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上有一家赌坊负有盛名,名曰玲珑赌坊,赌坊内人群攒动、喧闹声不绝。
这里齐聚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些的是追求刺激、有些的是逃避现实、有些的早已成瘾且无可救药、有些的心存侥幸妄想着飞黄腾达……
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也想赢,而大半的财富最终都流入了玲珑赌坊。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林琋纸扇轻摇,在人群中自有一股闲适态度在,“这赌坊的主人名字取得不错。”
这赌坊的主人就是林琋,他这自卖自夸的本事当真一绝,更绝的还是他出千的本事。沈溪知不可置否:“所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穿过人群,沈溪知不由得感慨这小小的赌坊里还真是囊括了人间万象。
转眼被带到了一个雅间,这里的赌具一应俱全,只是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林琋取过骰盅摇晃了几下,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带我们雅量高致的沈大人来玩玩了。”
沈溪知无奈,若是被家里的小孩知道来这种地方玩,怕是又要被一顿好说:“怎么想着来玩这个了?”
“怕你家弟弟说你?”林琋眼尾上挑,玩味道,“他是你弟弟还是你祖宗啊?”
沈溪知睨了他一眼,而后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哭。”
“有什么区别?”毕竟林琋他爹给他生了不知多少兄弟姊妹,在他眼中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将其如珍如宝地捧着的行为,更何况那孩子还不是沈溪知的亲弟弟。
来都来了,沈溪知也推脱不了,便道:“罢了,你想玩便陪你玩上几局。”
林琋将骰盅往黄花梨的桌面上一放问道:“这是最容易的猜大小,沈大人猜猜看是大还是小?”
沈溪知挑眉反问道:“你是想让我输还是想让我赢?”
“那还是来玩牌九吧。”林琋取出了一副骨牌在沈溪知的面前摊开来,“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规则吗?”
“不必。”浸淫官场,沈溪知即便不爱玩这些东西,也常看他人玩,规则还是了解的,“能让我看看这些牌吗?”
林琋面对着沈溪知坐下,挑眉道:“当然可以。”
这是一副青绿色的岫玉制成的骨牌,沈溪知取过短暂地看了一遍之后就还给了林琋:“可以开始了。”
林琋自信满满,势必要在这方面胜过沈溪知,而结果却是互有胜负:“沈余年,你知不知道哪怕是常年在赌坊里玩的世家子在我手底下也赢不了这么多场。”
沈溪知取过一张骨牌散漫地把玩着:“你们一般是用玉石或是木材做这骨牌,一副牌看似一般无二,但其实都有它们独特的纹理在。
你们早就记住了每一张牌面的纹理,那些客人会输得血本无归也就理所当然了。”
林琋轻叹,举手投降道:“不愧是沈溪知,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记住了牌面对应的纹理,也摸清了其中的门道。”
沈溪知莞尔:“还有什么要玩的?”
“本来想玩双陆的,可我怕沈大人太厉害。”林琋半开玩笑道,“我这赌坊也就开不下去了。”
沈溪知调侃道:“在骰子上动手脚是你们的本事,我还学不会。”
“行吧。”林琋失笑,“这些游戏如果不动手脚的话,大多也是讲究策略与运气的游戏,还挺有意思的。
像投壶这样的太讲求实力的游戏赌坊中就没有,不仅是因为难以在这上面动手脚。
还因为那些赌徒不喜欢,他们就喜欢这种需要运气的以小博大,喜欢未知的刺激。”
沈溪知了然:“玩也玩过了,所以你找我来做什么?”
林琋起身行至一扇小窗前示意沈溪知过来。
从这间雅间,这扇小窗往外看去,便可以将厅堂内的景象尽收眼底。沈溪知打量着那些面孔轻声道:“林大人一年能挣不少钱吧?”
“至少养着姜辰的那些将士是绰绰有余。”林琋不可置否,“还不是因为‘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沈大人家境是富裕,可若用在国家社稷上就显得不够看了。
每当要从国库取银子的时候还总被人刁难。
哎,没有这碎银几两,也撑不起沈大人的高风亮节。”
林琋说得不错,只是这些会堕人心志的存在沈溪知向来是敬而远之的:“白书穆?”
“赵王的长公子,这几年来在我这输了十余万两白银了。”林琋饶有兴味道,“你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林琋言语微顿,自问自答道:“从国库借的或是借着赵王世子的身份欺压官员敛来的人事。
你说白执这样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些既纨绔又草包的儿女的?”
“会玩弄权柄不一定会教养子女。”沈溪知倒是不以为然,“更何况他玩弄权柄的水平也不如何,而且他对那些子女未必有多深厚的感情。”
林琋用收起的纸扇为沈溪知指明方向:“沈大人贵人事多,想必记不住太多人。
那人是周谦的堂弟,还有那个是太常寺少卿,还有那个……”
林琋如数家珍地将那些身份不凡的人介绍一遍后道:“我玲珑赌坊要钓的都是大鱼,至于那些普通百姓还不值得我们设局出千。
有些人是小赌怡情。而有些人他们早就没救了,家破人亡又与玲珑赌坊何干?”
察觉到林琋的情绪后沈溪知问道:“有人上门闹过?”
“几乎每日都有人来闹。”林琋言语嗤笑,“长安城中的赌坊没有几十家也有十几家了,说到底还是我太好说话了。”
“近日我家新来了个大夫,他手上有一种药对镇痛有奇效,也可以使我这样的人短暂地提起精神。”沈溪知漫不经心道,“一利必有一弊,这样的药却不能多用。
它可以使人上瘾并且难以戒除。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那是药也是毒,长期服用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伤甚至危及性命。
‘赌:博簺也。从贝者声。当古切’,不是毒,也胜似毒。”
“能使人上瘾就够了。”林琋沉吟片刻过后又道,“就足矣控制一个人了,你不知道白书穆在我这欠了多少钱。”
沈溪知偏头看向林琋打趣道:“别说你这赌坊就是为了赵王世子开的。”
“不可以吗?”林琋回答得理所当然,“既然不能算无遗策,那就只能未雨绸缪了。
赌徒为了钱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沈溪知将目光移向那个在赌桌上眼中尽是激动的疯狂的白书穆:“我们这样做,对吗?”
将与朝堂上的对手有关的人都算计进去,也顾不得无辜有辜,甚至顾不得那些人的生死。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变了很多,只有你好像还是那个沈溪知。”林琋言语间似有感慨,他一只手搭上沈溪知的肩头拍了拍沉声道,“但是沈溪知你要知道,朝堂上的争斗历来都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沈溪知轻笑:“我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偶有所感,便总想着少牵扯些无辜之人而已。”
“你说得不错。”林琋收回了手,“但这位世子爷绝不无辜,而是死有余辜。
我总觉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执身边的人大半都非善类。”
“那你知道吗?”沈溪知漫不经心道,“当今陛下自成亲以来至今无子嗣,民间流言四起说陛下不为人道。
而事实是出身周家的皇后娘娘被嫔妃陷害丧失了生育能力。”
林琋神色微凝:“是白执害的?”
“是,但也不是。”沈溪知缓缓坐了回去,“这其中有陛下的手笔,也有太后的手笔。
纵观历史,一个王朝的衰落,皇家的子嗣也势必凋敝,这中间有许许多多的原因。”
林琋惊叹于那些勾心斗角:“希望我们的选择是对的,也希望国家还有中兴的机会吧。”
沈溪知三个字说得坚定:“会有的。”
与此同时,这玲珑赌坊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长公主白书毓,先帝在时封其为安平公主,将其远嫁北羌以求两国盟好和平。
前个两年长公主的丈夫因病离世,她也就被接回了大宁。
近二十年过去,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白书毓离京太久,如今的她空有个长公主的名头,表面无甚势力可言。
只是当今局势危如累卵,她白家江山危在旦夕,身为一国的公主,也就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白书毓长发束起,着一身玄色云纹织金圆领袍,她如今的年龄面庞已然有了细纹,岁月却从不败美人,依旧风姿绰约:“沈相,林大人。”
沈溪知二人回礼道:“公主殿下。”
白书毓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必多礼,坐罢。”
转而看向沈溪知:“这里先向沈大人道歉,当初多有误会,给沈大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何止是不少的麻烦,当初家中突然多了些“谋反”的证据,还以为是周谦他们动的手,没成想是长公主的手笔。沈溪知颔首致意:“公主殿下也是为国家社稷着想,微臣不敢当。”
“当初听信谗言,以为沈相是奸佞之辈。”白书毓亲手倒了盏茶推至沈溪知的面前,“本宫也是为了国家的长久太平,为了白氏江山的千秋万代着想。”
“是,公主殿下高义。”沈溪知附和,心中却是半点也不敢苟同的,当初那些事说是为了扳倒自己未免荒唐,倒不如说是试探。
他记忆中的那个公主姐姐,早就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白书毓又是一盏茶推至林琋面前:“你们别怪本宫不请自来就好。”
林琋小心接过茶盏谨慎道:“谢殿下,敢问殿下是有事要吩咐臣等吗?”
“闲来无事便想着找沈大人话话家常。”白书毓捻起一块骨牌饶有兴味地端详着,“谁料想为了国事夙兴夜寐的沈大人竟也会到这种地方找乐子。”
林琋尴尬之余战术性地抿了口茶:“是微臣非要拉着沈大人来的。”
“原来如此。”白书毓将手中的骨牌一丢起身,“其实也没什么的,偶然得知两位在此地便想着来打声招呼。
如此便不打扰两位大人的情致了,本宫就先走了,改日再叙。”
剩下二人瞧着白书毓离去的身影,转眼间就好像她从未来过此地一般,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大人和小渔的身高差大概是1cm,沈大人187,小渔186,正常是看不出身高差的,大概一毛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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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玲珑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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