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通昭叛乱一事之后,朝廷上难得安分了些时日,但这显然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安分。
在所有待修善的都完工后,兢兢业业的大臣们便纷纷发表自己的建言。
小打小闹皇帝自然不理会,可是……
“皇上! 宦官之事万万不可再拖!先皇之时,齐国因宦官乔楚而亡,如今大梁因李通昭而遭此危机,若不引以为戒,恐怕仍会重蹈覆辙啊皇上!”
梁越听了点头,“徐大人所言有理。”
他又问:“不知徐大人认为该如何?”
徐书礼递出奏折。
良敬生得皇上点头,便上前接过呈在皇上面前。
他看后沉默,把奏折递给良敬生收着。
“此事择日再议。”
徐书礼退回原地,其他大臣纷纷望向奏折。
退了朝,便都三两成群议论着那封奏折究竟奏了什么。
有人去问,徐书礼摇头没有回答。
很快,单郁入宫,在御书房看到了那封奏折。
梁越问他:“你觉得如何?”
“东厂运作已久,鄂然停止恐有不妥,所以徐大人又革除提督一职,以两督史替之,分司礼监与朝官任之,两者相制衡,儿臣认为可以一试。
只是,儿臣实在无法想到可以担任此职之人。”
梁越点头。
“方法是好方法,只是任职之人难以选择。”
不知怎的,单郁突然想起周桓,仔细考虑,他发现周桓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年龄尚小,他想着并没有提出。
第二天正好赶上休沐,周桓母亲要去山上祈福,周桓便来信问他们谁去。
赵恒川身体不便上山,他在信上画了个哭脸。
李江晏跟着父亲出远门,没有参与。
单郁闲着没事,加上昨日突然想到周桓,便在信上回了好。
张子玥大婚在即,仍然不参加任何活动。
“看完了收好,再让长平他们看见,我就把这些都丢出去。”
单隋躺在床上看话本,还在身边摞了一堆,他从中抽空看了眼站在一边威胁他的人。
他说:“我明明是在了解民生民情。”
单郁咬牙。
“殿下,该走了。”长平打断了还未开始的‘战争’。
周桓母亲是书香门第,因年幼体弱时常跟她的母亲烧香拜佛,所以长大后也经常往寺里去,周桓因此也颇感兴趣。
寺院里的主持与二人相识已久,老僧人走出来。
“周夫人,周公子,里面请。”
转身余光看到单郁,僧人微微一愣。
“这位施主……”
“单郁。”
僧人目露疑惑,停顿片刻开口:“施主,里面请。”
佛像下三个蒲团,周桓周夫人两人接过香,拜过后跪坐着冥想。
老僧人没有准备单郁的香,他说,“施主,不信神佛不予跪拜。”
单郁点头。
等了一会儿实在无聊,给老僧人说过就出了大殿,殿外几颗银杏树抖着叶子,一个小和尚拿着比自己高的扫帚打扫,叶子在树跟处堆了一小堆。
“啊!施主……”小和尚看见他,说了一半没有继续,又伸手揉了揉眼,自语着:“施主?好像不是。”
“你认识我?”单郁蹲下。
小和尚点头又摇头。
单郁说:“你见过我这张脸对吧?”
小和尚点头。
单郁若有所思,“什么时候见过?”
小和尚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单郁笑了,又问他:“我是单郁,你叫什么?”
“师父叫我应和。”
单郁又问:“你多大了呀?”
小和尚皱眉思考,然后摇头。
单郁笑起来,伸手摸他的光头。
山上空气微凉,虽是炎夏,呼吸间却清爽,他顺着石阶走,沿着山往上看到几座房屋,青灰色瓦砖,门前挂着竹帘。
单隋来这儿干什么?他又不相信这些,虽然单隋的出现本就无法解释。
是的,哪怕如此,单郁也不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认为如果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一定是努力不够,他会靠自己拥有想要的一切。
“殿下!”
周桓跟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周夫人呢?”单郁问。
“母亲每次要待上一天,臣只是随母亲一同,不必一直跪拜。”
“殿下要去看看神柱吗?。”
“神柱?”
周桓点头,解释说:“华清寺创立百年有余,神柱却在此之前便立于山顶,传说曾有一位世靡大师在柱顶羽化,
有一次一个在山中迷路的百姓昏迷中梦到柱子,醒来时人已经在山下。
还有一次民间大旱,农作颗粒无收,有人在柱下求雨,当天便大雨如注,于是后来这根柱子便被人们叫做神柱,年年有人在柱下祈愿,似乎很是灵验。”
到山顶,几颗古树缠绕在一起,巨大的根盘踞吸附在土面上,树荫下是三丈高的粗壮石柱,柱身粗裂,满是风雨的击痕。
“其实,我也梦到过它……”周桓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只不过……梦里的是红色,阴气逼人的红。”
单郁眼前一晃,有一瞬间他似乎也看见了红色的神柱,再看却又恢复原状。
“过于灵验的东西,不会觉得可怕吗?”
周桓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他抬头看高大的神柱。
“殿下,世人都渴求被拯救,深陷绝境的他时候,无沦是神是鬼,都会被奉于高台。”
“高台……”单郁喃喃自语。
晚饭用的寺里的素斋饭,几口下去,仿佛割掉了一切欲念,单郁不喜欢这种感觉,心里蒙了层浓雾,被束缚在原地的无力感。
第二日就该回去了,从无欲无求的贤者变成了人。
路上拐去赵府给赵恒川送了他要的福签。
周夫人离开的时候给了单郁一串铃铛,是周桓经常戴的那种,精巧别致,几个小小一颗绑在一起,用藏青色红色的绳子编成一串,铃铛上还刻着花纹。
周桓不太好意思,“殿下,这是……”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夫人。”
单郁休沐一趟,身上带得全是给其他人的东西,府上每个人都挂上了华清寺特有的小福牌,连养在大堂的鸟都有,长平把牌子挂在鸟窝的笼子上。
“这铃铛……”
单郁换衣服顺手把铃铛串挂在床边,叮铃铃一阵脆响,吵醒了浅眠的单隋,迷糊间看着眼前晃动的铃铛,今夕是何年的恐惧感袭卷了他。
下一秒身上便是可以凌驾万人之上的金袍,坐在与人群隔离的高堂,手里握着涛天大权,身后尽是鲜血与尸首。
时时刻刻提醒他来路的种种。
“叮铃铃……当,叮……”
“怎么了?”单郁转身看到被甩开滚落在地的可怜铃铛,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
床上的人已经坐起来,像是做了恶梦刚刚清醒,他望着眼前熟悉却相隔已远的记忆中的房间,眼睛慢慢转动,视线最后落在提起铃铛的单郁身上。
他看着单郁疑惑的向自己走近,杂乱疼痛的心口突然平静,他在短短瞬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理清了思路。
“不是,刚醒,没拿稳。”他故做轻松的笑了笑。
单郁不说话,就看着他盯着一张发白,笑容勉强,眼神发虚的脸骗人。
“嗯。”
见单郁点头,单隋松了口气,躺回被子里,思絮飞了一会儿,屋里实在安静的让人不舒服,他就铃铛问了个问题。
“哪买的铃铛,挺漂亮的。”
单郁没立刻回答,他拿着摇了两声,勾起嘴角,透过几个铃铛间的空隙看到床上。
他回:“周桓母亲给的,礼部尚书周书龄的夫人。”他看着单隋僵着的身体笑意愈发扩大。
“确实漂亮,你喜欢吗,送给你?”
单隋往床里边躺了躺,闷闷道:“不用了,你留着吧。”
第二日,单郁发现铃铛对单隋的影响确实很大,迷上话本的人竟没有再翻桌上的话本,而且没有躺在床上。
但……
单郁觉得这样不好,对府上谁都不好。
不知道单隋抽得什么风,一大早起得比单郁早就是为了抢他的衣服,然后推门出去。
被迫只能窝在房间里的人实在无法理解,这不是报复是什么,人怎么能这么无私,连报复都要压上自己做筹码,大不了大家一起掉脑袋吗。
此刻,他不得不庆幸,府上没有人看得出两人的区别。
不过他又想,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太像了吗?
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他想,一定不是因为太像。
自己哪有那么……那么……不要脸。
都是因为府上的人不够精名。
“下午可以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了吗?”他脾气就是太好,才会在这里和某人商量。
哪知某人毫不领情的摇了摇头。
真的,他就是脾气太好。
脾气好的单郁一掌把那颗烦人的脑袋拍歪,并重新取了一套衣服出门。
休沐结束,皇上就叫他有空入宫了,梁越好像真的有把他当成太子培养,给他挑的老师也是有名的老先生。
先生半头白雪,双目慈悲,留着半尺长胡,身穿蓝袍长褂,踩着布鞋就出现在皇上身边。
“张之洪先生,郁儿,这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梁越介绍。
单郁上前行礼拜师,“师父,弟子单郁。”
张之洪摸摸胡须,点了点头。
之后,为了方便教学,张之洪就跟着单郁住进府里,大大提高了单郁的学习效率,减少了单隋的干扰。
这下不止是被困在屋内,有时单隋连房间里都不能待,要到外面去躲避。
单隋生气了,在气了半个月之久,单郁恍然才发觉。
“真的不吃吗?长平带回来的糖葫芦再不吃就化了,这种天,糖葫芦不常见啊。”单郁瞄一眼收回视线,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坐姿转了个角度,以确保某人可以看到。
单隋:“……”无聊。
中午上完课回来,在大堂碰上长平,说了中午想吃的东西后,长平突然说:“殿下,房里糖葫芦的空纸袋已经拿去丢掉了。”
单郁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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