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缠了死神一路，滔滔不绝地向她诉说自己的观点，但她们就像火与水，再大的火也烧不进水的心。
从室外到家里，苏比翼的嘴就没停过火。
“你可以闭一会儿嘴吗？我感觉我的耳朵要出血了。”
“好，我有时候确实有些聒噪，说起话来喋喋不休，但我说的话绝不是废话，那只鬼一定有什么理由，我是爱神，对这些情感很敏感……”
“出血是因为听了太多恶臭之语。”
苏比翼道歉并解释她不是故意要干扰江婉灵的工作，她还举了很多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例子，错就错在她竟然妄图让一个死神去做活雷锋，真是痴心妄想。
“你觉得我说的话是恶臭之语？我理解的恶臭之语是出口即伤人的话，你才是那个不会说话的人。”苏比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简直是颠倒是非。
谁能想到呢？一直以来，苏比翼在哪里都是最璀璨最夺目的星，身边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掌心上，更是没人能拒绝她那美丽的热情。
但再顺风的箭也遇到了拦路的虎。
“觉得我讲话难听的话，你大可以搬出去。”
“我搬出去？凭什么？”苏比翼更加恼火了，两人不合可以是任何一方搬走，但那个人绝不是她。
江婉灵脸色苍白，和平时一样。
“不愿意就受着。”
在江婉灵即将拐进卧室时，苏比翼叫住了她：“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搬出去，那为什么不是你，你看看这里，跟死人住的棺材一样，到处都是你的毒药和毫无用处的空瓶子！”她指着散乱的玻璃瓶和玻璃罐说。
“所以这就是你干扰我工作，第一天就把我的真菌和魔法颠茄晒死的原因？你的自信心是哪来的？凭你那射不稳的箭吗？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善良？”江婉灵表示同样的不满，她的眼里难得有了些许波动，虽然很小，但足够表达她此刻的情绪。
苏比翼胸膛上下大起伏，憋了一肚子火气，恨不得一下子全部撒出来，她原本没觉得江婉灵那么不可理喻，两人只是性格差距有些大而已，但她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江婉灵跟她就像油和水，永远也融不到一起。
她是不可能搬出去的，江婉灵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不搬走，她是一路顺风，但她绝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知道石头不能以卵来击。
“好，既然我们都那么不满对方，不如现在就划清界限，公共区域保持应有的正常，卧室随意，当然，我的意思是你的瓶瓶罐罐不能放在公共区域，我可以把衣帽间让给你，还有，我要换掉这个白死人的灯。”
苏比翼一边说着一边用肢体语言解释，江婉灵昂着头竖耳倾听，她虽傲慢了些，别人说话时还是会认真听。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意见，前提是你不要干扰我工作，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苏比翼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只担心江婉灵会不会越界，却没想到第一个越界的是她这个制定规则的人。
“滴答……滴答……”
卧室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抓着龙嘴边沿，摇摇欲坠。
“滴答……”
水滴滴进洗手池积攒的水里，荡开一圈涟漪，意识也随着这一层涟漪荡开，发出嗡鸣声。
喉咙干得像被撒了一把黄沙，苏比翼从未对水源感到如此的渴望。
翻过这座沙丘就是一片湖泊，快到了，再坚持一下，水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你在干什么？”
一阵风卷过，将苏比翼吹下了沙丘，她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站起来，再次翻上沙丘，这沙子软滑得不真实。
“下去，你越界了。”
沙丘不断往上拔，苏比翼离翻越沙丘越来越远了，绝望的她突然想起自己是神，手忙脚乱地搭弓射箭，飓风箭穿过沙丘，沙子被扬起，然后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停下来！”
什么？脚趾传来的凉意告诉苏比翼，她已经到达湖泊了，忙蹲下身要喝。
“别动！”
她只觉额前轰然震荡，像被人拍了一掌，还没喝到水湖泊就消失不见，有人在刻意阻止她喝水。
“醒醒。”
星星？她确实眼冒金星。
“苏比翼，别睡了。”
水？哪有水？
寻找水的**上来，苏比翼支起晕晕乎乎的脑袋，眼前景色大变，无边沙漠变成了一片绿莹莹。
那串樱桃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红得周围美景都失了颜色，红得令人心颤，红得令人为之倾倒，像一个刻意的温柔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离我远点。”
唉？樱桃长脚了？怎么还会跑呢？
“苏比翼！滚开！”
口干舌燥的苏比翼顾不得它跑不跑了，只顾着追就是。
“砰！”
她滑了一跤，身下泥土仿佛棉花，怪不得能长出那么水灵的樱桃。
苏比翼两指捏起樱桃，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凉凉的，软软的，她都舍不得下口了。
“……”
她舍不得咬破樱桃皮，于是就轻轻含着，小小的樱桃在她舌尖的卷舐下渐渐发烫。
“唔……”
不好！小樱桃要跑，苏比翼忙咬了一口，小樱桃生得漂亮，一咬就破开了软皮，汩汩暖流涌出，生命力饱满。
“放开……你个混账！”
小樱桃求饶了，乖乖待在她嘴里不动，温热而腥甜的果汁点在舌尖，随后爆开在口腔，苏比翼喜欢，用力吮着樱桃破开的口子。
“嘶……疼……苏比翼我艹你妈的！”
唇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小樱桃咬人了，苏比翼吃痛，不得不松开了受伤的小樱桃。
眼睁睁看着小樱桃捂着受伤的屁股逃跑，苏比翼这下是没水喝了，不过，她也没那么渴了，困意袭来，她决定在这柔软的泥土上睡一觉。
倒头下去，头下像有一块棉花糖，柔软得像假的。
“流氓。”
连枕头也要逃跑吗？不行。
苏比翼紧紧抱住身下的一片柔软，整个人好像漂浮在云端，鼻间是舒服缱绻的暖香，太安逸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
江城花园神区6栋666室常年没有阳光，苏比翼是被唇上的胀痛叫醒的。
下唇肿胀，随着心跳一次次的跳痛，手臂发麻，臂弯处是温热柔软的触感，苏比翼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抱了个娃娃睡觉，低头一看，是那只黑猫。
苏比翼将手臂用力一扬，黑猫被颠起，在她床上化为了人形，江婉灵侧压在苏比翼身上，面部埋在苏比翼的颈窝，鼻息温热，苏比翼浑身酥麻，如碰盐的蜗牛般缩了脖子。
“你越界了！”
苏比翼忙用两手推开江婉灵的肩膀。
“扑通！”
死神坠床。
“你最好搞清楚情况再说。”江婉灵撑着身子跪坐起来，金色眼眸盛着怒火，即便这个姿势有些狼狈也不失高雅的气质。
苏比翼从床上坐起，看到了同样嘴唇破皮的江婉灵，脑中升起一个不干净的想法，不，江婉灵讨厌她，绝不可能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情况很明显，这里是我的房间，是你越界了。”苏比翼挑了挑眉，得意的说。
看着江婉灵半张的唇，她欲言又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苏比翼高兴极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啦？”苏比翼调侃道，翻身下床，故意在江婉灵身前停了一下，然后才绕开她走进卫生间。
江婉灵苍白的五指插入头发里，吃瘪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说不出她们昨晚的事情，不是怕苏比翼害羞，是她自己羞得说不出口。
苏比翼洗漱好，绕开碎成一滩的玻璃渣混药水，慢悠悠到门口拿外卖，人类的外卖员相当于神界的小鸟和松鼠，它们是跑腿专家。
送来的早餐有豆浆油条和包子面条，苏比翼摆了一桌，突然发现商家没有给筷子，刚好这时候江婉灵夹着笔记本出来给自己泡奶粉。
“江婉灵，帮我拿双筷子我就考虑原谅你。”
江婉灵在她对面的位置就坐，递给她一双筷子，缓缓道：“筷子给你，我不需要你原谅。”
这小死神嘴还挺硬的。
“豆浆好喝，甜的，我分你喝一口，你把你的牛奶分我一点。”苏比翼舔着粘在唇周的豆浆，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虽然已经快要愈合了，还是疼得她抽了一下，毫无防备的疼痛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感觉更痛。
江婉灵瞥了一眼苏比翼手里的豆浆，拒绝道：“不要，你喝过的东西我不愿尝。”
苏比翼撇撇嘴，说：“好吧。”
“你知道你梦游……”江婉灵低着头说。
刚好，苏比翼手机响了，她去阳台接电话，回来时江婉灵已经出门了。
见那焦糖色的大罐子孤零零的立着，苏比翼带着好奇偷偷舀了一勺奶粉泡开，这奶粉江婉灵天天喝，有那么好喝吗？奇怪的是，这奶粉闻着没有一丝奶味，苏比翼喝了一口，又涩又没味，跟喝了一口洗碗水一样，真不知道江婉灵是看上它的什么好。
倒掉杯中液体，苏比翼慢悠悠地出门了。
她拿到了神界发配的工作，咖啡店店员，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她要出小区直走，然后先向左拐6个弯，再向右拐6个弯，直走6分钟，少拐一个弯都到不了。
走到一条街，店招上写着边缘咖啡的那家就是她的工作场所。
咖啡店是复古风，打开店门会响铃铛，吧台上有一个古铜色的的欧式旋转号盘电话机，吧台边有一个室内电话亭，墙壁上挂着不少旧画像，年代感十足。吧台后站着一个长相刻薄的中年瘦高女人，棕色头发高高竖起，一身西式工作服挺拔如松树，脸部轮廓硬朗如石壁，嘴唇紧薄如铜钱，眼神明亮如猎鹰。
女人细眼定在苏比翼身后，薄唇轻启：“开门之前不接客，出去。”
苏比翼只见她伸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食指一弹，一阵风猛地吹过，铃铛“叮叮”做响，圆桌上的报纸书籍“啪啪”飞舞，一个无形的东西被吹了出去。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好这里，10分钟后开店。”
女人说完便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一张报纸从苏比翼眼前飘过，大标题上醒目地写着：鬼魂常驻人间，是爱还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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