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花园神区6栋666室由于常年晒不到太阳而保持阴冷，苏比翼是半夜被冷醒的，她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可是炎热的6月，她甚至怀疑是时序三女神弄错了季节。
今夜下了大雨，豆大的雨滴像呵斥者吐出的唾沫，轰隆的闷雷像宣告死亡的交响乐，闪电撕扯着，把夜空开膛破肚。
“嘻嘻！”
这声音让人心里刺痒。
苏比翼如僵尸破棺般坐起来，打开手机电筒睁着大眼睛四下看，她刚才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像是……孩童的恶作剧？
确定没人的苏比翼关了灯躺回冰冷的床上，冷的像块棺材板。
她四肢冻得像雪天寒冰包裹树枝。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冰窖。
“噗呲噗呲！”
苏比翼猛地坐起身来，她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明明是冷的，额头却冒了汗珠，鸡皮疙瘩也爬满全身。
四周没有半点动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窗帘印出了树枝摇曳的影子，像怪物的魔爪拢着她，安静的味道从未如此令人窒息。
“嘎吱——”门轴转动。
本来好好掩着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苏比翼打开手机电筒，门外是漆黑的一片，黑得让人眩晕，仿佛几秒后就会有一条触手伸出。
她母亲给她讲过许多恐怖故事，收小孩的麻袋男人、断头的屠夫、血腥玛丽……所以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氛围，不能看天花板，不能看床下，不能看窗外……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敢露出哪怕一根头发丝。
-
苏比翼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天已经亮了，她移了位。
唯一让她不那么惊慌失措的就是淡定地坐餐桌椅子上喝牛奶的江婉灵，她手边放着一本笔记本，穿了一身黑，还真有点死神的模样。
苏比翼靠近，笔记本上也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今日工作。
往另一只手的边上看去，一个焦糖色大玻璃罐里装着白色的粉末，看来她喝的是奶粉。
“你……昨晚睡得好吗？”苏比翼问道，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冷的水一路从咽喉滑倒胃里，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江婉灵转过头，苏比翼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原来所谓的熊猫眼是这样的，江婉灵的黑眼圈跟画了烟熏妆一样，总之，不敢想象这是自然形成的。
“想笑就笑吧，这不是化妆效果，是我积攒多年的怨气在脸上的显示。”
江婉灵轻叹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拿起黑色钢笔装进外套的口袋里就要出门。
“你忘了这个。”苏比翼拿着她的工作笔记说。
“砰。”门已经关上了。
苏比翼看了看工作笔记，又看了看紧闭的门，马上开门追出去，到门口时才发现江婉灵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像她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翻开今天的工作笔记，一片空白，不是江婉灵偷懒没写，而是这本笔记被她上了锁，除了她没人看得见内容。
“好，那我也出去走走。”
卫生间两个卧室各有一个，苏比翼正刷着视频和牙，一切本要不了几分钟。
吐出的泡沫让苏比翼惊掉了下巴，本该是白色的泡沫遭了红墨水一般血红，腥味钻进鼻腔。
她忙漱口，口腔内没有疼痛的感觉，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牙刷与牙膏。
牙刷正常，牙膏正常，那这血是从何而来？
这个诡异的地方苏比翼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洗漱完毕，苏比翼匆匆忙忙就出门了，乘坐电梯往下时，她才发现六楼跟本不是这里树枝能长得到的高度，那昨晚窗外的东西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后颈汗毛立起。
她打开微信给室友发消息。
丘比特：“小灵，你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些诡异？”
说闹鬼的话不太礼貌，但诡异是从头到尾的诡异。
塔纳托斯：“我并没有允许你这么叫我，家里一直这样，如果你受不了，自己想办法。”
看得出对方的语气并不友善，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苏比翼则没有那么强的边界感，她能快速熟悉任何人任何事，她很有信心。
丘比特：“好吧，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哪呢？你的笔记本忘在家里了。”
苏比翼相信无限的热情可以融化任何一颗冰雪之心。
塔纳托斯：“你只需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意思就是别烦我。
热情之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泼了一盆凉水，还好苏比翼的热情没那么不堪一击。
无处可去的苏比翼漫无目的地逛着这座庞大的城市，除了地上，还有地下。
地铁在她眼里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之一，所以她选择乘坐地铁，随机选择站点下车，光是去商场走一遍就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接着她在江城公园转了一圈，傍晚时分买了一个面包，撕成小块，放到公园池子里喂鱼，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长椅上的小情侣，她手里喂着鱼，心却跟着那对小情侣晃荡。
他们如此腻歪，想必都是爱极了对方，苏比翼只是这么想。
她上过爱情课，判断两人应该处于热恋期。
相比之下，坐在斜对面长椅上的女人就显得有些孤单了，同样孤单的路灯照在她头顶，像电视剧的女主角。
出于对凡人生活的好奇，苏比翼跟踪了她。
一路跟到了一个不知名老小区，老旧但不破旧，长廊上是居民们晾晒的衣物，生锈的铁围栏边，是开得茂盛的盆栽。
“滋滋……”前方苟延残喘的路灯在哀嚎。
两人都没在意，直到那路灯突然爆开，“砰！”的一声，整条小路黑了一大片，原来将死的路灯也照亮了那么长的范围。
长到苏比翼看不见前面走着的人。
“嗖——”
什么东西从身边风驰电掣地飞了过去，苏比翼本以为是电动车，眯眼后才知道是抬着镰刀的死神。
江婉灵抬高手里的镰刀，打算往那人的背后切开，眼里满是无情与坚决。
下手时不带有任何情感是每个优秀死神的基本品质。
这一刻，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啪嗒。”
那人崴了脚，从侧面倒下去，完美避开了死神镰刀，镰刀画了个圈，展现出它的优美弧线，最后在江婉灵脚边定住，苏比翼能听到刀刃切割空气的声音，虽看不清镰刀的模样，但她敢说那把镰刀绝对削铁如泥。
神可以隐身，凡人看不见他们。
江婉灵又举起了镰刀，却迟迟没有下手，她前面是一只鬼魂。
“让开。”
鬼魂不但不让，还准备用鬼火攻击她，三角形的红眼表示它很生气。
“最后一次机会。”
鬼魂坚决不让，手里绿色鬼火熊熊燃烧，尖锐的鬼爪随时准备出鞘。
打斗就在一瞬间。
鬼魂左右手齐用，疯狂地胡乱挥舞爪子，江婉灵则是冷着脸一一接下它那杂乱无章的攻击。
这把镰刀被她用得行云流水，每一次的挥舞都游刃有余，每一个格挡都恰到好处，绿色的幽光与金色的流光缠绕飞舞，每每撞击一下都是一场绚丽的烟花。
两人打斗的距离逐渐变宽，死神镰刀不比刀剑贴身，需要拉开距离才能占据上风。
江婉灵用镰刀点地飞起，轻盈如乘风的秋叶，单脚落到坏掉的路灯上，小道上刮起一阵莫名的风，女人扶着围墙站起来，苏比翼忙上前扶她。
“你没事吧？”
女人见有人来了，忙笑着摇头道：“没事，崴了一下。”
凡人之眼看不见打斗，此时鬼魂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四处逃窜，江婉灵也随着鬼魂四处跳跃俯冲，苏比翼耳边都是镰刀与鬼爪碰撞的??声和风卷树叶的簌簌声。
“这阵风好奇怪，我们快离远点。”女人跳着脚说，她脸上表情有些恐慌，顾不得脚踝的疼痛。
“我扶你。”苏比翼扶着女人往前走，一步三回头。
鬼魂也想跟上去，往那边冲时，一把镰刀飞过来，插进身前的水泥地里，江婉灵站在镰刀长柄上，暗金色眼眸装满了震慑力，威压使得鬼魂无法移动。
“我给足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她下手从不犹豫，手起刀落，死神镰刀是神器，夺人魂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叫鬼魂破散也只是瞬间。
刹那间，伴随着一声尖啸，火花四散，她手上的镰刀竟被飞箭弹开，箭木崩断，木屑擦脸而过，在惨白脸颊上留下了一抹鲜艳的红。
鬼魂趁机逃跑了，蛛网覆盖的路灯下只剩爱神与死神。
江婉灵被震得手腕发麻，眼眸却平静得像死寂的沼泽，金瞳往侧边一撇，眸光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用爱神之箭来射死神镰刀，她以前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爱神之箭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不堪，至少是物理上。
“这支箭是谁制作的？”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平静。
苏比翼本以为江婉灵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箭。
“我爸爸，怎么了？”
江婉灵眼波微动，不可觉察的情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弱得像抛进大海的石头，泛起来的涟漪还没一个浪花大。
见江婉灵要走，苏比翼忙叫回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阻止你杀死那只小鬼魂吗？”
“时机已经过去，我就是将你千疮百孔也换不回来，你已经干扰到我的工作了，请你注意。”江婉灵没有回头，声音也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远而减小。
“江婉灵，我总觉得那只小鬼魂认识那个姐姐，它在设法让你不要杀她，你没发现吗？”江婉灵不回来，那苏比翼就追上去。
“所以这整件事跟你有一丝关系吗？”
江婉灵突然停住，而苏比翼刹不住车，在江婉灵背上轻碰了一下，想到江婉灵的边界感，她马上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昏黄路灯滋滋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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