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燃回到客栈,把那串完好的糖葫芦吃了。明月也吃了一颗,但她觉得里面的山楂有点太酸了,便没再吃。
喻燃反倒觉得味道不错。她小时候好像就很喜欢吃糖葫芦,去了叔父家便没怎么吃过了,更别说前生进宫以后。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吃一串也差不多了。那剩下的半串,喻燃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直到上面的糖浆有融化迹象后,她才叹口气把它扔掉。
真是个奇怪的人。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上她、要给她糖葫芦的,难道是认识她?可喻燃不记得才进京的这一世她还认识什么京城里的人。
难道说,是她十岁以前、还住在京城的时候认识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小孩已经长成十八岁的少女了,真的有可能一眼认出吗?
喻燃想不太明白,不过对方也只是送了两串糖葫芦,暂时还没表露出别的什么意思,她索性也就暂时不想了。
不过,喻燃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上门。
眼熟的小厮再次承担了跑腿的活,喻燃两人要去吃早饭时,一眼就看见他在外面等着了。
“是你?”明月也认出了来人是谁,“这位大人,我家小姐要去用早膳了,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总不能是来问昨天那串糖葫芦扔哪儿了吧!
好在事情还没那么离谱。
“看姑娘还没用过早膳,我家主子在清茗轩备好了茶点,请姑娘赏脸。”
对方早早派人来等着请了,多少要给点面子,加上对方的身份也不是现在的喻燃可以得罪得起的。
于是喻燃点头道:“劳烦带路了。”
清茗轩喻燃在前生听过,整个大越的茶,除去皇宫里的和刚从原产地制好的,就数清茗轩里的最好了。除去好茶,这里的茶点也数一数二,相当出名。
在小厮领路下,一行人来到清茗轩的一间包厢门口。房门没关,像是在邀请客人进入。
喻燃走了进去。
桌上放了满满一桌的各类茶点,有些明显是端上来不久,还带着热气。有位青年男子坐在主座,正在饮茶。
见喻燃几人进来,他抬头笑了笑:“喻姑娘来了,请坐。”
喻燃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人,一边行礼后依言坐下。
这人……有点过于好看了。
五官仿佛是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无一处不精致。皮肤更是白皙如玉,温润有光,衬得他斜飞入鬓的眉,如同山水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呈现在画纸之上。那垂下来的浓密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如水墨般晕染在他眼角,为那双原本淡漠的双眼,平添几分动人多情。
端着茶杯的手喻燃很熟悉,上面还扣着那枚青玉扳指。
“不知大人邀民女前来,所为何事?”喻燃见对方迟迟没什么动作,便率先问道。
“只是想请姑娘吃顿早饭。”青年男子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一副翩翩公子的气度,“也无需叫我大人,我无官无职,一介纨绔而已。”
“我姓祁,名思谦。”他介绍道。
姓祁?武宁侯似乎就姓祁。
再加上他说自己无官无职,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过看祁思谦没有要明说的意思,喻燃也不会主动点明。
“见过祁公子。”喻燃从善如流,改了称呼。
“先用早饭吧。”祁思谦夹了一颗虾饺放在喻燃碗里。半透明的晶莹饺皮包裹着两三只饱满虾仁,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怎么还亲自布菜的?喻燃赶紧拿起筷子:“多谢祁公子。”
祁思谦又看向明月:“你也坐下一起吧。”
明月看向喻燃,喻燃微微点头。于是明月也坐下,在一边安静地吃起来。
清茗轩的茶点滋味果然不错,虾饺的饺皮富有韧性,虾仁鲜甜,吃起来十分满足,回味无穷。
喻燃想着,既然祁思谦请了她来吃,她也不再客气。
祁思谦也不知是不是吃饱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吃上一点又慢悠悠地喝上一会儿茶。
喻燃吃着东西,却感觉到祁思谦的目光常常放在她身上,就这么看着她吃饭。她还不着痕迹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他的微笑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果然还是个奇怪的人,看别人吃东西也看得这么开心。
终于吃饱喝足,喻燃放下筷子。
“不知道合不合姑娘口味?”祁思谦问道。
“多谢祁公子招待,味道非常不错。”喻燃礼貌道谢。
“祁公子既然知道我姓喻,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吧。”刚进包厢时,祁思谦就叫了她“喻姑娘”,喻燃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祁思谦看起来对她的敏锐并不意外:“自然清楚。你是要参加太子选妃的秀女。”
喻燃微微挑眉:“那恕我直言……您既然清楚,还邀请我来,就不怕被旁人知道来传闲话吗?”
闻言,祁思谦转了转手上扳指,原本明显微笑的唇角弧度变缓。
“我以为你答应我的邀约,是无意被选上,所以不在意这些呢。”他叹气道,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谁知道你什么身份,不去会不会得罪你啊。喻燃没忍住腹诽,怎么还轮到他装起可怜来了。
不过,祁思谦既然这样说了,或许也存有别的心思。这人虽然无官无职,但不是没有身份背景的,说不定可以帮她。
喻燃试探着说:“我确实对太子殿下无意,只是皇命不可违。若是侥幸得了太子殿下青眼,也是我无法推拒的。”
听了这话,原本神色还算和缓的祁思谦面色微沉。
喻燃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她继续加了把火,状似惆怅道:“总之,我是去是留,要全然看太子殿下的意思。”
终于,祁思谦开口道:“你若是不想……不是没有办法。”
当然,总会有办法。
皇室不是什么女子都要的,残疾者、身体有明显疤痕者都是不能被选进宫的。因此,就算这一次太子再次选了喻燃,只要在正式旨意下来之前,对自己下狠手,那么也可以避免进宫的命运。
只是如果不是不得已,这种方法不好采用罢了。
祁思谦跟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退出包厢以外。喻燃同样示意明月,房间里就只剩下祁思谦和喻燃两人。
没了旁人,祁思谦说话直接了许多。他直视着喻燃的眼睛:“我想请教姑娘。为了不被选上,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喻燃也认真起来:“不牵连他人,只要不要我的命,什么代价我都可以考虑。”
“也包括自己的清誉吗?”
喻燃一愣:“你的意思是……?”
“姑娘刚刚不是问我,今天邀请你来,怕不怕被人传闲话吗。”祁思谦不急不缓道,“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他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你同意,我会很乐意让全京城都知道这个消息。”
祁思谦的意思是故意和自己传八卦绯闻?暂且不去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单论结果来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喻燃这样想着,却没有立刻答应。
祁思谦的帮助来得突然,她只是稍微试探,对方就提出来了。她不相信对方仅仅只是好心,但她也不知道他所图何事。
见喻燃迟迟不应,祁思谦垂眼道:“所以……还是介意的吧。”
“我没这么说。”喻燃只好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
“我只是来京城选秀,落选了自然可以回乡,京城的流言对我来说影响相对有限。但你一直在京城,情况就不同了。”喻燃解释道。
“原来是担心我。”祁思谦又笑起来,“其实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
“我本来就名声不好。”他语气淡淡,似是不在意,“多的是人说我行事荒唐、阴险狡诈、毫无顾忌。就算再多一条贪恋女色,也是债多不压身。”
喻燃有些惊讶。以她来看,祁思谦最多也就是行事奇怪了些,看起来不像他说的那样的人啊。
她又想起明月说的那个流言,难道说的就是他?
不过喻燃并没有提这件事:“既然你这么说你自己……听起来更不像是无缘无故就会帮一个陌生人的人。”
“嗯……”祁思谦想了想,“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对你一见钟情?”
“或者也可以是前缘未断。”他又补充道,“你更喜欢哪种说法?”
“抱歉,祁公子,我哪种说法都不喜欢。”喻燃坚定道,“我无法相信男子空口说来的爱情。”
祁思谦听了这话也不觉得冒犯,反而还挺高兴:“没关系,这样很好。”
“那你就当是出于一些旧情吧。”他道,“你应该还有一点印象,你小时候在京城里住过,我家和你父母也有点交情。”
“昨天见到你,你和你母亲长得挺像,我认出来了。今天请你来,也有要叙叙旧的意思。”
话说得好听,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喻燃总觉得有点奇怪。她对童年的记忆很是模糊,好像是有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哥哥和她关系很好,但在她要离开京城前不久,这个哥哥就生了一场大病,几乎生命垂危,仓促之下他们甚至没有再见一面。
喻燃现在甚至无法确定对方是否还活在人世。
对于童年其他的一些人与事,喻燃就更加记不清楚了。
不过既然祁思谦给了说得过去的理由,加上出于对情况的考虑,喻燃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方法确实还不错,喻燃决定先同意他提出的方案。
“我那时年纪小,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喻燃抱歉道,“估计没什么可以叙旧的。“
“没关系。”祁思谦温和道,“或者你可以在选秀结束后再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吃住有我安排。”
喻燃没对这件事给具体答复:“选秀结束后再考虑吧。”
“关于我选秀的事情,还要麻烦一下祁公子。”喻燃道,“也不用闹得全城皆知,只要能让有心人知道就可以了。”
祁思谦似乎对不闹大还有点遗憾,但看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也还是答应下来。
谈完事情,喻燃向祁思谦告辞,祁思谦目送她离开。
见人走后,祁思谦叫了随身小厮祁昭过来,吩咐他去办事。
前生祁思谦来迟一步,只能看见她嫁给他人。这一次他知道,这件事也非她所愿,她不喜欢太子,也不贪图名利,只是太子一厢情愿要她进宫而已。
既然如此,这一次,他会为她达成所愿。虽然他采取的手段,多少包含了一点私心。现实里的她对他毫无暧昧,但至少在那片面的流言蜚语中,他也可以和她存在一点不可言说的关系。
至于太子,前生害过她的人,他不会让对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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