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这天很快就到了,沈冬前一日晚上熬着灯油,紧赶慢赶总算是将荷包做出来了。
淡蓝色的丝布,这是她花五两银子买的好布料,身上衣服都没这荷包光滑,荷包里放着一些晒干的栀子花,隔着布料依旧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沈冬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荷包,在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提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汁,写下一行小诗塞进荷包里,沈冬面色羞赧,将荷包捂在心口笑着。
“沈冬,殿下唤你去书房。”门外一婢女喊道。
“来啦!”沈冬回过神来,小心地将荷包收进袖中。
匆匆赶到书房,就看见徐徵背靠着自己站在书架一侧,似乎在看什么书。
“殿下。”沈冬出声道。
“过来,替孤研墨。”
男子的声音从内屋传出来。
沈冬小步缓缓走到桌旁,像寻常一般磨墨。
徐徵今日心情似乎很好,他立在案牍前,饶有兴趣地画了起来,沈冬一边研墨一边歪着头看着徐徵笔下的画。
时间过得很慢,沈冬脖子都快歪酸了他才将将画了一点,此刻沈冬心中想着水榭居的陈揽,水蓝色的荷包在袖中似乎在发热,灼得她心中焦急万分。
手中的磨墨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沈冬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一个檀木匣子闯入沈冬的视野,看着模样,似乎是首饰盒。
买簪子时店家都会用类似模样的木盒装发饰,今日乞巧,徐徵与魏府小姐出游,这个簪子定是送给魏小姐的。沈冬暗测测地想着。
徐徵画得很专注,长身立在桌前,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沈冬早已站不住,她偷偷躲在一边吃着木几上的糕点。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天色渐黑,徐徵放下手中笔,低头唤道:“沈冬,什么时辰了?”
屋内光线渐渐暗淡,沈冬看向屋檐下的漏刻说道:“回殿下,酉时三刻了。”
此刻朱雀街上应是十分热闹的,除了新皇继位,帝王诞辰,普通的日子里是有宵禁的,但今日是乞巧节,去岁新皇登基免去了乞巧的宵禁,据传是为了庆祝与皇后的相遇。各类小贩在街道上热情地吆喝着,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耍着杂技,东郊满盈坡上的月老庙今日估计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徐徵朝着门外唤着秦执,让他告诉魏姑娘马车已备好,随时出发。
秦执领命走出去,沈冬跟在后面也想偷溜,今夜她可是也有安排的,荷包揣在怀中,灼得人心口发烫。
刚刚摸到门的边上,一道声音就从屏风内传来,“沈冬,过来替孤更衣。”
如霜打的茄子般,沈冬满不情愿地走回屋中,进入里屋一看,徐徵衣服都换好了,换了一套月白色缂丝金菊吐蕊茧绸直缀,长襟用一根兽首皮革腰带束着,不似平日的低沉内敛,今日倒是格外的鲜艳夺目,像只开屏的花孔雀,就连头上的发冠都嵌了红玛瑙。
殿下既然衣服都换好了,还得使唤她这个苦命的打工人,真是一刻都不让她松懈,沈冬心中腹诽道。
“待会绿云会送件新的侍女服,你把那件衣服换上。”徐徵说道。
说罢徐徵便拿起案上的木盒,转身离开。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沈冬总算松了口气,窸窸窣窣地换上徐徵准备的衣服,丝绸缎面,摸上去很滑,换上衣裙后,沈冬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装,这一身藕粉色衣裙衬的沈冬娇小可爱,像荷塘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娇嫩却又不俗气。
出门之前沈冬悄悄打开了画卷,一只大王八趴在荷花上!徐徵画的什么玩意?!
马车就停在魏府的小后门,上一次她还从后门的狗洞爬出去了,这一次沈冬去的路上特地看了一下,青砖和着黄泥将洞口堵住,不留一丝间隙!
不知道大黑狗以后该怎么偷偷溜进来了?真的好过分。
迎面走来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她莲步轻移,走到马车边,一旁的侍女小心地扶着女子走上马车,女子隔着帘子向徐徵问好后就回到另一辆马车了。
女子经过沈冬身边时,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眼神微微朝着沈冬看来,是魏兰娴,先前沈冬救过的女子,没想到今日又碰面了,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真是孽缘啊!
沈冬将头偷偷死死低着,直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徐徵在车中催促着,她才掩面小跑着坐进徐徵的马车。
“怎么?看见熟人不打招呼?”徐徵闭目靠在车壁上,揶揄道,“你可是魏姑娘的救命恩人呐,不知道魏姑娘知道余公子是个娇娘子会做何想法?”徐徵说着竟轻笑出声,光是想想那画面就令人忍俊不禁了,俊美公子竟是个美娇娘!
沈冬自知理亏,只是昔日的玩笑确实有些过火,如今熟人见面分外尴尬,她一时也不知找何借口,面色愈加羞红,像只蒸熟的虾,红透了!她努力挤在马车的门边上,不发出一丝声来。
“再往门边挤掉下去摔断了胳臂腿,孤可不给你请郎中。”他沉声提醒道,徐徵睁眼就看见沈冬憋红了脸蜷在马车的门边上,再稍微往外点就掉下去了。
听罢沈冬吓得又小心地往马车里挪了挪。
她最怕疼,要是摔下马车又不给她请郎中,那可疼死了。想了想,沈冬又往里面挪了几寸。
还没待她坐稳,马匹传来嘶鸣声,马车骤然停住,巨大的惯性一下将沈冬摔了过去,直直地摔进徐徵的怀中。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面前,微微低头,便可以看见女子小扇般的眼睫,眼尾处一颗小黑痣,再往下就是女子雪白的脖颈,纤细,脆弱,轻轻一掐,就断了!徐徵努力克制自己掐人的**。
驾马车的小厮惊恐出声求饶道:“公子恕罪,方才一孩童突然闯入街道,奴才躲避不及,只好刹住马车,公子受惊了。”
沈冬猛地撞进徐徵怀中,鼻尖直直磕在他胸口,眼泪一下飙出来了,鼻尖撞得生疼,鼻骨是不是快断了?沈冬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她揉揉发红的鼻子,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徐徵的声音:“无事,你继续赶车吧!”
车夫悬的心总算是落下,安心地挥着马鞭,稳稳地驾着马车穿梭在街道上。
车夫的心落下了,沈冬的心却悬了起来,方才她撞进徐徵的怀中,万一徐徵又多想,以为自己对他心存幻想,再寻个由头克扣一下工资,想到此处,沈冬立马抽身坐在一旁的角落里,小心地问道:“殿下无事吧?我发誓我刚才真是不小心的,绝对没有勾引殿下的意思。”
徐徵微微抬眼看向她,眼神淡漠,说道:“出门在外,我的身份不宜暴露,你还是唤我公子吧。”
“好。”沈冬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马车驶得平缓,偶有颠簸,沈冬抓紧了门帘,也算平稳。
徐徵见她又坐回了门边,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闭目静静地端坐在软垫上。
……
魏兰娴静静坐在马车上,她掀开窗帘,看着街道上孩童嬉戏,老妇守着小铺子卖着些木簪、绒花。
梅蕊一脸愁容,眼神不住地看向魏兰娴,嘴巴嘟囔几下,而后又咽下声来。
“梅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魏兰娴放下帘子,静静说道。
“小姐,小姐,我……”梅蕊吞吞吐吐半天也没将话说清。
“直说无妨的,梅蕊。”魏兰娴轻轻握住梅蕊的双手,说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不通殿下为何今日非得带个侍女跟随,殿下身边不是有秦侍卫吗?”梅蕊替魏小姐打抱不平,皱着眉头抱怨道:“今日日子这么特殊,殿下既然约了小姐您,为何还带个侍女,奴婢瞧那侍女的打扮不像下人,倒像是贵府千金,殿下此举莫不是羞辱小姐您?”
“梅蕊,不可胡说!殿下怎么做是殿下的事,岂容我们猜疑。”魏兰娴斥责道,“再说,那时魏府夏季婢女常服,你的应该早就发下了。”
梅蕊被训后面色羞红,低着脑袋说道:“奴婢知错了。”
魏府居在皇城边上,乞巧的集市开在东城朱雀街上,此去跨越小半个京城,就是马车行驶,也得走上个一炷香的时间,如今天色渐黑,夜间游玩赏花灯的人多起来,街道上更加不方便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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