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忌,阿忌…醒醒!”
裴玄忌大概是因失血过多,原本就显淡色的薄唇如今更是苍白一片,云知年上前想要抱他起来,结果一触手,全是粘稠的鲜血。
他心中骇然,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痛楚。
裴玄忌是为了救他才身受重伤的…
他活了二十多年,又在炼狱中苦苦挣扎了十余载,自父母小景离世过后,再未有人,会对他如此以命相护。
云知年泪眼模糊。
环顾四周,是一片了无人迹的荒野,其余属下也未瞧见,现在能救裴玄忌的就只有他了。
他费力地撑起裴玄忌的身体,将男人的脑袋搁在自己半跪于地的双膝上,随后便解开裴玄忌的外衣,寻起了止血用的伤药。
他记得,裴玄忌是会随身携着伤药的。
然而,在找寻伤药的过程中,他的手无可避免地会挨到对方的皮肤,而只是这般轻微的碰触,都会让他吐气生热,躁动不安,更何况,那具强壮紧实的身体,本也就是他朝思夜想之人,这怎能不让云知年体内的蛊虫伺机而发?
云知年急得快要哭出声,他一面自厌自己的身体,一面又因迟迟没有找到伤药而焦心,便只得咬紧唇瓣,将抽泣咽回去。
所幸,他终于找到伤药,可这时又陷入了新的困难。
裴玄忌已然昏迷不醒,他需要来给裴玄忌上药的。
皮肤相贴的那种上药。
云知年小心翼翼翻过裴玄忌的身体,闭了闭眼,竭力保持住清明,指腹从碗大的伤口轻轻擦过,药膏相触的瞬间,便融化为温热的液体,而与此同时,身体内也涌荡出一阵热-流,从四肢百骸滑过,激得他敏-感的瞬间颤栗不已。
“阿忌…”
云知年拼却最后一丝清明,用从外衫撕扯下来的一截布料为裴玄忌抱扎好伤口,便是再控制不住,软声攀上了裴玄忌,将发烫的唇贴了上去。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且被江寒祁口口多年,所以,当他产生欲-望时,身体只会本能地渴望拥抱,渴望被占有。
可是不行…
裴玄忌不是江寒祁或者姚越那样的人。
裴玄忌为人清正,是在他欲主动献身之际会为他拉好衣服拭干眼泪,也是在吻过他之后待他认真,他怎能以那般肮脏的想法,在这种条件下同其苟合?
那岂非是玷污了裴玄忌于他的一片赤诚心意。
绝对不行…
指尖深深刺进掌心…好似有鲜血一滴一滴落下,体内的热度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消退。
“水…给我水…”
昏迷中的裴玄忌低声呢喃,干裂的唇瓣微微颤动,他额头滚烫,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紊乱。
云知年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心下一沉:他们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若裴玄忌再不饮些水,身体定然撑不了多久。
他匆忙从裴玄忌腰间解下水壶,却只倒出几滴残余的水珠,环顾四周,荒山野岭间,并无任何水河溪流,远处甚至不时传来狼鸣兽嚎,显然是没有人烟的,更添绝望。
裴玄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干渴和烧热让他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的衣襟,云知年来不及多想,他将自己的手伸到了裴玄忌的口边。
云知年的手亦在那番缠斗中受伤,他想用血喂给裴玄忌解渴。
可是不够…这一点点血根本不够。
裴玄忌本能地拉住云知年的手,含住伤口用力shun-xi,而云知年一边忍轻声安抚,一边拾起那把从裴玄忌身上掉落的匕首,将自己手心的伤口狠狠划出一道更大的口子。
鲜血涌出的瞬间,裴玄忌终像是久旱逢霖,温热的液体源源流入喉中,裴玄忌紧皱的眉头亦渐渐舒展。
云知年泪凝于睫,强忍住疼痛和欲-望的侵蚀,只一心想要裴玄忌快些脱离危险,待听到裴玄忌的呼吸终于平稳,这悬着的一颗心才回落下去。
然而,他并不知,自己身体内的蛊虫是被男人的口口喂养长大的,这蛊毒长年累月地留在身体之中,让他的血液也无可避免地染上了yin毒。
只稍一滴,便如同最致命的chun药。
所以,当云知年喂完裴玄忌,脱力地昏倒在一侧,蜷住身子,想同裴玄忌隔开距离时,却悚然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被人一点一点向上卷起。
*
云知年喂完血后,低头给自己手上的伤口也草草处理了下,便就蜷去了一边。
他失了血,又被蛊虫好一通撕咬折磨,此时只觉眼皮沉重,半分力气都再提不起来了。
他最后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所惊醒的。
他环顾了眼四周,发现天色已黑,而他已经不在刚醒过来时的那片荒野之中了。
此处应当是一个山洞。
外头正在落雨,雨声噼噼啪啪,如鼓点重锤敲击,惹得人心头亦是莫名慌乱。
“阿忌?”
云知年视线迷离,还未能适应这幽黑的洞穴,便下意识地唤了唤裴玄忌,
嗓音是连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喑哑难听。
并没有得到回应。
阿忌!
阿忌去哪里了?难不成是被黑衣刺客追上劫走了?!
他撑起身子,想要去找裴玄忌,结果很快,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腰身。
等等…
这手掌的触感和力度…
分明,分明就是裴玄忌!
云知年睁大了眼,终于借着洞外晦暗的光亮,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裴玄忌正压在他身上,剥着他的衣物!
“阿忌,你醒过来了…你…你怎么了…”
撕拉一声,长裤被轻松褪去,云知年想要躲,却被裴玄忌抓住手腕,很随意地压折去头顶上方。
而自始至终,裴玄忌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黢黑的眼抑着深火。
直觉告诉他,裴玄忌现在很不对劲。
男人焦热的气息打在耳侧,云知年嗓音微抖,试图想要说服裴玄忌,“阿忌,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很难受…唔…”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蛊虫再度蠢蠢欲动。
意识到裴玄忌要做什么…咬紧了湿红的唇,然而…
竟然是…残缺处…
云知年崩溃了一般,哑声喊叫道,“阿忌,不是那里,不是…你放开我…”
细瘦的手掌无用地拍打裴玄忌的如山脊背,可喝下蛊血的裴玄忌早就失却了意识,大抵是嫌云知年太聒噪,便干脆低头含住了那被咬到红肿的唇,将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云知年发了溃…他身体上那最丑陋的残缺处正在口口,他哪里受得住这样大的刺激,几次之后就彻底失了禁…
躺在一片鲜血,尿液和污物之间…
“年儿…”
裴玄忌好像恢复了一点儿,但依然搂着他不放手,察觉到有恢复的迹象,云知年反手抱住,泪痕满面地道,“阿忌,我,我自己来…”
裴玄忌的眼睛在这样黑的环境下根本不能视物,有些迷惘似的,亲了一会儿,又重新亲上他的唇,终于…倒在裴玄忌的怀抱中…
待到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洞外强力的光线打在他的眼上,让云知年有些恍惚,待看清身边的一片狼藉,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洞中除他外,空无一人,之前的衣衫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布料了,被扯成碎片散落在四周,他现在穿着的应该是裴玄忌的衣服,比他的宽大不少,将将能盖住满身的青红紫印。
云知年垂眸拉好衣襟。
他尝试着想要站起来,结果浑身酸痛绵软,他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失败,只能重新蜷坐回洞穴。
蜷坐回那些早已干涸了的尿液,血渍和污物之间。
他最后还是让裴玄忌见到了自己最不堪最肮脏的一面。
他控制不住地失了禁,即便当晚的裴玄忌看不见,但第二日他定然能觉察出来…所以…所以才避开了他是吗?
云知年难过地抬眼,洞外也并没有裴玄忌的身影。
或许,裴玄忌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就像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裴玄忌一样。
云知年痛苦地弯折起瘦弱的脊背,将脑袋深深埋下,他恨毒了江寒祁,恨毒了江寒祁为他种下的蛊,可他更是恨毒了自己。
他孤弱无助,又是罪臣之子,永生不得入朝为官,当年为报仇,在后党的一片口诛笔伐之声中,他只能一意孤行,以阉刑代替死刑,好让他能够在皇宫中留下这么一席之地,徐徐图之。
可如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残缺的身体可恨。
他不是女人。
亦不是健康完整的男人。
他是个怪物,是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啊…甚至他的残缺处只要稍被刺激,就会控制不住地失-禁,这怎能不让人嫌弃…怎能不让人想要逃避?
眼泪再度不受控制地落下,云知年嗫喏着咬住残破的嘴唇,想将哭声咽下,可这时,男人的气息却骤然接近。
他的脸被珍惜地捧起,裴玄忌只着了里衣,单膝跪在他面前,轻声哄他,“别咬了,都破了。”
云知年怔忡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满藏痛苦和心疼的眼。
“年儿,若你难过,就打我…打我好不好?我就跪在这里,绝不还手!是我混账,是我不好!我昨日不知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像被夺舍了一样…我还分不清前面和后面…因为我…我既没碰过女人,也没碰过男人,所以我…我…总之是我昏了头,年儿…是我伤了你…”
裴玄忌的碰触并没有再引出他体内的蛊虫。
原来,欢-爱过后,蛊虫是会被暂时压制住的,云知年在裴玄忌的拥抱下,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
裴玄忌抱着他,一遍一遍向他道歉。
末了,裴玄忌捧起他受伤的掌心。
那是昨日喂血时伤到的,裴玄忌的唇碰了碰那掌心的旧痂,郑重说道。
“但是,年儿,我想跟你说。我绝非是那浪荡不负责任之人。”
“这次回陇西,我就同我父将说…让他允我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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