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朝恒安皇帝登基以来,不过三五年光景,朝廷内部便乱象丛生。
九月大祭之后,皇帝陷入昏迷,李维明这个奸佞之臣开始把持朝政,各地诸侯也开始蠢蠢欲动。
到了十月上旬,青州和宁州相继爆发叛乱。仅仅四天后,幽州也加入了反叛的行列。
直到十月末,久无音讯的秦王终于现身。他率领着昔日驻守雍州边境的忠诚部下,一路为君主平息叛乱,铲除奸臣。他们沿着淮江,从北向南挺进,成功平定了叛乱的三州。
一月初,天骤然下暴雪,是周朝建立以来最冷的一年,皇帝病情加重,李维明挟持皇帝,独自将乾清殿封闭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一路上一直在战火中度过,近些日子总算平息了些,徐徵的队伍驻扎在距离长安城不过三五里路的地方,过两日就要进京了,故地重返,沈冬心中有些不平静。
不过半年多岁月,局势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她心中隐隐觉得徐徵此次或许会登上那个位置,近些日子了民间关于皇帝失德无能,性命垂危的消息四处飞扬,百姓心中似乎都渐渐默认着下一任君主就是这位秦王殿下了。
军队驻扎的地方有一处早已干涸的湖,冬日里四处都是光秃秃的,灰蒙蒙一片,沈冬走到湖边散心,在干枯的杂草堆里竟然还扒拉出一片新绿。
“银宝,耀祖,你们快来看,这里竟然还有一株麦冬。”沈冬蹲下来朝着身后站在马车旁的两人喊道。
“一株破草有什么好看的,是吧,银宝。”陈耀祖架着手依靠在车壁吊儿郎当地说道。
银宝依旧是一幅死鱼脸,满脸冷漠,既不看向沈冬,也不去搭理站在一旁的陈耀祖,而是将目光悄悄盯向不远处那架玄色银纹的马车,徐徵和几位将军正在车上商讨军情。
“陈耀祖,你若是来看,我明日就让秦执教你最新的猛虎拳。”沈冬说道。
一提到练武,陈耀祖那是不吃不喝也得学,活活一个武痴,更别提让秦执亲自教了,秦执可是他的偶像,若是能教他,陈耀祖得激动得半月睡不着了,跟在沈冬身后半年,陈耀祖有机会偷偷跟着秦执练武,在秦执练功时偷学上几招。
“看就看!”说罢,陈耀祖一溜烟地跑到湖旁去看沈冬指的地方,结果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上了牛粪上。
“啊啊啊你耍我。”陈耀祖发觉踩到牛粪后,脸像炮仗似的,“嘭”地唰红。
沈冬笑着躲避着陈耀祖挥舞地沾粪的靴子,“真的有,我没骗你,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两人笑着在湖旁追逐着玩耍。
玄色马车那边似乎动静停了,紧接着秦执从那辆马车走下来,朝着沈冬他们的方向走来。
“陈耀祖!”秦执喊了一声。
“到!”陈耀祖停下追逐的步子,满脸严肃的站在原地回应着。
沈冬看着秦执将陈耀祖领到玄色马车那边了,马车的车窗开了一道缝,徐徵的目光冷冷的从里面投出来,而后一把将帘子放下。
真是的,这也要管,沈冬无趣的丢下手中摘下的一片绿叶,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
皇宫内,乾清殿内昏暗一片,殿内似乎没有点烛火,黑漆漆一片,皇帝靠在榻沿上喘着粗气,进气多出气少,脸色青黑青黑的,“李丞相,朕还要怎么办,你要的丞相之位,朕也给了,你快想想办法,保住朕的皇位啊。”
李维明坐在一旁的小榻上,闭着眼睛沉沉回道:“陛下不若去求求你那好弟弟秦王吧,老臣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外面处处传臣是贼子乱臣,臣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条老命呢。”
“当真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皇帝的声音沉沉地,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机会还是有一丝的,只要陛下的长子诞下,那秦王便不可夺走殿下的皇位。”李维明说道,他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睛,眼神里透出一丝野心。
“可是朕已有近一年没去后宫了,哪来的长子。”
“臣的女儿淑妃不日即将临盆,臣已经将她送至宫外安全的地方,只待时机成熟,皇上您的长子不就有了吗?”
咳嗽刚歇,听此话,皇帝面色再次涨红,“你,你们这是大逆不道,玷污皇室血脉。”
“皇上您皇位都快保不住了,还在意这些,若您不愿意,那老臣愿意陪陛下一起死。”
乾清殿内陷入沉寂,良久,皇帝才说道:“好,就按李丞相所说的去办。”说罢,皇帝便无力地瘫倒在榻上,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顶,不禁无奈地笑着,凄惨的笑声在大殿回荡着。
夜晚郊外格外寒冷,凛冽的北风在车篷外肆意的呼啸着。
临时驻扎的帐篷比较简陋,行军床上也只是简单地铺着几床厚褥子,徐徵抱着沈冬挤在一张小床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张床上,也没那么冷了,往日里沈冬总会一个人缩在床里边,尽量不挨着徐徵,今夜实在是太冷了,于是她就任由徐徵这样紧紧抱着她,谁会舍弃一个自带温度的暖炉不用呢。
“过几日,孤要进宫一趟,魏颐会带着你去魏府,那里比较安全。”徐徵的声音在夜间响起。
“都听殿下的安排。”沈冬把被子牢牢裹紧,只将后背留给徐徵,反正徐徵也不会让她自己随便跑。
听沈冬冷淡的声音,徐徵突然内心有些生气,他将沈冬一把翻了个面,掰正她的脸看向自己,“魏疏晏也在魏府,你不许与他说话,不许与他见面,不许与他对视。”
“啊?!”沈冬本来都快睡着了,徐徵这下发神经,将被子里的暖气都弄跑了,寒气钻入被窝,冻得她有些清醒。
看沈冬吃惊模样,徐徵还以为她对魏疏晏旧情未了,冷着脸,掐住沈冬脸颊脸庞的软肉,狠狠道:“你必须按孤说的做,不然孤就杀了银宝。”
“知道了,不与魏疏晏说话,不与魏疏晏见面,不与魏疏晏看对眼。”沈冬迷迷糊糊说道,“我都记心里了,你放宽心吧,快睡吧,我好困。”说罢,沈冬便搂紧徐徵的身子,像一只树袋熊,紧紧扒住那颗温暖的发热的树。
怀中的人已经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徐徵看向她,心中也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带着几分打量,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又伸手去捏沈冬脸颊旁的软肉。
第二日清晨,魏颐就带着沈冬她们回到魏府,清晨街道上还没什么人,近些日子里不太平,城里面的商贾和普通百姓们都尽量窝在家里,将屋门紧闭。
魏府近些日子也是大门紧紧闭着,魏颐敲了好几声,门才开了一道小缝,一个小厮颤颤抖抖地扒开门缝看向门外,“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小厮有些惊讶,随即开心地将门完全打开,朝着院里的人大声喊着二少爷回来了,现在谁人不知二少爷是殿下跟前的红人,而殿下现在威望甚大,今后二少爷定是仕途宏达。
魏府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魏阎光在家闲居穿着一身素服,他走到大院前,看着站在门口的魏颐和沈冬,神情不变,依旧淡淡的,“你怎么回来了,殿下还安好吗?”魏阎光说道。
“殿下一切安好,父亲,大哥。”魏颐走上前单膝跪地行礼着。
魏疏晏也休沐在家,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常服,长发仅仅用素净的玉冠束起,他看见了站在魏颐身后的沈冬了,一别半年,真是好久不见,魏疏晏掩下目光,走上前扶起魏颐。
“父亲,大哥,我此次回家是替殿下办事,”魏颐说道,“殿下让沈姑娘在魏府小住几日,希望魏府要保证好沈姑娘的安危。”
“好,此时交由你大哥去办,既然殿下交代了,我们魏府定当保护好沈姑娘的。”魏阎光眼神微微看向站在后面的沈冬,他悄悄打量着沈冬。
“一切听父亲安排。”魏颐躬手说道,而后他看向魏疏晏,“大哥,殿下还有事情拜托你,不知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目光看向魏疏晏,难不成魏家二子皆受到殿下的重视?魏阎光眼中掩盖不住的笑意,看来他魏氏要昌隆了。
“疏晏,你快随你弟去商讨要事吧,沈姑娘的事交由二房姨娘去打理吧。”魏阎光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仿佛看见自己魏家成为京中新晋世家了,他倒要看看李维明那个老贼能猖狂到几时。
众人散去,魏疏晏带着魏颐一路来到自己的居所,他端起小桌上的茶壶,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魏颐走上前,神情严肃道:“大哥,我劝你一句,沈冬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她在府中,你要避着她,殿下交代过不许你与她接触。”
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魏疏晏笑道:“魏颐,为兄的事不用你操心。”
“最后一次帮你,你就好自为之吧。”话音刚落,魏颐甚至未曾触及桌上倒好的茶水,便迅速抓起架上的佩剑,跨上马匹,疾驰离府。
水榭居里,一道孤影坐在厅堂。
……
“哎呦,沈姑娘,你就住这吧,等一会我就安排几个婢女过来。”白姨娘扭动着腰肢,手里掐着丝帕指点着搬被褥的婢女,“笨手笨脚的,做事小心点。”
“我不要婢女的,劳烦你给我的两位小兄弟安排一下住处。”沈冬被热情的白姨娘招待地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拒绝白姨娘给她安排侍女的要求。
陈耀祖抱着自己的行礼一路上好奇地看着魏府,京中的大人家可真大,家奴穿得都跟仙人似的。就连一路上沉默挂着脸色的银宝都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白姨娘这才注意到跟在沈冬身后的两个小孩,一个个子稍高些,黑瘦黑瘦的,看着约莫十三四岁,另一个好小,白白嫩嫩一个小娃,脑门上顶个红绳编的辫子,看着不过也才七八岁,两个小孩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真不知道殿下为何为安排两个小男孩照顾她。
“两位小兄弟就……”白姨娘大脑飞速转动着,既不能安排的太差劲,可这两个小毛孩瞧着也不过是奴才,住得太好又有点失礼节。
见白姨娘顿住了,沈冬说道:“要不,他俩就住我旁边的屋子吧,我一个人也住不了这么大地方。”
“这怎么像话呢!不过既然沈姑娘觉得孤单,那就听沈姑娘的安排吧。”白姨娘满脸堆笑道。
转眼三四日过去,京中突然传来巨变,李维明失控,挟持皇帝,让秦王独自进宫,否则就杀了皇帝。京中局势一下严峻起来,街巷里人们都在唾骂着李维明。
宣武门前,徐徵取下身上的佩剑,独自走进宫门,秦执站在身后,看着徐徵,“殿下!”秦执忍不住喊道。
徐徵转过身,朝秦执笑了笑,而后转身走进宫门,沉重的宫门关上,门外只剩下秦执牵着一匹马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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