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下电梯过了十分钟,他基本可以确定炸弹已经被布置好了。循着可靠的记忆,樱井慎一不费一丝力气就在楼层中部的一处相对空旷的公共区域找到了一枚被隐藏得当的炸弹。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樱井慎一先是打量了一番这片区域,得亏十二楼的人比较少,也省得他再费一番功夫。在几秒的犹豫后,他走向离炸弹不近不远的另一个角落,打开肩上的贝斯包,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信号屏蔽器。完工后,樱井慎一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审视了这个装置一会,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对件艺术品表达自己最高的赞赏。
合适的距离,隐蔽的角落,若非及其仔细地检查,这个装置是绝无可能被发现,他这样肯定着自己的心血之作。随后,迈着自信的步子离开了此处,去不复顾。樱井慎一悠哉地游荡在这个大楼里,荡着荡着就来到了一楼大厅。期间顺利的可怕,樱井慎一甚至觉得自己离任务的完成只剩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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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的时间内,樱井慎一坐在大厅的某处,不时地盯着表盘算着时间。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吧,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微弱的响声,像是隔了几条街外的距离,混淆在嘈杂声中,但对他而言,抓住这一声响并非难事。
就快到了,他的任务目标。靠着敏锐的听觉,他得到了答案,于是他便缓步走出大厅,在周围徘徊着。不过三分钟,便见熟悉的警车一路驰骋,来到了大楼的门前。车门打开,陆陆续续的警察从车中出现,像是交流着什么。随后,樱井慎一就发现大部分的警车就在组织清空大楼人员,但很遗憾,这其中并没有他的目标。混迹在混乱的人群中,他慢慢向汽车靠近,在离警车小半步的位置,他抓住契机,复现了在电梯上做过的小动作。确保不会被发现后,就顺着人流散向周围的街道。
路途中顺便给耳朵上别了个黑色的耳机,之后他随机光临了一家小店,坐在室外的位置,喝着饮料,默默地监视着大楼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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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再接到消息时,一丝惊讶浮于表面,随即就果决地上了警车,直奔大楼。即便心里的猜想在几日后便得到印证,虽有些许偏差,但内心却不见丝毫轻视,反而变得凝重起来。在他眼里,那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只会在犯罪时失去平日的明锐与谨慎,再加上日常得当的伪装,宛如一个隐藏的邪教狂教徒,只会在自己崇敬的事物上失去理智,谁也料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而且,这一次并非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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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十二楼,走进空旷的区域,萩原研二在模糊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便轻车熟路地在几个点位翻来翻去,排查着什么。果然,在炸弹相邻的角落,他找到了一个精密的装置。是一个信号屏蔽器,这是干什么用的呢?隔断与一楼的联系吗,不对,那一个也不够。萩原研二疑惑了一下,但考虑到其他的不明危害性,便让一位同志带了下去。
排除了一大隐患的他叹了一口气,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炸弹上。他看着炸弹里的汞柱,无奈地意识到这个炸弹是无法移走的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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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萩原研二在十二楼发现了一个信号屏蔽器。”
“嗯?拿过来。”
带队的警官将屏蔽器仔细地检查了半刻,皱了皱眉头,随后便通知相关人员将其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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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条马路的樱井慎一听到这番对话后,捏紧了被子,咬着嘴里的软肉,眼里显出烦躁的意味。
“乓!”
杯子被狠狠地摔在桌面,发出极大的声响,吓得周围的行人不解又或是恼怒地朝他瞥了一眼。但此刻樱井慎一已经没心情关注身边的一切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楼的十二层,好像是要用灼烈的目光融化坚固的玻璃,以此窥见内里警察们,特别是他那亲爱的任务目标。
被压抑过久甚至快被遗忘的怒火伺机而动,樱井慎一咬得牙滋滋响,仿佛这股怒火已经要烧穿他的肺部,顺着喉管一拥而上。什么意思?他起大早精心布置的保护任务目标的装置被任务目标自己拆了?哈哈,好样的,萩原研二。
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他如过去般,将这股浓烈的情绪压了下去,拼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才再次冷静下来。够了,不要被影响了,樱井慎一把这一切归咎于力量的负面影响,大脑摆脱了情绪的纠缠再次重新运作。他还有备用的计划,呵,就知道没这么轻松结束。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抛下还剩大半杯的奶茶,向附近的小巷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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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个疑似罪犯的人进入了大楼?明白了。”十二楼内,一位警员挂断了通讯后便对在场所有人喊道:“有可疑人员进入大楼,上面要求我们赶紧撤退!”话音落下,众警察便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有序地撤出这个地方,当然,除了一个人。
“萩原研二!”
“我这边快结束,马上。”自信的话语从萩原研二的嘴里蹦出,他一边回应一边气定神闲地处理这复杂的炸弹。那位警员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情复杂,只道:“那我们在下面等你。”就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
一会儿,感觉到口袋的震动,他拿出手机一看,眼里充斥着惊喜。啊,是小阵平,他将手机夹在肩膀与脑袋之间。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毫不意外,是对他不及时撤离的质问。萩原研二淡定地安抚着电话的另一头,一边处理炸弹。“哎呀,不用担心啦,一会就好了,小阵平。要对我有信心嘛。”后一秒,他却话头一转:“就这样啦,我这边快好咯。”电话被挂断。
到此,樱井慎一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躲藏的必要了,他从门后走出,手上还端着把狙击枪。眼底带着一丝嘲弄,事实上,他从半分钟前就在这了,对话的始末他听了个彻底。该有多自信呐,他或许还不知道在既定的命运里,在他以为成功的那一刻,在他脱下厚重的防护服之后,他的死亡就已经到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留下来?他不信那个撤退的指令没有到达这里。话虽至此,他却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上了楼,庆幸自己还有第三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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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四分钟之前,一拨电话急切地打向了警视厅。
“喂……喂!警察,这里……”报警的人突然止声,接着又颤颤巍巍地吐出一段话:“这里,我看见一个像炸弹犯的人,对……对,是炸弹犯。他,他……他上楼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看见他进去了!”那个人终于叙述完一句完整的话,而正当接线员要进一步询问时,电话却被挂断。
“嘟,嘟,嘟……”
尽管消息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警视厅还是立即下令让拆弹人员及时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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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的另一端,在挂断了后,报警的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杀我,求求你……我还有老婆孩子,求求你……”他的祈求还在继续,但顶着后脑勺的枪却未曾动摇半分,依旧尽职地守着他的脑袋。就在绝望之际,他快要接受自己的命运时,脖颈一痛,陷入了短暂的昏暗。
反观站在他身后的樱井慎一,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位无辜的陌生人栽在地上,然后观察了几秒后,确认还有鼻息,就将他拖到巷子一角。即便这样,不详的预感仍然盘旋不去。在阴暗的巷子里,他抬头望向大楼,强烈的光线借着反光的玻璃无情地刺入眼球,使他眼底的忧虑与不安无处可藏。还是去确认一下吧,一下定决心,樱井慎一便果断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大楼奔去。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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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头。”微哑的嗓音从后面传来,萩原研二刚偏向一侧的头顿住。就在他要出声之际,后面的人又强调:“继续做你的事,不要回头。”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萩原研二手上动作不断,脑中却思绪万千。
他能确定,他身后的人是那个被他认定为犯罪预备役的男人,那个潜藏的犯罪分子。但,如今,他对那个男人的目的与立场产生了怀疑。
他和炸弹犯并非同伙,对自己似乎没有强烈的敌意。
这是为什么?
他不是为自己而来的。
因为按原计划,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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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又突然联想到一早被他拆出的作用不明的信号屏蔽器。起初他还在疑惑这个装置的作用性,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想闪过心头,使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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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我本来是已经离开了的,
已经安全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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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又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话,
‘不要回头’,
‘继续做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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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盯着这里,
那是谁呢?
是炸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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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联系一周前的见闻,瞬间,事件的大致全貌被拼接完全,他和真相只差最后一问题。
为什么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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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先生,您为什么要救我?”
萩原研二找不到答案,他排除了他身边的所有人,他不明白一个陌生人真的会费尽心思就自己吗?还是他身后的势力所致?但他深知自己显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让某个势力为他这样做。
所以,他想要在这位当事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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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发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在萩原研二看不见的背后,樱井慎一已经将枪托架在肩上,单膝跪地,头微微偏向一侧,俨然一幅预备狙击目标的姿势,如过去千万次的那样,像一尊肃穆的石像,像一位耐心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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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樱井慎一并非听不见,只是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此他选择将答案交给沉默。
在这无言的分秒间,他看到了,看到了对面大楼里的一抹熟悉的人影。那道人影显然在透过窗户监视这边的情况,但很遗憾的是,他看不见处于阴影之中狙击手,同样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头颅已经被红十字所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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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相隔八百米左右,有玻璃的阻挡,樱井慎一也不会失手,这是他的自信。
这一次,就由他来掐灭这只出现在命运中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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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在萩原研二快要结束,就要脱下防护服时,枪声响起,子弹击穿一切阻碍,在光洁的玻璃上留下深深的印记,远在另一栋大楼里的人亦是如此。
如此突然,未知的子弹在他的头颅留下直通两侧的通道。
顿时,鲜血如泉涌,浸染地毯,渗入木板。
房间内,徒留一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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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成成就:【逃离命运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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