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跟着陆暮西往KTV外走,约的车刚好到门口,两人都坐在了后排。
“待会儿让师傅在巷口便利店停一下吧,有点儿饿了。”林度说。
“行,正好我也饿了。”
“你们那么多人都没去吃饭?”林度惊讶地转过头看他。
陆暮西可能也是觉得有点儿离谱,似笑非笑地笑了声:“不是啊,只有我。”
林度挑眉。
他故意叹了口气,听起来怪委屈的:“某人说要来给我送礼物,我本来想着拿人手短,怎么也得顺便请她吃个饭——”
说到这,他颇为幽怨地扫了眼林度:“没想到啊,半路被鸽,饿着肚子就被拉到KTV了,到现在滴水未进,唉。”
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过于拿腔作调,林度没绷住笑了出来。
他也装不下去了,弯着眼睛笑。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请你吃饭好吧,地方随便挑。”林度十分慷慨。
他用鼻子轻哼一声:“算了吧,你给某人送个礼物不是肉痛死了?我哪敢让你破费。”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林度眯着眼睛打量他。
“我怎么了?”
林度沉思良久,肯定道:“有点作。”
“有吗?”如果是平时的陆暮西,听了这话肯定要白她一眼,但此刻,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微微侧目。
车窗外的光影不断在他脸上变幻,那双眼睛在时明时暗的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心魄:“你也专门去给他送礼物了?”
林度觉得自己大概懂了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坦然回视:“没啊,东西直接寄余斯清家让她帮忙带过去了,只专门来给你送礼物了。”
车内突然陷入沉默,只剩司机放的歌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次的对视,还是陆暮西先收回了目光。
车子最后停在了度南巷口的便利店,林度下车后却径直往隔壁拐。
陆暮西输完支付密码,抬头就看见走错方向的林度,连忙拎着她的书包跟上:“你往哪儿走呢?”
林度伸手指了指几米外的蛋糕店:“往那儿走。”
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陆暮西一时感动又好笑,买蛋糕这种情节一般不都是发生在男生身上的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十分自然跟着林度进去,颐指气使地批判了仅剩几个小蛋糕的样貌,最后挑了个最丑的。
林度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付了钱:“你刚不是说人家丑?”
陆暮西拎着蛋糕往店门口走:“我就喜欢丑的不行啊。”
店员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林度也笑了:“行啊,您多厉害,喜欢什么不行?”
便利店十年如一日的灯火通明,但没什么人。
林度借了打火机,在小小的蛋糕表面点上蜡烛,推到陆暮西跟前:“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透明玻璃外路过的人时不时侧目,陆暮西往外看了几眼,迟迟没动。
“你还害羞上了?”林度破天荒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托着腮调侃道,“干嘛害羞啊,长这么帅还怕看?”
即便已经跟林度认识这么久,陆暮西发现自己依旧很难招架她直勾勾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我比较怕你看。”
林度眨了眨眼,把他的手拿下来:“那我不了,许愿吧。”
掌心被睫毛扫过的地方痒痒的,陆暮西一脚踩在椅子底部的杠上,一脚垂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你还在看啊。”
林度挑眉,托腮看向窗外:“我不看了。”
闭着眼睛对着蛋糕许愿,这个事儿实在有点少女,陆暮西曲起食指蹭了蹭额头,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乖乖闭着眼睛许了愿,吹了蜡烛。
林度顺势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
陆暮西看了几秒才打开,里面是一个裱在相框里的机械蝴蝶。
那是只幽蓝色的蝴蝶,金箔,大大小小的机械齿轮和零件嵌在蝴蝶易碎的翅膀以及周围,形成一副瑰丽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或许蝴蝶本来只是脆弱而美丽,此刻却是扑面而来的冷硬与桀骜。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因为这个礼物送的很符合林度的作风,平静阳光的骨子里带着抹不掉的执着叛逆,意料之外则是因为这东西应该是DIY的,而林度,从她那不拘一格的书桌上就可见一斑——她绝对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
指尖缓缓拂过相框表面的玻璃,陆暮西眼也没抬,静静问道:“做了多久?”
“费我老鼻子劲儿了,磨磨唧唧做了快一个月,气得我差点儿做一半扔了。”
“一个月?”他一边将小心翼翼将相框原封不动地装回原位,一边轻笑,“那你确实没艺术这方面的天赋。”
“你还不满意了。”林度拿过刚买的水,喝了口,然后朝他摊开手,“现在还我还来得及。”
“没有。”他整理好礼盒上的丝带,拇指抚着礼盒一角,抬眸,收起眼里玩世不恭的笑意,直直撞进林度的眼睛,“我很喜欢。”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特别喜欢。”
林度拧瓶盖的手一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外面悠然自得的人群突然加快步伐,很快,便利店大门被人推开,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遮着头顶闯了进来。
两人转头向外看去。
泽苏一年四季下雨都很少,然而此刻,一场突如其来细雨湿漉漉地降临,濯去度南巷古树新叶上的尘埃。
“我知道。”林度看着外面说道。
少年的心意不用说出口,懂的人自然懂。
细细密密的雨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细线,线末渐渐洇染开,模糊了视线。
“春雨贵如油啊。”不知道谁又叹了句。
林度坚持着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的日子,被停课的第十六天,终于回了学校。
她照常卡着早读铃声的点踏进教室门,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行了注目礼。
大家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的捧着单词本,有的刷着理科题,个个满脸意味深长的笑。
“回来了?”这时,刚接完水从门口进来的叶子露也挑着眉毛问了句,态度如出一辙的暧昧,临走的时候甚至挤着眼睛拍了下她的腰。
“好久不见,大家早上好啊。”林度向来不畏惧异样的目光,打了个招呼,十分淡然地走回座位。
陆暮西已经在看书了,她心里有点儿奇怪,边收拾书包边问:“他们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他打着哈欠淡淡看她一眼:“不知道啊。”
那一眼几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林度越想越觉得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做完操回班的路上,林度打断余斯清对这半个月滔滔不绝的吐槽,嚼了颗从陆暮西那儿顺的大白兔问道:“今早我一进来大家为什么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尤其是叶子露她们。”
余斯清到嘴边的话都忘了个干净,惊讶道:“你不知道啊?“
“我应该知道?”
”卧槽,我昨天还以为那是你们同桌俩商量好的呢?”
林度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摆出了一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不是你真一点都不知道啊……”余斯清就爱看热闹,要笑不笑地看了林度一眼,悠悠说道,“昨天晚自习,你同桌拿了一U盘进来,什么话也不说,放了段视频,然后跟个大爷一样往那一坐,邀请大家一起欣赏。”
昨天?
昨天睡前他们还打电话了,陆暮西除了念哪个河谷的地貌特征,其他什么也没提。
林度实在没什么头绪:“什么视频?”
余斯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讽刺地笑了声:“你猜猜是谁举报的你们?”
“张乐。”
“嘶——,你不知道昨天的事儿,但你知道是张乐?”真是一点儿讲故事的悬念都没有,余斯清有些憋屈地看她一眼。
“真是啊?”林度说不上有多惊讶,“我猜的。仔细想想,这个班我应该没得罪过谁,排名在我后面的那几个,卷归卷,干这种事儿倒是不至于。只有他,总用一副心里不爽但又不好撕破脸的表情看着我。”
“昨天陆暮西放的就是他偷偷摸摸往年级主任办公室塞匿名信的视频。”余斯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的样子,“你同桌就那么放完视频,抱着胳膊坐在座位上,什么也没说,等大家轮番用各种鄙视的眼神把他看了一遍,才气定神闲看着张乐说了句‘说实话,我挺震惊的,本来以为举报的人怎么着也得排个年级前五,你——’”
余斯清说到这哈哈大笑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下气地继续学着陆暮西,眼神迷惑地将面前的空气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继续道:“他说,‘你就算把半个班举报一遍都收效甚微吧。’”
“哈哈哈哈哈,现在可能听起来好笑,但是当时配他那张冷脸,气氛真的超级超级冷。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陆暮西平时感觉怪礼貌一人,攻击力居然那么强。”
这件事林度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陆暮西根本就没在她面前提过。
既然他没说,林度也就没问。
他们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已经不多的时间。
林度从空气中感受着蠢蠢欲动的夏天,那是他要离开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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