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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

云城的日子挺平淡的,周叔会偶尔打来电话关心虞屹淮,上次还和虞屹淮提租房子这件事,说他朋友在五中附近正好有套房子闲置可以租给虞屹淮,这样他就不用再受住宿的苦。

但虞屹淮拒绝了,他觉得没必要,上学期间他住学校也可以,他想出去也可以随时出去,也可以住酒店,并没有必须走读的必要。

要说住宿对于虞屹淮最困难的就是充电,宿舍根本没有插座。五中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进校园,但是学校很少检查,只要不是当着老师面玩手机,学校还是管得比较松。所以虞屹淮每次充电都是挑着人少的教室充电,平时也很少玩手机,也就周末才拿出来和周叔联系一下,和五中的学生都一样。

冉吉比较老实,手机都放在家里,只带了一个老年机进学校,是用来周末放假和家里联系的。五中放的周假,每周周六下午课上完就放假,周末下午归校。

铃铃铃玲玲!下课铃一响,班里就有同学冲了出去。

“走了,冉吉!快点收拾!”朋友等着冉吉一起回家的有点急。

“知道了!马上!”冉吉还在收拾书包,他有点纠结带不带作业回家。冉吉也是有点早不忙,夜心慌的性子,他的作业大多是归校后用晚自习补的,有时候晚自习课代表收作业收到冉吉都要站着等他一下,但冉吉从没有不交作业,每次都能让他补上。

“冉吉你再磨呢?!”朋友今天有点事,忍不住催冉吉。

冉吉看着桌上的练习册,想了想还是没有装进书包里,只带了虞屹淮上次给他写的发音笔记。他这边正收拾着,看见虞屹淮下课后还是待在课桌上写作业。冉吉忽然思考起虞屹淮放假回哪里呢?

“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和你一起走了。”冉吉冲门口的回答,果然,朋友一听冉吉说可以先走,立马就说了句拜拜。

虞屹淮早就注意到了冉吉和他朋友的交谈,发现冉吉站起来后就没动,在他的书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虞屹淮一抬头就看见冉吉在盯着他,还没问冉吉要干嘛,冉吉就开口说:“你要来我家玩吗?”

虞屹淮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冉吉家住得稍微有点远,在云城的城乡结合部。冉吉一家原本在村里住着,但是为了冉吉上学,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全家就来到了这里买房住,冉吉的爸爸在冉吉五年级的时候就因为脑癌去世了,家里就只剩冉吉的妈妈夏薇操持这个家。

因为冉吉爸爸的病,他们家也是花光了大半积蓄,治病过程中冉吉爸爸多次提议放弃治疗,留点钱给冉吉上学用。但是夏薇和冉吉坚持要不顾一切给他治病,但最后冉吉爸爸还是走了,走的时候一直在和夏薇说对不起,觉得自己没有担起丈夫的职责,让夏薇跟着他受了很多苦,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让冉吉小时候就经历这些。

冉吉当时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只是握着他爸爸的手摇头反对,他觉得他爸爸很好很好,和妈妈从来没有吵过架,也从来没有凶过自己,每次进门都会抱起冉吉,带给自己很多好吃的。

小时候在村里还会带冉吉放炮,在家也是帮妈妈一起做饭,从不抽烟喝酒,冉吉觉得他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冉吉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接触到死亡,知道了生命消逝后是不会再回来的。

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夏薇原本只是家庭主妇,为了补贴家用打好几份工,因为文化水平也不高就只能打些力气活。冉吉也特别懂事,基本没有让夏薇操心,初中和高中都因为成绩不错和申请了贫困生而免除学费。

冉吉平时也会收集纸箱和空塑料瓶去卖废品,冉吉从不为自己的家庭条件自卑,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并没有带给他自卑的想法,反而告诉冉吉做自己就好。

冉吉也是这样做的,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并且愿意和冉吉玩,至于不喜欢冉吉的人,冉吉也不会和他们交朋友。

他们家是一栋小平房,带着一个小院子,夏薇为了节省开支就在院子旁边开了一片菜地种点菜吃,旁边还有一片用篱笆围起来的鸡舍。

这鸡的来历说来也好笑,是冉吉小学的时候流行起来的,他花了十块钱在学校门口买了一对红色和绿色小鸡仔,一般这种小鸡仔都活不长久,但不知道是不是冉吉照顾有佳,这对小鸡仔顺利地健康成长,虽然不再是红色和绿色,但总是时不时下蛋,夏薇又拿鸡蛋孵化小鸡,他们家鸡肉倒是不缺了。

冉吉带着虞屹淮坐公交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冉吉不知道书包里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但是又不是很重,虞屹淮看不过冉吉像背乌龟壳一样,伸手就接过来扛自己肩上。

夏薇平时在超市当收银员,现在还没回来,冉吉到家后就先给夏薇打了个电话。

“回来了,对,我又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嗯,好,那你早点回来。”

虞屹淮品味着话语里的那一个又字,说明冉吉不止带自己回过家。

“我妈妈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我们先在家里玩,我带你看看。”冉吉把书包一扔就拉着虞屹淮出去了。

“那边是小白菜,这是我种的萝卜,但是我不爱吃,我妈喜欢吃萝卜。”冉吉伸手摸萝卜叶,见虞屹淮站着没说话,就又问:“你喜欢吃萝卜吗?”

虞屹淮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他不挑食,但是看着冉吉寻求认同的眉毛,鬼使神差地摇头说:“不喜欢。”

冉吉果然笑起来,说:“就是嘛,也就我妈和我爸爱吃。”

两人说话间,一只公鸡慢悠悠地踱步走出,冉吉和虞屹淮都背对着没发现。最近天气倒是没那么冷,冉吉脱了外套蹲在地上,衣服因为拉伸向前,漏出腰后一小片亮眼的皮肤。公鸡趁着两人说话,悄悄走进冉吉,然后盯着那块皮肤啄下。

“哎呦!”冉吉受惊捂住腰。

虞屹淮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驱赶这只油光水滑的公鸡,冉吉则捂着腰站起,盯着罪魁祸首气愤叫道:“怎么跑出来了?!回去!快回去!”

虞屹淮小时候被鹅追的经历,对这种有喙的动物有点抗拒,但冉吉家的鸡不怕生人,精准地发现人群里最怕它的虞屹淮。

公鸡左右偏头打量呈现防备姿态的虞屹淮,忽视冉吉怒斥的声音,将脖子轻微缩下,双翅展开。冉吉察觉出这公鸡是想扑到虞屹淮身上,立马移身挡在虞屹淮面前,“走开!走开!再不走开,晚上宰你炖汤喝!”冉吉恐吓着。

虞屹淮其实也没有很怕鸡,毕竟被啄也是小时候的事了,奈何冉吉一直张大双手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虞屹淮护在身后。虞屹淮高出冉吉大半个脑袋,轻而易举地从冉吉头顶看见那公鸡盯着他看,随时准备扑上来。

虞屹淮很想说没关系,抬手抚上冉吉的肩膀,想让冉吉退开一点,因为冉吉护着他的同时不断往后退,而虞屹淮的后面就是那片菜地,他的脚后跟已经抵上边缘,他的站立空间已将被挤压得很小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公鸡似乎是瞅准时机,一飞而起,往冉吉身后那颗脑袋扑去。

冉吉慌忙去挡,脚步一退,身体向后倾斜,成功把本就摇摇欲坠的虞屹淮挤到地里。

“咯咯咯哒,咯咯咯哒。”公鸡飞完以后,屁股一撅屙屎,满意转身离开,只留下飘扬的红色鸡毛和地上一滩鸡屎。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冉吉回过神来再去看坐在地里的虞屹淮。

幸好没有下雨,要不然虞屹淮这一屁股坐下来得粘上不少稀泥巴,这条裤子就废了。裤子没怎么受伤,小白菜倒是压到一片。

冉吉一边苦笑着道歉,一边伸手拉虞屹淮起来。

虞屹淮其实有点洁癖,刚才他下意识用手撑地,手上粘上一些土,他裤子也粘上了一些泥巴,此刻他有点后悔跟冉吉回家了。

冉吉也看见了虞屹淮屁股处的土,下意识就上手给他拍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虞屹淮额头凸起的青筋。

“抱歉哈,等下我收拾它,你别生气。”冉吉专心用力地拍着虞屹淮的屁股。

虞屹淮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按住冉吉往他屁股方向拍的手,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用了,可以带我去洗一下手吗?”

冉吉这才看见虞屹淮掌心的泥土,点头道:“哦哦,好的。”

走的时候虞屹淮控制自己尽量不要看那滩颜色丰富的排泄物。

冉吉家里面布置得很温馨,也很整齐,看得出主人都很重视生活。虞屹淮在洗手间挤完洗手液洗手,抬头就看见洗漱台上放着的洗漱用品。

草绿色漱口杯上印着“妈妈的”三个大字,蓝色漱口杯上印着“爸爸的”,最后一个粉色漱口杯印着“宝贝的”。

虞屹淮莫名想起冉吉粗粗的眉毛,忍不住抬手握拳掩唇笑了。

“你在看什么啊?”冉吉走进来问,顺着虞屹淮的视线就看见他在盯着自己粉色的漱口杯。

“嘿嘿嘿,小时候我妈妈买的,她觉得粉色也好看。”冉吉有点不好意思害羞挠头。

“哈哈哈哈哈。”虞屹淮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了。

冉吉被笑得也有点脸热,就瞪着虞屹淮说:“你妈妈没有买过吗?”

虞屹淮原本还在笑,听见这话以后就收住了,没有再笑了,嘴角渐渐归于平淡,眼皮低垂着遮盖住大半眼神。

迟钝如冉吉也察觉出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有点着急,不知道该怎么样打破这样沉闷的氛围,两条眉毛和他的主人一样惶恐着。

但虞屹淮没有沉默多久,最后只是抬手放在冉吉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粉色男孩也可以用,很可爱。”

冉吉也没多管虞屹淮放在他脑袋上的手,赶紧拉着他出了洗手间。

虞屹淮看见冉吉鼓鼓囊囊的书包还放在沙发上,于是问他:“你那书包里装的什么那么鼓?”

“哦,那个呀,是废品。”冉吉带着他去院子外面的一处空地,空地整齐地码放着纸壳和压扁的塑料瓶、易拉罐。

划拉一声,冉吉就把书包拉开,抖落出不少纸壳和几个他喝完的水瓶。

虞屹淮在那一堆纸壳里精准发现了一抹熟悉的颜色。他刚想凑近看看,冉吉就先他一步捡起来收好了。

“你把什么收起来了?”

冉吉摊开手展示给他看,是之前虞屹淮给他的饼干盒。

“这是你给我的饼干,我觉得这个盒子特别好看就想着收起来,我还有个本子专门收集这种。”冉吉说着说着就要拉虞屹淮去他房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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