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内,甘松熏香草草的烧到了尽头,让屋内弥漫着若隐若无的淡淡清香。
柳煜刚从床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修罗场。
司徒有道绷这张脸大刀阔马的坐在他床边,他身后沈长青正在收拾手上的金丝,而杜若一改往日的随性低着头乖乖在旁边候着。
看他醒了司徒有道冷笑了一声,“不打仗的日子好过吗,有时候是不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倒也不用再受这种折磨。”
柳煜乖乖的当没听出来其中的嘲讽,“那种程度的毒发目前只有过两次,一次是在南疆的时候被蛮子不知道从哪儿搞得火药炸的快咽气儿了,高烧不断的时候发作过一次。”
他稍微还有点遗憾,“但我当时也没什么知觉,浑身上下都在疼都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实话也多亏了那次毒发杜兄才能发现这劳什子的蚩苗。”
听到他当时伤的这么重,司徒有道也颇为心疼,一时间也找不到词继续骂他,“第二次就是那秋月白引起的吧。”说着司徒有道眉毛又拧紧了些,“这蚩苗是以当地部族第一任首领的名字命名的,霸道强横,让人痛苦不堪但也不至于无解。”
“为师刚才重新把你体内的筋脉封了一遍,哼,你师兄那半吊子的手法堵的那叫一个错漏百出。”说着还瞪了眼后边站着的杜若,表情很是不满,“一个个的当年上学都拿着一天天的大好时间逃课出去偷鸡摸狗,学了个马马虎虎的半吊子,如今真遇到事儿了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吧,比其你们师弟真是天壤之别。”
“师父您收小师弟了,什么时候能拉出来见见啊。”柳煜对此倒是挺开心的,他终于不是辈分最小的了。
司徒有道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这个找不着重点的徒弟,冷哼了声,“见什么见,人家早出师在外扬名立万了,和你这快死的师兄有什么好说的?”
对他师父这踩一捧一的偏心,柳煜内心颇为不屑,“自己堂堂恭宣王都能被师父贬的一文不值,这小家伙儿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扬名立万?”
“煜儿啊,你这毒可能不是简单的蚩苗。”沈长青整理好金丝却突然语出惊人道:“正常的蚩苗是不会因酒发作的这么厉害,如果没猜错的话…制毒之人在炼制蚩苗时往里加了北岭特有上的灌酒草。”
“什么?!”杜若听到这样突然惊呼了一声,“那那那岂不是说…”
“果然南蛮子和北狄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柳煜不愧是当了十年大将军的人,很快就自行抓住了重点。
“不是这个意思,云章你…”杜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果然是当年逃药理课多了留下的报应,”司徒有道接着把上面的话说完了,“就是说就算我们找到了解药,解毒过程中因为两种毒性的相生相克,也会让你痛不欲生。”
“别跟我说你没事,你能忍,大将军很了不起是吧?”司徒有道白了他眼,“自从你让如英回来告诉我们这事后,我和长青就有讨论过。但就蚩苗而言,这毒之所以如此可怕,是因为从中毒到身亡只有三年时间,而解药中很多的药材,如苍鹭山顶的红色雪莲、一年一开的昙花花蕊…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想在短短三年内凑齐,实在是难如登天。”
“小杜后天便起身前往江南,他们江湖中人在那边有个盟会,到时候各家医药圣手云集,那些人见多识广也家底丰厚还有概率能给你凑出副解药来。你这在京城闲着没事儿,每隔七天必须回一趟书院,不然可别怪为师不讲道理,派人绑了王爷回来。”
明明就是放心不下自己,师父还偏偏嘴上说的这般厉害,柳煜乖巧懂事的点头答应。
“相生相克的事情我们再想想办法缓和一下,但是找解药的事情却是刻不容缓的。”
“煜儿你大大小小也是个王爷吗?发个告示重金求药,岂不是更为方便?”沈长青颇为不解的开口问他。
“沈师长,这事儿还是不宜声张的,云章特意在南疆就派人压下此事,不许军医在燕云军里瞎说,回来以后就连柳丞相和苏公子都没告诉,就是怕当今圣上知道这事,又怎么会宣告天下呢。”杜若帮他解释道。
“弯弯绕绕,令人恶心!”司徒有道突然开口唾骂了一声。
“沈师长您处身世外,不了解这朝堂险恶。云章如今算得上是功高震主,是皇上眼中钉肉中刺,知道这毒的烈性,可能第二天就会传出恭宣王不治身亡的噩耗。”
“皇上这些年也没少试探和威胁云章,偏偏用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伎俩,克扣军饷军粮,派来一堆好吃懒做的监军碍手碍脚之类的。云章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打仗也不是为了他那狗屁舅舅,但是燕云军这些年忍辱负重的已经暗中和皇上离了心,尤其那六个校尉,在天高地远的边疆没少骂当今圣上。现在有云章压着到还算听话,可万一他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京城,军队起义,这又将是一场生灵涂炭。”
听他说完,司徒有道和沈长青两人都陷入沉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柳煜打算说点什么缓解下此时的气氛时,司徒有道突然暴起,一掌拍碎了旁边的案几,破口大骂:“杀千刀的皇帝,狗屁的圣上,老子跟他势不两立!”
“师父,您冷静点,都是过去的事了。”柳煜赶紧去倒了杯茶给他顺气。
“老子明天就让人把他从龙椅上薅下来揍一顿给你出气,老子自己都舍不得打的孩子被他这么算计!”
“其实…那倒也不用…”
“那昏君还干过什么杀千刀的事情,你说出来为师替你报仇去。”
“啊…”柳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你滚出去找你那什么朋友玩吧,小杜来说。”司徒有道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
柳煜刚一打开门,就被扑了个满怀,“云章你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死啊?你师父说的是真的吗?”苏瑾瑜待在外面胡思乱想了一通,语速快的像机关发射一样。
“啊…我…没事…”省去灌酒草简单和他说了下蚩苗的事,也不管苏瑾瑜眼眶红了,自顾自的威胁他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
……
反正都是不许进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柳煜就陪他在下面的衡芜书院随便逛了逛,待到黄昏时刻,苏长青才出来叫他们。
一进屋,柳煜一眼就看见了那把放在茶几上的佩剑,瞬间便楞在了原地。
那是我的……浩倡剑?它不是被胡顺抢去给皇上当战利品了吗?
“那是你师弟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三落四的。”
“啥?我那是被抢的…等等,师弟给您的?”一瞬间柳煜只觉得天打雷劈,“难道,他师弟竟然是…胡顺那个老太监?”柳煜对这种荒谬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的假设一点也不能接受。
“嗯”司徒有道很是淡然,“你师弟便是当朝太子郑宣,怎么你们之前没见过?”
“啊…您说啥呢?”这次不光是柳煜,旁边的杜若和苏瑾瑜也蒙了。
他为什么手上会有浩倡剑?
云章这能接受的了吗?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进了衡芜书院?
……
三人像是三条风化了的小鱼干儿,直愣愣的戳在地上,目瞪口呆的齐齐瞅着司徒有道,那三道目光中压抑不住的求知欲弄得堂堂衡芜书院院长有点背后发凉。
“宣儿是十年前亲自来找我说想拜师的,你们也知道为师之前对皇室中人一直没什么好感,但宣儿实在是太优秀了,又有天份还肯努力,简直比你俩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时候的郑宣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六皇子,按规矩每天要去太学读书,有时还要在上朝的时候旁听学习。但就是这样,怀着点私心他还是一个人悄悄来了趟衡芜书院,闯了一路的机关亲自来见了院长。
司徒有道一直还记得那天,瘦瘦小小的十五岁少年没带一个侍卫,一路披荆斩棘的来到他面前。
月光在少年脸上描绘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戾气与冷漠,能站在这里,入学考试的前两关对他明显都是易如反掌的了。于是司徒有道本着流程问了下今年入学考的第三道题,他来衡芜书院的目的。
郑宣当时明显犹豫了,然后从善如流的把太师们每天都要强调多变的情怀抱负拿来背了一遍。司徒有道虽然不信他这满口官腔的目的,但还是同意收下了这个徒弟。郑宣向他保证虽然自己不能每天来衡芜书院但相应的功课一天都不会少做,并请求司徒有道不要向外界透露自己来衡芜书院的消息。
但是临走时少年又回答遍这个,他说“我有个想要守护一生的人,而他现在去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死人的地方,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此担惊受怕,也无时无刻不在唾弃自己的弱小无助。”
“衡芜书院是他曾经的学府也是能帮我变强的最快捷径,面对纵横交错的阴谋和权力我还有很多要筹谋布置的,然而时间却是最要命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来不来的及,也不知道他等不等的了,于是只好拼命狂奔,一刻也不敢懈怠。”
过了很久司徒有道这个当师父才知道郑宣口中的人是谁,那时只觉得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想了这么些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这才是上天虽好的安排……
名字出处:舒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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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浩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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