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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狗

冉吉的房间被门锁着,虞屹淮看不见里面,但是走进时就听见有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冉吉刚刚打开门,虞屹淮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冲了出来,一直围着冉吉脚边绕圈。

“笨笨!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原来你在这里呢!”冉吉高兴地举起那团黑乎乎的物体,虞屹淮这才看清楚是一只通体纯黑的小狗。

“汪汪!”笨笨对着冉吉的脸一顿舔舐,尾巴不停摇晃。

冉吉把小黑狗转了一个圈,让它把脸对准虞屹淮。笨笨看见虞屹淮这个生人也不吼叫,就歪着头看他,不断地闻虞屹淮身上的味道。

“这是我爸爸去世那年捡到的小狗,叫笨笨,我妈给它取得,觉得它有点笨。但是它特别乖,不会随意咬人的。”冉吉顺着笨笨的毛说。

笨笨和冉吉家的相遇也十分的戏剧性,那年冉吉爸爸刚刚去世,家里还笼罩在一片悲伤的云里。以前冉吉放学都是他爸爸来接他,路上两父子有说有笑,冉吉爸爸还总会给冉吉买零食吃。

冉吉不想让妈妈分神,就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他放学回家会有点饿,就会买一根火腿肠在路上吃,某天就发现路边一个草堆里有一只小黑狗。

小黑狗特别乖,见到冉吉就摇尾巴,冉吉每次都会把自己的火腿肠分一点给小黑狗。冉吉想养这条小黑狗,但是他怕妈妈更累,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和小狗道别。

这天冉吉又一个人走回家的路,班上有一个看不惯冉吉的同学正好也和冉吉同路。他觉得冉吉平时成绩好都是装的,明明冉吉总是在玩,没有他一直努力认真学习强,但是每次考试冉吉的成绩总是比他高。

以前冉吉还有他爸爸护着,现在冉吉连爸爸也没有了,他就拦住冉吉让冉吉把书包给他,他要把冉吉的书本撕烂,还要把笔盒扔掉。

冉吉立马反抗,一把推开那个同学,正想跑就被他揪住胳膊。对方使得力气很大,掐得冉吉不禁叫唤。但是冉吉也不好惹,对准对方的手臂就是一口。

双方胶着时,小黑狗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冲着那个同学就一通叫,还没咬上,对方就撒开手跑了。

冉吉揉着手臂抱住小狗,那天把一整根火腿肠都给了它,还把它带回了家。

虞屹淮摸着笨笨脖间苹果红的项圈和刻上名字的狗牌,上手一模就是顺滑的皮毛,“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冉吉傻笑,“是吧,他跟你一样不怎么挑食,什么都爱吃。”

虞屹淮一听这话,挑眉侧头,伸手捏住冉吉的脸,“拿我和它比?”

冉吉连忙求饶,说自己说错话了,两只眉毛一高一低。

笨笨听不懂,只呆呆地“汪汪!”

虞屹淮倒是觉得冉吉咧开嘴角露出的犬牙和笨笨才像是一模一样。

冉吉的房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夏薇应该经常收拾冉吉的房间,一切物品摆放的很整齐。左侧是衣柜连着书柜和书桌,另一边就是冉吉印着玫瑰花的大床。

虞屹淮打量着这个房间,随处可见的就是冉吉的成长轨迹。

墙面算不上洁白,因为有冉吉儿时涂鸦画的各色房子、小鸟、人物。书柜上也摆放着一些晒干的用野草和藤条编成的小动物,还有一小撮垒起来的小石子。冉吉桌上很干净,就摆着一台台灯和一个水杯,旁边还立着一个相框,是一个年轻人站立微笑的照片。

虞屹淮看着里面和冉吉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猜测应该就是冉吉爸爸的照片。

“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

冉吉正在摆弄笨笨的狗窝,闻言一笑,“是吧,大家都说像。”

冉吉房间比较小,书柜和床的空隙很近,几乎后退一步就可以碰到床,比虞屹淮的家里的厕所还要小,但是整个房间充满了回忆和感情。

书架上的一本书倒是吸引了虞屹淮的注意力,他抽出发现是纯英文版的夏洛的网。

虞屹淮翻开那本书,将满眼英文递到冉吉面前,略带戏谑,“原来你还有纯英文的小说。”

冉吉虽然经过虞屹淮补习英语,但他们总共就上了一节课,冉吉现在还是有点怕英语,连忙解释说:“那是我朋友送的。”

虞屹淮不禁再次感叹冉吉怎么朋友怎么多,开口时语气里夹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质问,“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女生吗?”

“初中认识的同学,叫左岁然,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在二中读书,是一个女生。”冉吉如实回答。

虞屹淮一直盯着冉吉的脸,见他眼神里没有对这位朋友有任何多余的依恋,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又揉了一下冉吉的脑袋,“很好。”

冉吉觉得莫名其妙,好什么?

“她英语特别好,以前初中的时候就是她帮我补习英语的,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英文书,她还读给我听过。”冉吉一聊起这位朋友就止不住的夸赞。

“我也可以给你念。”虞屹淮冷不丁冒出一句。

“哦哦,好。”冉吉被打断也只点点头说好,然后继续说:“她还会烤饼干,每次她做的饼干都很好吃……”

“你英语作业带回来了吗?”虞屹淮突然打断。

“没有。”冉吉老实说。

“其他作业呢?”虞屹淮又问。

“也没有。”冉吉讪笑一声。

“那你带了什么回来?”

“.……我带……..带了上次你写给我的英语笔记。”冉吉此时有点后悔,他回到家就不想写任何作业。

虞屹淮终于听见他想要的回答,笑着说:“拿出来吧,你还需要再巩固一下。”

冉吉暗道自己为什么要拿,不情不愿时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立马转头飞快地对虞屹淮说:“今天就不学了,我妈妈回来了。”

夏薇提前知道冉吉要带朋友回来,回家路上就买好的招待虞屹淮的菜。

虞屹淮看见夏薇就知道冉吉那双真诚的眼睛随谁了,夏薇笑起来眉眼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和虞屹淮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母亲比起来,夏薇要显得温柔的多。虞屹淮母亲保养得很好,夏薇脸上可以明显看见岁月的流逝,但整个人还是看得出年轻时容貌姣好。

夏薇看见虞屹淮就热情地打招呼:“你就是秋秋的朋友吧,欢迎来秋秋家做客。阿姨买了很多好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阿姨可以做给你吃。”

虞屹淮忙说:“不用了阿姨,你随便做就可以了,我不挑食。”

冉吉也附和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挑食。”

“那好,阿姨就做拿手好菜给你们吃。”因为冉吉有点挑食,夏薇格外欣赏不挑食的孩子。

“秋秋,你带同学去你房间玩吧,等下妈妈做好饭了就叫你们。”

在冉吉房间里,虞屹淮终于忍不住问:“秋秋是你小名吗?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妈妈给你取名冉至秋。”

冉吉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书桌上那个相册,“对呀,小时候妈妈说叫冉至秋,爸爸说叫冉吉,最后还是听了妈妈,所以我小学五年级之前都是叫冉至秋。”

冉吉说完顿了顿,抽出一张卫生纸一边擦拭相片一边解释说:“后来爸爸生病了,我和妈妈觉得还是爸爸取的这个名字比较好,冉吉,吉利幸运嘛,就改成冉吉了。”

冉吉在带虞屹淮回来路上就已经告诉他自己的家庭状况了,虞屹淮知道这个话题可能让冉吉想起父亲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抱起一旁假寐的小狗,把笨笨塞进冉吉的怀里。

“哈哈,笨笨不要舔了。”笨笨十分热情,毕竟他的主人一周才回来一次。

“其实我也不是很伤心了,爸爸说只要我没有忘记他,他就一直在我身边。”冉吉伸手捂住笨笨还在舔的嘴。

这话倒是让虞屹淮沉默了,虞屹淮和虞怀昌一年也没见过几次面,见面也很少聊得起来。就算虞怀昌想和儿子亲近点说些话,永远会被一通通电话叫走,继续在他的生意场上开疆辟土。父子俩更多的时候是相顾无言,虞怀昌不知道今年儿子多少岁了,读几年级了,多高了,在学校开心吗。

虞怀昌对儿子学业也不怎么在意,他是白手起家的,赶上了时代发展的机遇,在大多数时候他认为自己实力远远大于运气,学习的加持并不大,自己的儿子学习成绩不用太好,他照样可以让儿子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虞屹淮叛逆期时故意逃课,缺考,顶撞老师也没有换得虞怀昌一丝一毫的关注。努力学习,报补习班,成绩名列前茅也没有任何反响。

虞屹淮的母亲宋轻荷是虞怀昌生意逐渐有起色时认识的,两人原本只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在合作的过程中一拍即合,迅速结婚生子。宋轻荷从来就不是想当家庭主妇的人,虞怀昌也十分欣赏她的能力,支持赞成宋轻荷将精力放在生意场上,不然宋轻荷也不会嫁给虞怀昌。

两个人的生意越来越大,钱越赚越多,虞屹淮也随着他们生意的扩大,不断转学去新的城市。虞屹淮在学校的家长会,虞怀昌和宋轻荷一次也没有来,虞怀昌认为宋轻荷会去,宋轻荷也认为虞怀昌会去,其实两个人就是谁也不想去。

小的时候虞屹淮还会哭闹发脾气,再长大一点就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生。

虞屹淮没有多少朋友,他小时候经常转学,连熟悉的同学他都记不住,更别提交朋友。虽然后来稳定下来后也有不少人找他做朋友们,但虞屹淮可以很明显地从他们那些人眼里看出明晃晃的势利,熟了以后话题导向总是会回到他父母的生意上,这让虞屹淮十分厌恶和痛恨,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一定要和家里的生意相关。

但虞屹淮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这次他们家出事以后就有朋友不断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了,他都简短地回答没有什么,朋友看他不想回答自然不会追问。

现在虞怀昌死了,宋轻荷还在审讯,自己也被送到云城,虞屹淮其实没有想过未来,他站在这个年龄的路口,迷茫地张望过去和未来。

虞屹淮并没有把自己的内心告诉冉吉,但冉吉嗅到了空气中的苦涩,抬头看向失神的虞屹淮,伸手戳了戳虞屹淮鼻侧的小痣,把笨笨放回虞屹淮的怀里。

笨笨对谁都热情,吐着黑紫色带着热气的舌头舔虞屹淮的手。

虞屹淮立马从失神中回神过来,看着冉吉睁着那双纯粹的眼睛,他强忍着自己的洁癖,让笨笨舔了几遍后就实在忍不了,把笨笨放在地上就逃也似的去洗手间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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