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沈冬用一块绿色的丝巾将这碎银连同银票整整齐齐摞在一起,正欲出门,秦执就敲响她的房门,“沈侍女,殿下唤你去书房。”
“来啦。”沈冬将绿包裹紧紧搂在怀里,跟在秦执身后走向书房。
今夜云层较厚,月亮忽而被遮盖,又忽而挣开厚厚的云层。
院中的长廊下站着一人,月光突然出现,洒在玄色轻裳上,月华似乎都被他吸走了。
“殿下?”沈冬出声道,秦执不是说他在书房吗。
“你来了。”徐徵道,眼神瞧着有些迷糊,不似白日里那般清明。
走到徐徵身边时,沈冬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他喝酒了!
秦执朝着徐徵躬身行礼就退下去了,长廊下只有两道身影被月光拉长。
“走吧,去瞧瞧孤送你的离别礼。”徐徵拽着她的手朝着院外走去。
“等等,殿下,我也有事与你说。”沈冬挣扎地想把手从徐徵手中拖出来,但徐徵力气太大了。
“你的事就回来再说吧。”
徐徵拽着沈冬一路向外走,步子很快,沈冬脚都快走出幻影了,一路紧赶慢赶,不知道徐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离别礼,他还这么好心?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徐徵带着她一路赶到了水榭居,走到了门前,徐徵却不带她从大门进去,而是将沈冬一把扛起来,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沈冬忽而双脚离地,吓得惊呼,却被徐徵捂住了口鼻。
“嘘。”徐徵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他食指抵在嘴边,示意沈冬小点声。
“殿下此番非君子行径,倒像是江湖小贼,半夜溜进别人的住宅。”沈冬小声抱怨道。
徐徵并没有搭理她,一路带着沈冬走到水榭居的书房,这地方沈冬来过很多次了,但徐徵为何带她来,她心中实在猜不出。
书房里透出橘黄的烛火的光亮,似乎有人在交谈,徐徵将窗户微微推开一道小缝,示意她看里面。
为何要偷听人家的墙角?沈冬心中纵是不满,却也不得不抬头看,因为徐徵把她的脸抱住对着那道缝隙。
屋内,魏颐戴着半张白色面具,依靠案牍上,神情自在,笑着说道;“大哥,许久不来你这里,怎么屋内还是这样摆放。”魏颐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白瓷狮子印章,在手中把玩着。
魏疏晏上前拿走印章放回架子上,“二弟怎么今夜好心情来看望我,要不我让小揽给你沏杯茶?”
说罢就唤来站在一旁的陈揽。
“不了,”魏颐笑着推辞道,“今夜我只是偶然路过大哥的住所,一时兴起想来看望大哥,既然时候不早了了,我就先回去了。”
魏颐公子的大哥,那不就是魏府的嫡长公子魏疏晏,沈冬脸色顿时煞白,那个小厮才是真正的陈揽!原来她一直在被骗,如此想来,竟是早有破绽,只是她傻,一直被骗到了现在,魏府的幕僚怎么住这么好的地方,还配有数名小厮。
手中的包裹落地,银钱散落一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谁在那?”魏疏晏疾声斥道。
“既然大哥院中有其他客人,我就不多叨扰了。”魏颐转身飞快离去。
魏疏晏走出屋子,看见沈冬蹲在墙角,眼圈红红的看向自己,徐徵站在一旁,面色冷峻。
“殿下怎么来了?臣实在是有失远迎。”说罢魏疏晏躬身行拜礼。
沈冬抹掉眼角的泪水,转身正想朝着院外跑去,却被徐徵一把抓住双手,“孤的小侍女说想在离京前来见见魏府的朋友陈揽,这点小事孤怎么会不同意呢,魏公子你说是吧?”徐徵嘴角微微扬起,语气里带有一丝打趣,“就是不知魏公子你可否允许让贵院的陈揽来与她告个别?”
沈冬猛地抬头,生气地瞪着徐徵,想把手挣脱开,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就是想看她笑话!
“殿下既然说了,臣定会办到。”魏疏晏唤来陈揽。
这正是那日给沈冬开门的小厮,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徐徵扯了扯沈冬的衣袖,“去和你的朋友告别吧,今夜之后你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陈揽,你我今后再不相见,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沈冬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来。
魏疏晏神情有一丝僵硬,很快就恢复如常,“殿下,夜深了,殿下早些歇息吧。”
徐徵面上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松开抓住沈冬的手,沈冬得此机会转身一溜烟跑走了。“那魏公子也早些歇息。”徐徵说罢就离开了。
竹园内,东厢角屋里隐隐传来哭声,徐徵推开房门,就看见沈冬埋头趴在桌上,哭得眼睛通红,圆圆的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
“哭什么!孤送你的礼物不喜欢吗?”徐徵心头隐隐烦闷。
“你早就知道他不是陈揽对不对?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沈冬哭着说道,都是骗人的,都在欺骗她,这破世界就没一个人值得相信。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徐徵自顾自地做到木椅上,他支起一只手撑着脸看向沈冬,“你这个傻子就活该被骗。”说罢将沈冬的衣袖一把抓住糊道她脸上,“快把你的鼻涕眼泪擦干净。”
“你说你有事要与我说,说说吧。”徐徵道。
沈冬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包裹,“我要赎身,这是一百两,你之前为我和梅纤赎身的银子我还给你了。”
包裹里的银子上还沾着几片杂草,许是刚刚在水榭居沾上的,徐徵视线没有看向银钱,而是盯着沈冬道:“赎了身,就可以不用呆在孤的身边了,你就可以再去找你的魏大公子是吗?”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怎样都不劳烦殿下费心。”沈冬学着徐徵说话来气他。
但他也说对了一半,赎了身她就不必在跟着徐徵了,她就是自由之身了,再说魏颐都说了他帮自己做了手脚,她本来就是自由之身的良民,还够了恩情,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徐徵猛然起身,眼中蹦出几道血丝,他一把捏住沈冬的下颌,狠狠道:“都这样了,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倒是孤的错,打断你们二人的姻缘了。”
沈冬下颌被捏得生疼,她亦不低头,生生瞪回去。
事情好像失去控制,失控感让徐徵心中怒气陡然升起。
“孤不会让你如愿的。”说罢徐徵一把挥掉桌上的银钱,将沈冬一把抱住放在桌上,身影欺身而上,带着酒味一把将沈冬笼罩住,沈冬被徐徵压在桌上,她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怖,拼命地想推开徐徵。
徐徵一只手抓住她拍打的双手伸到头顶,另一只手捏住沈冬的双颊,而后狠狠吻下去,酒味充斥在口腔里,舌尖被吮地生疼,不似亲吻,倒像是在争斗,唇齿之间纠缠不止,沈冬觉得快要窒息了,狠狠咬下去,那人似乎有些吃疼,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亲了上来,捏住脸颊的手开始往下游走,顺着鬓角的发丝一路向下。
“别,求你了殿下,不要。”沈冬喘息道,事情走向越来越偏,心中的恐惧更甚,她哭求着徐徵。
徐徵没有搭理她,反倒是撩起沈冬的裙摆,将沈冬的腿放到自己的腰身上,沈冬惊得浑身一颤,大声喊道:“徐徵,你要真做了,我就恨你一辈子。”
徐徵停下动作,俯身在沈冬耳边低语道:“要恨就恨吧。”
一语出,沈冬整个人如坠入冰窟,衣裙被褪去了大半,松垮垮地披盖在身上,她开始用力撞桌角,发出嘭嘭声,桌角尖锐锋利,沈冬的额头仅一下就冒出血丝,徐徵呆住,停下动作,用手捂住沈冬的额头,怒吼着:“你就这么喜欢魏疏晏吗?为他守着贞洁连命都不要了是吧!”
沈冬闻言微微抬头,眼中泪水还在打转,唇角还残留着口涎,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她捂住胸口,腰带半挂在身上,衣袍早已被扯开,很是狼狈,半晌她人都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徐徵一把将沈冬推开,眼中的**早已消散,只留下狠狠的恶意,“孤明日就告诉魏疏晏,你已经是孤的人了,你看你的魏公子还要不要你。”他冷冷出声道。
说罢,徐徵不再看向沈冬,疾步走出了小屋。
屋内一片狼藉,银钱洒落一地,沈冬抱住双膝蹲坐在床沿,徐徵还想着带她走,此次逃过一劫,万一日后他又神经大发,真逼迫了她,她也不可能真寻死去,失节事小,命只有一条,可是她也不想就此便宜了徐徵,看来今夜她得悄悄离开。
月色晦暗,魏府的烛火早已熄灭,整个府邸都陷入沉睡中,守门的家丁抱着木棍昏昏欲睡,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一道黑色身影悄悄地贴身墙壁行走,那道身影的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灰色的大包裹,包裹足足有那身影的半身长了。
在府中呆了小半年了,沈冬对府中的布局已经了然于心,她踮起脚尖,缩着身子小心地挨着墙角走着。
大院空旷,几乎没什么遮挡物,院中所安排的家丁也相对较少些,门口处只有一个家丁依靠在石阶上,一阵清风吹过,打着瞌睡的家丁被吹散了些睡意,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院中走动着,他悄悄走到那人身边,用身旁的木棍抵着那人后背。
蓦然,沈冬浑身僵硬住,缓缓转过身,“大哥,晚上好。”
“半夜鬼鬼祟祟作甚?报上名来。”家丁吼道。
声音粗犷浑厚,树上的鸦雀都被惊飞。
沈冬慌忙制止道:“大哥大哥,你小声些,莫要惊扰了主子们。”
家丁眉毛微拧,音量足足低了一大半,低声道:“对对,还是你考虑周到。”
“我是殿下院子的丫鬟,你知道的,贵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沈冬低声道,神情微妙地忽悠着家丁。
家丁顿时了然,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一堆出来,他还朝着沈冬挤挤眉,表示他懂得。
搞定了家丁后,沈冬背着包裹在院中大摇大摆地走着,穿过了大院,就是后门了,后门那有一棵树,沈冬看过那棵树,估摸着爬上去应该不是难事,只要爬上那棵树,她就成功离开魏府了。
心中的算盘打着正响,那家丁似乎反应过来,谁家主子会派一个背着那么大包裹的丫鬟出门办事,定有蹊跷。
“等等,把你的出府令牌给我看一下。”家丁喊道。
沈冬步伐顿住,被发现了吗?冷汗涔涔冒出,脑中飞速转动着,她装作拿令牌,手在包裹里摸索着,突然,她摸到一瓶药,那时她在边塞一个小镇上的黑市上买的,一把粉末就可以使人瞬间昏睡过去。
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沈冬朝着家丁招手,随手掏出一个木牌子装作令牌,夜间光线不好,家丁果然走到她身边,低头去看时,沈冬一把吹散手中的药粉,家丁瞪大眼睛,而后直直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收拾好包裹,沈冬走到树下,她将包裹一把扔向墙外,而后搓搓手,深吸一口气,爬到树冠处,一道白色布料出现在眼前,树上怎么还挂着布?疑惑间,沈冬抬头一看,眼前突然显出一个放大的白色面具。
“鬼啊!”沈冬惊呼一声,手上失去力气,摔下了树。
魏颐眯着眼笑着跳下树,他朝着沈冬走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她,“沈冬,你这大半夜的,准备出府干嘛?殿下知道吗?”
见到熟悉的面庞,沈冬松下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是殿下派我出去的,麻烦公子让让。”
“哦,原来是这样啊。”魏颐起身朝着沈冬做了请的手势。
沈冬拍拍身上的灰,背起包裹,但魏颐还在看着她,她只好慢慢吞吞地朝着后门走去,走一步回头看一下,魏颐还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到底有没有露馅啊?
终于走到门边,沈冬慢慢将手抬到门栓上,脖颈突然一痛,再然后她就昏倒了。
……
好吵,车轮咕咚咕咚的声音挤进耳朵里,沈冬皱紧眉毛,想堵住耳朵,手却没气力,迷迷愣愣睁开眼,灰黄的车顶,乌色流苏缀饰在车帘上,沈冬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
这是在哪里?
心中升起一丝慌乱,沈冬像虫子一般蠕动着身子,总算翻过身来,抬头间,徐徵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终于醒了!”声音有些沉闷。
“殿…殿下?”沈冬不可置信,她怎么还看见徐徵了!眼花了?
沈冬紧紧闭上双眼,然后再度睁开,还是那人,心顿时沉入谷底,逃了寂寞!苍天啊!
“怎么,还当是在做梦吗?”徐徵俯身靠向前,伸手略微使劲掐住沈冬脸颊,疼痛让沈冬的眉毛痛苦地拧在一起,“清醒了吗?”
腮帮子被掐得通红,沈冬忍着痛,声音从牙隙间挤出来,“这是去雍州的路上吗?”
徐徵抿了一口茶,微微点了点头。
行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窗被敲响,魏颐的声音从外传进来,“殿下,到益州境了。”徐徵打开车窗,说道;“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
“是。”魏颐抱拳低头回到,目光却在车厢内到处打量着,视线撞上沈冬恶狠狠的目光后,就退了回去,嘴角却压不住地扬起,沈冬一路上都是被捆着躺在马车的一侧,,像个煮熟的河虾,蜷着身子缩在马车一隅。
车窗落下,两人对战的目光被打断,“魏颐,待会给她送些吃食。”徐徵说罢就下车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