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他收拾好行李，还有最重要的存折证明都拿到手里。
等到了城市里，他带她去银行将钱都转出来，然后立刻用陈洱的护照身份证，跟她出国。
只要出了国，他有很多方法，让他们的路线痕迹抹除在这个世界上。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绕过多少路，找什么人重新办理证件，又在哪个小国里购买房产，过上悠闲自在的美好生活。
那个时候，他身边有她，有羊群，有农场的地，还有一群孩子。
陈洱将陈晓月抱到车子上。
“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晓月似乎还沉浸在杀了人的痛苦里，她鼻尖红红的，眼泪盈眶，像是一只无处逃避的兔子，手脚都软的。
陈洱对她承诺：“没事的，月月，那是意外，跟你没关系。”
李晓月呆呆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陈洱反而对她这个样子放心点，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好。
车子上路，开了许久，终于见到人。
陈洱有一刻是紧张的，跟人群擦过的时候，李晓月却毫无反应。
他终于松懈下精神，一路回到城市。
他想直接开到银行，先转账再说。有李晓月这个本人在，转移财富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今天的公路有点堵塞，车子开得有点慢，前面好像出了车祸，有交警跟警车。他们正在指挥交通，给车子开出另一条路来。
陈洱握紧方向盘，手心都是汗水。
李晓月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什么警察，她被吓坏了，精神还是不好。
陈洱看她一眼，觉得心疼。
这是很奇异的一个感受，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心疼一个女人。
“还很难受吗？”陈洱轻声问。
李晓月摸了摸喉咙，声音沙哑：“这里痛，口很渴。”
陈洱转头，看向公路边便利店，那里有卖矿泉水，车子还在排长龙，出去来回不到半分钟。
他对她说：“我去给买水，你等我一下。”
李晓月抓住他的手：“别去了，我害怕。”
她就认识他，对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亲近，只有恐惧。
陈洱的心软下去，他亲亲她的手指。“很快就回来，也要买点吃的，不然你受不了。”
他们没有带食物跟水，处理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确实需要一些补给。
陈洱开了门下去，他走几步，回头看。
发现李晓月正趴在车窗上，念念不舍看着他，似乎很怕他一去不回来。
陈洱对她笑一笑，快步跑到便利店。
等到买到水，结完帐，回去的时候，车上却空无一人。
天生的警惕心，让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可是一切都不及，好几个警察已经冲过来，将他打倒在地。如打一条狗一样，将他的头按在地面上，地上还有昨天晚上下雨的污水。
他不顾一切想要抬头，蹭得脸颊血肉模糊都不在乎。
终于他看到，李晓月在一个女警的搀扶下，走过来。
她面色苍白，眼神冷得可怕。
他看着她举起手指，指着他。
“就是他，杀了我的丈夫陈洱。”
一切都结束了，梦也醒过来。
“五三二，xx跨国犯罪集团的主要成员，涉及多项犯罪事实……今年七月五日与同伙赵某共同杀了受害者陈洱，并且挟持人质李晓月，企图继续进行违法行动……”
他叫做五二三，无父无母，是孤儿，领养他的人是犯罪组织的头目。
他没有名字，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明，只有一个编号。
李晓月坐着轮椅，抱着陈洱的遗照。尸体找到了，在她的指认下，她的丈夫终于从别墅外面的栗子树下被挖出来。
同时挖出来的还有另一具犯罪同伙的尸体。
她说：“他们分赃不均，起了冲突，两个人互相殴打的时候，一个跌落楼梯摔断脖子死了。”
受着严重腿伤的她，瘦弱得可怜。
“我不知道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父母给了我一大笔遗产，竟然趁着我们回乡下别墅疗养的时候，冲入别墅，将我丈夫拖到阁楼上活活打死。我本来开着车子逃跑，可是因为车技不好，又慌乱，就出了车祸，被他们重新拖回去，他们要我将财产转移出来，所以没有立刻杀了我。”
句句真挚，句句血泪。
她哭得浑身颤抖，痛苦不堪。
这是一段可怕的经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崩溃的灾难。
要回来的丈夫尸体，火化下葬。
李晓月在墓地里，看着墓碑上陈洱的遗照，小小的一张，他面容不算英俊，却自带一股沉稳的成熟。
不会说好听话的男人，将所有爱都放在她身上。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人人都羡慕的伴侣。
李晓月看着他死去的遗照，想去来那句话。
【有幸遇到你，我很欢喜。】
巨大的悲哀如潮水袭来，她终于像是个孩子那样哭起来。
她也是，她也是啊，遇到他，很欢喜。
——
“你还记得，当初领养你的夫妻，本来是要领养我的。”
男人脸上贴着医用贴布，一双眼睛清凌凌，却带着疲惫的黑眼圈。
“可是我却因为要给你拿树上的毽子，而摔断腿，然后你被那对夫妇领养了。”
五二三说到这里，笑起来。
“从此你进入了天堂，我进入了地狱。”
他被领养进去的地方，人吃人，人骗人，人人都是罪犯。
为了活下去，他跟野狗一样，撕咬着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所谓的恩人高兴了，赏他一根骨头吃，不高兴了，打死了人也是正常的。
终于，他满身罪恶站起来，一个做尽坏事的在逃通缉犯。没有未来，甚至连现在都过得心慌恐惧。
“你的丈夫确实是因为我才死的。”他笑了，并不觉得愧疚。
虽然动手的不是他，是他的同伙。
“我在这个城市看到你，你跟陈洱牵手，从我身边路过。”
“我们真有缘分不是吗？千万人中，这么多年，再次重逢。我看到你偷亲他，笑得很幸福，一身光鲜亮丽，纯洁得沾不上这个世界任何一点污秽。”
“真好啊。”他轻声念着。
“如果当初是我被领养，也许，我也能过这么好的生活。”
“我开始跟踪你，调查你，你的资料，你的生活，你的一切，你过得真幸福。”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
“我很嫉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悲伤。
“所以我将你的资料交上去，很快的，你就成为我们的目标。绑架你，让你将所有钱都拿出来。我们干习惯了这种事情，你因为我的跟踪而神经衰弱，又因为我们安排的医生的暗示，到乡下疗养，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声音轻而稳。
“我从来都不想杀你，只是想让你吃苦头，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不都是美好的，有人无时无刻都在受苦。”
他说到这里，停顿几秒，才继续说：“其实你的演技并不好，可是你说自己失忆的时候我还是愿意相信，也许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你丈夫死了，我很抱歉。”
也许是意外，更多是他没阻止。
他们要钱，却不轻易要人的命，毕竟命案太重大。
可是当男人的锤子，砸向陈洱的头时，他竟然就看着。
“如果可以，你能原谅我吗？在我死前。”
他们小时候，住在同一家福利院里，是很好的朋友。
他曾经说过，长大了，想要娶她一样的美少女。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长大后，想要娶她。
李晓月看着眼前这个即将面临死刑的男人，表情冷漠。
等到最后的探视结束，确定他上刑场前没有继续说什么，她才转身离开。
她只是来确定这家伙会死，不会临时翻案就行。
她甚至都没有看他的脸，生怕被这头畜生恶心吐了。
走出门的时候，她看向天空，一片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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