着脸的少年伸出头四处张望。

“快进去。”少年身后站着的人推他一把,转身关上门。

赵恒川敢怒不敢言的摸着闪了的腰,小声喊:“殿下?”

“怎么这么慢?”单郁从床上坐起来。

“还不是你非要我跟他……就,反正……算了,总之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其他两人不语,赵恒川顶着疑惑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说话?接下来怎么办啊?”

单郁开口,“委屈你了。”

赵恒川:“啊?”

下一秒,大门推开,李通昭带着人走了进来。

“赵少爷胆识过人,不愧是赵尚书之子。”

赵恒川大惊失色,扭头一看,房里只剩他与单郁。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暗道要命,这次不脱层皮是不行了。

“殿下,请吧。”

两个人被押入地牢。

等人都离开,赵恒川原地转了圈,犹豫地把外衣脱掉铺在地上。

“殿下,坐。”

两个人坐下,单郁问他吃饭了吗,他摇头,单郁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饼。

“长平准备的,还真派上用场了。”

赵恒川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李江晏那小子最好靠谱一点,不然要死在他手上了。”

单郁安慰他,“最多两天,坚持下来,顾将军就能回来救我们了。”

天没亮,赵恒川就被人带走审问。

他看着阴暗的天,耳边是阉人质问的声音,接着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声响,时间凝固了,他的心跳声遮住了一切。

黄土铺天,广袤无垠的沙漠上,一匹马奔腾而过,逐渐只留下一个点。

“赵尚书,你要考虑清楚。”李通昭阴笑,他的指尖每动一下,赵恒川身上就多条血痕。

无数条交错的鞭痕向外延伸,好像梁国的生线就在其中,要将皮肉揭开,看着奔涌出的血河,等一切归于平静,那条埋藏的生路才能暴在阳光下。

而在这之前,一切的忍耐都是必须的。

“他所做之事,老夫一无所知!”赵云青瞪着眼,看着早已昏死过去的人。

李通昭眯眼,他不理解,这群人平日里争来争去,可以为了一件事争得头破血流,尔虞我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现在却在演着忠君的戏码。

“好!”他抬手,“把周桓带上来!”

周书龄眉头一跳,悄悄地往嘴里塞了颗药咽下。

李通昭看着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的周桓,“你,说。”

周桓抬头,“……说什么?”

“李江晏去了哪里?”

周桓眨眼,反应片刻脸上浮现出失落,他摇头,头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他年纪小,反应没有一丝不对,一时间李通昭也拿不准真假。

“你真不知?”

周桓摇头。

人群里周书龄擦了擦头上的汗。

“周尚书。”

周书龄手一抖,下一秒就被人拉出去推倒在地上。

父子两人对视。

周桓:“……”

周书龄:“……”

李通昭问,“周尚书也不知道?”

“不,不知。”他不敢起身,干脆坐在地上。

“打。”

几鞭下去,铃铛滚滚落地。

周桓跪不稳当,鞭子就落在脖子上,鞭尾擦过脸颊,血顺着脸滴在地上。

周书龄吸了口气,捂着心口喘了几下。

咻咻咻的鞭声在人群的寂静中显得格外骇人,仿佛多喘一口气,这鞭子就要抽到自己身上。

四处寂静的让人心慌,萧氏端着茶轻抿几口。

她无需插手此事,那阉人也不会杀她,她只等李通昭为她铺好路,她便能坐享渔翁之利收下皇位。

窗口落了只鸟,萧氏抬眼看,她又想起了那只金丝雀,她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欲捉住它,却见它扑腾着飞向天,留下一只难看的羽毛。

天不亮,灰蒙蒙的,地牢里就更喑,从铁窗口照进来的光甚至到不了地上,单郁盯着那半路截断的光束看了一天。

光束消失的时候,牢门打开,赵恒川被拖进来,牢房的锁被打开,赵恒川被扔了进来倒在铺着草的地上。

地牢里常年不见光,草自然不会是干燥的,湿乎乎的。

躺在上面的人也不嫌脏了,一动不动的。

单郁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太黑了,他看不清。

牢房里一点一点亮起来,看得出是好天,阳光很足,从铁窗进来,在地上铺了条金块。

他这才看见赵恒川浑身的血,收拾半天才用撕下来的布条把伤口缠住。

他被带走的时候,赵恒川还没有醒,单郁希望赵恒川多睡两天。

李通昭虽有先皇圣旨,但却没有理由让梁郁不能继位,所以他着急,急着逼他们说出李江晏偷偷跑去找了顾渊,好给他们扣上顶联手谋反的罪名,再借先皇之名除掉梁郁。

现在所有人都是罪臣,只有李通昭拿着圣旨,是唯一遵守先皇旨意的人。

要想打破僵局,就要等顾渊带兵入宫,以叛贼的罪名捉拿李通昭。

再放出圣旨是伪造的消息,结束这一切。

前提是梁越不能死,梁越一死,顾渊不见得会在乎梁郁的生死,大不了杀了他,捉住李通昭,然后自己做皇帝。

单郁被带到水牢,他见到了消失的梁越,浸在水里不知道多久了。

应该不会死吧,他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一会儿如果不说,你也能进去玩玩。”李通昭坐在太监抬过来的椅子上,命人把刑具架好。

一套下来,单郁身上刚好的伤被新伤覆盖,一呼一吸都疼,反到是水刑还好,除了水冲在伤口上带来的疼痛,其他的用内力可以抗一抗。

问不出什么,李通昭阴着脸走了。

单郁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进来,他便开始摸索着解开手铐。

时间差不多了,等他带着梁越逃出去,李江晏也该把顾渊带回来了。

他撬了半天,手铐纹丝不动,异常坚固。

叹了口气,他开始喊梁越。

几声下来也没有动静,怕人真死了,单郁手上用力,借手铐把手骨错位,终于能抽出双手。

梁越有点麻烦,幸好单郁发现了守门的侍卫,除掉后从他身上摸出一串钥匙。

扶着梁越从大门出不去,单郁犹豫着要不要先一个人出去清路,可是这样一来太费时间,弄不好会被提前发现。

突然,身上靠着的人动了,梁越渐渐恢复意识。

“父皇。”单郁把人放下,“父皇。”

“……嗯,你,来救朕……”

“父皇放心,顾将军马上就到,李通昭嚣张不了多久。”单郁问,“父皇可知水牢里有没有地道?正门守卫太多我们出不去。”

梁越没说话,似乎是在回想。

“有……去,把兽象的左耳砸碎……”

单郁砸碎兽象,露出一个铁环,他伸手一拉,地上便多了个地道。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守卫消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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