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蒂娜还是迟到了。
黒水中学门口,维里尔扶着机车,目睹她黑着脸走向校门,被守卫拦下,并掏出笔开始记名的全过程。
他听到门口守卫询问蒂娜:“你好像总迟到?”
蒂娜模糊地回答:“打工,上夜班。”
这个回答对于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而言,显然是亮红灯的预兆。守卫面露难色,她看看蒂娜,又看看站在校门不远处的银发男人,脸色更加复杂。
“注意安全。”
接过记名册时,守卫低声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学校,你知道的,孩子,黒水不是那种和谐都市。”
蒂娜显然被她的关心噎了一下,女孩顺着守卫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站在机车旁的维里尔。
早说过他衣品很糟糕了,连人畜无害的脸都掩盖不了那身橘红皮夹克的怪异,难怪守卫把他认成诱拐少女的坏人。
蒂娜叹口气,选择为同事辩解两句。
“谢谢,但我没事。他是我同事,在我姐姐酒吧端杯子。”
顿了顿,她补充,“初中肄业,孤儿院长大,外地人,没人要他,除了我看人只看脸的姐姐。”
倒也不是全是谎言,起码最后一句是真的。
“……噢。”
守卫肃然起敬,看向维里尔的眼神中带上一丝同情,试图给这位可怜的年轻人找出些亮点,“他那机车不赖。”
蒂娜面不改色:“那是我的。”
“……去上课吧,孩子。”
“谢谢。”
初中肄业。维里尔在心里复述。
维里尔记得自己短暂地上过一段时间初中,就在他来到黒水市的前两年。
那是段不太好的回忆,走廊里总萦绕着股刺鼻的气味,厕所里也扔满用过的橡胶。老师和学生都很疲惫,前者麻木且疲惫,后者疲惫又疯狂。
但又不够疯狂,对维里尔来说蛮无聊的。
维里尔不明白一向完美主义的前监护人为什么要把他扔进那么一所学校,又在短短两个月之后把他捞出来。
但他们间的关系并不容许无意义问句,所以维里尔一直没有问过。
综上所述,如果要认真追究,维里尔恐怕连初中肄业都算不上,顶天算“人类初中春季体验营优秀学员”。
……可能要把优秀去掉,“人类初中春季体验营学员”。毕竟那两个月里,维里尔一次考试都没有及格。
想到这里,维里尔发现自己忘了眨眼。
而校门口的守卫还在盯着他。
他连忙眨眨眼睛,对着那位好心的女士笑笑。
她用介乎于看边缘青年与潜在罪犯的目光瞪了一眼维里尔,随后转身走进校门,并拉上了围栏。
维里尔收起笑容,有些疑惑地思索自己方才的入神。
用人类一点的比方来说,维里尔的大脑像是台只记忆了一个WiFi密码的计算机,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连接上这条回路——开始回忆或者思考“他”。
但像刚才那样的长久思索确实少见,他甚至忘了维持人类的特征。比如眨眼,又比如呼吸。
大概是今早那个Twin的错。它死前的遗言带来了回忆的线头,维里尔下意识抓住就没能放开。
他迅速归因,迅速作结,然后翻身上车。比起纠结一段思考过程,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去见他如今的老板,汇报工作,然后拿到工资。
嗯……在人间,来自地狱的非人生物也需要钱。
至少那个人是这么教导他的。时至今日,维里尔仍旧遵从着他的每一句话。
*
黒水市最不缺的东西有两样,不断消失却数量不减的流浪汉,和营业至次日清晨的各色酒吧。
在如此巨大的竞争压力之下,没点特色就很难长以为继。Glenn街上今年就倒了两家,上周又新开一家。
这家新店近来生意火热,听说是芝士汉堡做得实在不错,啤酒又价格低廉,而戴安娜对此态度微妙。
“酒吧还是应该以酒为主题,其他的东西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位酒吧老板如此说,语气柔和,手上雪克杯摇出幻影。
早晨十点,一个属于宿醉未归和无度酗酒的时间,酒吧Diane’s只开着吧台边的一盏冷光灯。灯光之下,与酒吧同名的女性停止了雪克的动作,将酒液倾倒进高脚杯中。
对于她的评论,坐在吧台前的常客连声附和,随后从她手中得到一杯融合完美的X.Y.Z。
朗姆的冷香散发出来,优雅又隐晦。常客摇头,不禁感叹:“论调酒,黒水没人比得上你,戴安。”
戴安娜·丹佛对他微微一笑,态度是“那是自然”的坦荡。
她捻起手帕,正打算擦擦手上的水,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嵌着黑晶的木门微颤,而后被轻轻推开。银白的发丝从门缝中探出来,随后是一双墨绿的眼睛。
“嗨,戴安。”
维里尔侧身进门,搂住怀里的牛皮纸袋,反手关上门扉,“活干完了,蒂娜去学校了,我把车停进车库了。”
“乖孩子。”
戴安娜隔空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飘向他怀中的纸袋,那里正飘出油脂与谷物的香气,“……那是什么?”
维里尔眨眼:“我的早饭?”
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出现在酒吧老板心里,她再次瞥向那个纸袋,试探着询问:“闻起来真不错,那是什么?”
“芝士汉堡。”年轻人回答。
戴安娜:“……哪家?Husk?Five Guys?”
“后面那家酒吧的。”
“……”
常客默不作声地抬头,在酒吧老板的额头上看到一点青筋。
戴安娜深吸口气,和颜悦色地点点吧台:“来,把它放到这儿来。”
维里尔:“嗯?”
他面露疑惑,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把怀里的纸袋放到吧台上。
“早上吃芝士汉堡并不健康,小维,不能仗着你年轻就肆无忌惮。”戴安娜循循善诱,“楼上有麦片,煮点麦片粥吧,对胃好。”
维里尔欲言又止,扫了一眼纸袋里的汉堡,又看向老板的脸。
“……那家酒吧这周三晚有汉堡之夜。”他体贴地提醒,“您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您占个位。我跟他们家的酒保换了联系方式……”
“——不,我不想。谢谢你的好意,我并不想去。”
“噢。”年轻男性睁大眼睛,“好的。”
他低头,朝一直不出声的常客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楼梯走去。但在踏上台阶前一秒,维里尔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思考片刻,扭头看向吧台:“戴安,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酒吧老板也看向他,摊摊手:“黒水市每天都有怪事,小维。你忘了你自己是干什么的?”
“嗯,你说的对,但我指的是更特别一点的怪事。”
维里尔撑着楼梯栏杆上,酝酿措辞,“那些……就算在黒水市也显得很奇怪的事情。”
戴安娜思索片刻。
“比如你突然跟蒂娜谈起了恋爱?”
维里尔:“……这不算奇怪,这属于世界末日。”
被维里尔脸上转瞬即逝的茫然逗乐,戴安娜笑出声来。她抖着肩膀,对他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我逗逗你而已……”
毕竟抽丝剥茧之后,维里尔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名字,还反反复复写了上千遍,密密麻麻占满每寸空间。
她妹妹那边也一样。与其担忧蒂娜跟男人谈恋爱,不如担忧蒂娜跟她的机车谈恋爱。
笑完之后,酒吧老板兼驱魔业务中介的戴安娜女士开始认真思考。她回忆片刻,想起了某个算不上奇怪,但绝对有趣的委托。
戴安娜不清楚维里尔在想什么。地狱生物的构造如此奇妙,就算维里尔看起来完美符合“人类”二字的定义,他毕竟不是人类,用一般逻辑揣测他是个很愚蠢的决定。
但她能肯定,无论怎样,这份工作能很好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且,戴安娜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很急于支走维里尔。
毕竟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太有存在感,无论是出于批判态度、还是鉴赏心态,她都想看看那家酒吧到底有多会做芝士汉堡。
*
两天之后,黒水高中放学后的礼堂背面。
这片区域阴暗潮湿,通常属于那些哥特怪胎或是阴暗宅男。但今天,一群年轻的男学生却围成一片,簇拥着正中的某人,正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什么。
在同龄人中,他们属于发育得良好又迅速的一批,衣着和形貌也大都中等偏上。用中学生初具雏形的阶级观来说,他们显然从属于最上那层:运动员、英俊男孩、富家子弟,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被簇拥在正中的迈克·坎贝尔就是三者兼而有之的人。
拥有来自商界精英的母亲、艺术大家的父亲、当地赫赫有名的姓氏,由父母身上继承而来的英俊容貌,金发碧眼的迈克·坎贝尔今年十六岁,成绩优秀履历漂亮,校橄榄球队队长,是黒水高中最闪亮的明星之一。
虽然现在,这颗明星正撑着一根拐杖,右腿裹着石膏,僵硬地杵在原地。
“真的有用吗,听上去很……很不符合教义诶。神父不会发现吧?”
“胆小鬼闭嘴,迈克什么时候怕过那些?”
“好酷,好酷,召唤诶,没想到我能亲眼看到……”
“那个‘专业人士’怎么还没来,都快到我家宵禁时间了……”
周围越嘈杂,迈克的眉毛就皱得越紧。他为即将面对的事,以及那件事之后的事焦虑了很久,压力悬在心脏上方摇摇欲坠。
在他终于忍耐不住,发飚喝令众人闭嘴的前一秒,一个人影从礼堂边缘晃了出来。
青春期男孩们的吵闹立刻停滞,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看向那个人影,各有各的神色,担忧、好奇或是恐慌。
只有迈克,在看清那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时,长长舒了口气。
他杵好拐杖,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您好,维里尔·瓦肯希先生。”
隔着十几米远,坎贝尔少爷优雅地向驱魔者问好,“感谢您接下了我的委托。”
身侧,有人低声嘴贱:“Verrill?男的怎么叫这个名字……”
迈克眉尾一抽,就有人替他给了嘴贱人的脑袋一巴掌。
随着银发男人走近,环绕在迈克身侧的男孩们退到了他身后,好奇地打量这位传闻中的“专业人士”。
然而,这位名叫维里尔的男性并没有满足他们的期待。除了那一头闪亮的银发,维里尔看上去只是个身高六英尺左右的普通帅哥,甚至脸还很嫩,看上去比在场某些高中生还年轻。
他也没有身披法袍或绷带蒙面,而是套着黑水中学的制服,里面还是一件白色T恤。这身衣着更让他的专业性备受质疑。
“抱歉,混进来费了点力气,找人借了衣服才成功……”
维里尔在迈克身前停下脚步,扫视他身后的一群学生:“……我没想到咱们会有这么多同伴,你不是要进行恶魔召唤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词,态度很从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容易被说服,于是受质疑的程度微微减轻。某些人开始觉得这样很酷,激动地彼此对视,摩拳擦掌。
迈克点头,又昂起下巴:“没错,我所得到的法阵其中一条发动条件,就是‘十名人类的注视’。”
“……这样啊。”
维里尔不置可否,扭头看向礼堂背后的树林,“所以你打算在哪进行召唤?”
迈克询问:“请问召唤有场地限制吗?”
“看情况。某些恶魔不在意,只要召唤成分满足就会出现,另外一些则很挑剔,会拿环境不对当不想出现的借口。”
说到这里,维里尔顿了顿,伸手出来:“让我看看召唤阵,我得保证你没拿到什么坏东西。”
有人小声说:“都召唤恶魔了还分好坏吗……”
他刚说完,就看见银发男人精准地看向了自己,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你说得对,结果都很糟糕,不过糟糕也分程度。”
他愣了愣,下意识问道:“呃,最糟糕能有多糟糕?会一出现就把我们全杀了吗?”
“嗯,的确有那样的类型。”维里尔耸肩,“比如……抱歉,不能在人群里念它们的名字。它们的确喜好人类的性命与血肉。”
这个回答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不少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向后退,并开始打量迈克的神情。一半惊慌失措,想要借口离开,另一半是将信将疑,觉得维里尔在装神弄鬼。
但大家脸色都算不上太好。
银发的驱魔者看上去饶有兴致,他抿着嘴看他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心,他们的召唤条件都很极端,比如上百人的血祭,或是亲手献祭血亲之类的。一个包括注视的召唤喊不出这类恶魔来。
“而且他们大都很忙。一个人类的灵魂,跟地狱里无尽的混乱比起来,他们应该偏好后者。”
维里尔顿了顿,扫视一圈。移向某处时,他停顿下来,看向迈克·坎贝尔的眼睛。
“……但是,恶魔一旦响应召唤,就必须遵守契约。没关系,我会为你排除意外风险。”
迈克微微一愣,这个年轻男性的墨绿眼睛有种莫名的说服力。他的母亲在洽谈合同时也会露出类似的眼神,一种从容又有力的目光,让人相信他完全能掌握现状。
“既然你付了钱,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维里尔放松语调,伸手拍了拍迈克的肩膀,“所以现在,让我看看召唤阵吧?”
回过神来时,迈克发现,自己已经把塞在兜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他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银发男性抻开这张羊皮卷,扫过上面的内容:“……你认识拉丁文?”
迈克这才回过神来:“噢,我们学校有拉丁语课程。以及,是的,我读得懂上面的文字。”
维里尔分神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语塞:“噢……”
他皱着眉又看回这张卷轴,越看表情越微妙。
渐渐地,迈克生出一些烦躁,以及一些自己绝不会承认的不安。他捏紧手里的拐杖横杆,硬邦邦地发问:“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看完了吗?”
维里尔放下卷轴,看上去欲言又止。
他看看迈克的脸,和他打着石膏的腿,又抬头扫视他身后的高中生们,似乎正在酝酿措辞。
“……你运气很好,迈克。”
维里尔最后这么说。
“在实施这个召唤阵之前找到了我。”
坎贝尔少爷脸色一变。
“难道……不应该啊。”
他慌张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镇静,凭着富家少爷的底气昂起头,“正如我说过的那样,先生,我读得懂这个召唤阵,也看得懂那个恶魔的名字,它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类家伙。”
维里尔眨眨眼。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召唤阵指向的是我的熟人——熟悉的恶魔。你可以放心,它是个绝对遵守规则的恶魔,但我不知道你把它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我大概能保证你的安全。”
迈克皱眉:“大概?”
“……除非你坚持不要我的保护。”驱魔者犹豫片刻,语焉不详地回答。
十五分钟后,迈克跟他的同学们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召唤阵所需的材料并不罕见,只是图案很是繁琐。
在众人注视之下,迈克撑着拐杖,费力地画着那些线条。所用的颜料是用香料油与粉红月季所磨成的液体,在碗里是暧昧的粉紫色,渗进泥土就看不出来了。
他的同伴们围成一圈,表情各异地看他努力。而那个方才跟维里尔对过话的男孩犹豫再三,还是蹭到了驱魔者的身边。
他小声询问:“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说完,他仰头看着这个银发的男人,期待得到肯定的答复。
维里尔仍旧欲言又止,回答他:“不会……我会努力。”
男孩惶惶不安:“啊?莫非它很强大?”
“……那倒也不是。”
维里尔偏偏脑袋,有些费力地找寻着形容词:“它只是……很难处理。”
谈话间,那头的迈克已经画完了。
他累得够呛,满头大汗。把月桂枝扔到一旁,站到阵的中心,抬手示意周围人都看向他。
“都看过来,”迈克清清嗓子,“我要念召唤咒语了。”
几个男孩在照做之前,先侧头看了看维里尔。
在一通煞有其事的科普言论后,这位专业人士刚出场时的不靠谱感已经烟消云散,他们下意识地向他寻求安全感。
但直到迈克清清嗓子,开始念那些咒语,驱魔者依旧挂着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最后一个字落地,维里尔默默闭上了眼睛。
刺目的红光瞬间炸开,像颗落在小树林中的陨星。所有投向中央的视线都被迫移开,男孩们惊叫着想要散开,双脚却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中央的迈克喊着,虽然他自己也脸色苍白。
维里尔仍闭着眼,在心里默念五秒,等到眼前亮光逐渐消逝,才睁开眼睛,看向从召唤阵中出现的金灿灿的家伙。
“嗨,Otis。”
他对着被召唤出的恶魔打招呼,“能不能暂时别亲这个人,他是我的委托人。”
即使手已经拉住了迈克的衣襟,听到这句话后,金发碧眼的恶魔还是抬起了头,看向维里尔。
“噢,小维!好久不见。”
美丽过头的恶魔惊奇地回应,身后的心形尾巴甩了甩,“这个吗?我手上这个?”
维里尔点点头,对他张开双臂:“你可以吃我一口,就当等价交换。”
“好有诱惑力啊,小维。”
恶魔眯起眼,笑着摇头,“但好可惜,我可不敢吃你,我姐姐会把我切碎了塞进柏油桶里。”
刚刚还惊恐万状的高中男生们停止了尖叫,目光齐齐投向这个恶魔,眼睛看得发直,活像在看**的写真杂志。
它长得……太过美丽。美丽,英俊,分不清性别,也没必要分清性别。它站在那里,就是爱与欲的化身,就是降临人世的阿芙洛狄忒。
虽然用女神形容恶魔好像不大对劲。
它放开迈克的衣襟,后退一步,饶有兴致地看向这个满脸通红的人类:“你知道我的召唤阵?真厉害,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来自地狱的惊人尤物,迈克眼神发愣,喃喃回答:“迈克……迈克·坎贝尔。”
“好吧,迈克。”恶魔笑眯眯地询问,“你想要什么?”
“啊,我想和你……”
说到一半,迈克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介入后,理智强行回归主导,他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扭向一旁的维里尔,崩溃大喊:“——我召唤的不是那位吗?!那位冷月的双子中的男性,梦境与往生的恶魔Arvin吗?!”
维里尔看了看自己的老熟人,又看向迈克,无辜地耸肩。反倒是被召唤出的恶魔哦了一声,善解人意地微笑起来。
“我是Otis啦。”他指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说,“Arvin是我的哥哥,我跟哥哥姐姐共享召唤阵,只是诵名不同。可能你看错我们的恶魔名了,恶魔文字很难吧?噢,也可能是翻译错了,真粗心呢。”
看着迈克逐渐崩溃的表情,维里尔斟酌再三,还是出口安慰了一句:“还好,至少你喊过来的是欧狄斯。”
恶魔随之点头,拍了拍人类小孩的肩膀:“对哦,如果来的是我姐姐,那就得血流成河啦。而且……喊我出来也不错啦,魅魔跟梦魇没什么大差别不是吗。”
名为欧狄斯的魅魔环视四周,眼尾的弧度好似根鱼钩。
“谁想跟我一起开音趴?”
闻言,周围的男高中生们整齐举手。
他们目光依旧恍惚,但徐徐透出“这个音趴我一定要来”的坚定。
看到如此地狱情景,心高气傲的坎贝尔小少爷彻底崩溃。他痛苦扭头,像看救命稻草般看向维里尔。
驱魔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委婉地闭上眼。
“按理说,未成年人这么做不好……但你是委托人,我会装没看见。”
迈克彻底崩溃。
“我不想开y——都说了我只是想召唤Arvin出来做交易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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