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被纪书宁拦住了。
“孟瑜暂且还是朝臣,私吞他的财物,若被陛下知道……”
若被符骞知道太后在宫外有意敛财,难保不怀疑她包藏谋反之心。
可李令宜不能再等了。
“等他判刑抄家,姐姐的一切都会罚没充公!岂不是又便宜了符骞!”她红了眼眶,“我李家已被他吸血食髓殆尽,这一回,我必须阻止……”
“我原还想,你到底是不是在发癫说胡话……如今我信了,你确实是李二姑娘。”纪书宁低声叹了口气,放开了她,“我同你一起去孟家!”
李令宜道:“此事我不能再连累你,马上要回宫了,你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令弟,找那隋大人问一问案子如何了。”
提起隋行知,纪书宁眼前一亮,拉起她的手。
“既如此,我们何不用一用他?”她笑道,“狐假虎威,你既不能暴露太后身份,我们便借他的身份陪我们一道去孟家!”
隋行知今日虽不当值,却还在衙府用功。
被纪姑娘这么闯进来,拉拉扯扯,他怕同僚看了笑话,只得随她出了门。
“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一出了门,没了同僚,隋行知立刻甩开袖子,“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李令宜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隋大人。”
隋行知见是太后,立刻收起怒气,恭敬一揖:“太后娘娘安。”
“你上来。”李令宜朝他招手,示意他小声,“出门在外,唤我女史即可,莫要再提太后!”
女史?
他皱了皱眉头,太后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带着防备,小心翼翼上了马车。
纪书宁跟在他后头,嗤笑道:“与太后作陪,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若不是太傅大人这几日繁忙,哪能轮得到你?快进去!”
见他如此怂样,她只差在他身后踹他一脚,把人踹进马车。
隋行知不敢逾矩,老老实实在门帘后坐下,不敢抬头:“不知太后……两位女史找在下有何事?”
李令宜不言,闭目养神,在他面前做足了威严。
“听闻孟家那老夫人突然暴病而亡,孟大人如今被关押,家里无人做主。”纪书宁将提前想好的前因后果道来,“太傅大人今日原是要同我们一起去吊唁,他突然有事,便让我们来找你。”
隋行知听了,不由喃喃道:“同僚一场,太傅大人果然行事周全。”
纪书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当太傅大人同你一样蠢,只是去吊唁?自然是借着孟家出事,有心探查!不然为何偏偏让带上你一起?”
隋行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突然被太傅委以重任,他在此案上自然兢兢业业,不敢大意,一听实则要去探查孟家,立时正襟危坐。
只是……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太后。
太傅亲历亲为他能理解,只是为何还要带上女眷?
“太后……两位女史如此关心此案,费心了。”他道,“寻常人家不比宫里,现场人多杂乱,不如待会儿在下一人进去即可。”
纪书宁听得他话中带话,解释道:“隋大人有所不知,孟家人都以为太后娘娘是崔家夫人,既然太傅无法出面,夫人前来吊唁也是应当。”
隋行知一时没转过弯来。
太后……和太傅大人……他猛然想起城中传言,玉面上红了一片。
近日街市上还流传了一册话本子,正是《臣与太后二三事》,他虽没看过,却听身边友人提起,那内容不可说至极……
隋行知将头埋的更低了。
一路无话,三人来到了孟府。
孟瑜一犯事,门前车马冷稀,处处惨白一片。
那向氏竟登堂入室,回来做起主人来了,还带着奸夫。
此刻奸夫在门口迎客,向氏则在灵堂跪着,一见有人前来吊唁,立刻假意悲哭。
“三位是?”
纪书宁清了清嗓子,道:“女史办案!御史台隋大人督案!还不快让孟府管家来见我们大人!”
向氏听到声响,立刻回头一看,见是当日几人,心中一沉。
“你们——你们还敢来!”她起身冲了过来,“若不是你们,我夫君也不会含冤入狱,婆母忧心而亡!”
太后护卫立刻抽刀挡下。
“退下!”纪书宁喝道,“冤不冤的,也要我们先办了案再喊冤!若冲撞了大人,你也想陪你家孟大人一起坐牢?”
向氏自然不愿,这夫妻同林鸟,大难来时她已飞了,就没打算回来。
若不是舍不得孟府钱财,她早离开了,何必在此假惺惺给那老婆子办起了葬礼。
孟府管家战战兢兢被带了上来。
“府上库房何处?带我们过去。”纪书宁吩咐。
一听他们要去库房,向氏坐不住了:“办案为何要去库房?我看几位不是来办案,而是想侵吞孟家财产!”
隋行知也将纪书宁拉到一旁,悄声问:“不是来探查吗?为何闹出如此大动静!”
纪书宁忍不住睨了他一眼:“贪墨案!不查库房查哪儿?我们本就是官,还要做贼偷偷探查?”
隋行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两人在一旁耳语,李令宜道:“孟家财产,朝廷会公正定夺,我们此来绝不拿孟府一分一毫!”
“既然女史和大人给了承诺,那妾自然不敢阻拦。”向氏满意让路。
李令宜要拿的,是李家之物,他孟府所有她还瞧不上眼!
一行人来到库房。
库房里金银细软能拿的全被向氏拿走,剩下些文书契书之类,她虽不识字,也知那些她无法擅动。
李令宜很快找到了姐姐的嫁妆单子,还有房契。
“这些是罪臣李氏之物,和孟家无关。”她把东西往管家眼前一扔,道,“还不速速将这些财物清点清楚,拿来过目!”
“这……”管家为难,看向向氏。
向氏那头发上赫然一支宝石松竹金簪,耳戴明月珰,正是嫁妆单子上所有之物。
“来人!把孟家所有人带走下狱!”李令宜下了命令,“孟家继室霸占前妻嫁妆,拒不归还,妄图抗法阻拦办案,隋大人,依我朝律法,孟家人该当何罪?”
不等隋行知回答,向氏一把扯下发簪,又取了耳坠奉上:“求大人饶恕!妾不知这是李大娘子嫁妆,若是知道,断不敢私拿!都是孟瑜!是他给我的!”
管家见状,也下跪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吩咐府中下人,将东西一一清点,给大人过目!”
这半日过去,孟府一众人等照着嫁妆单子一一将物件摆满了院子。
没想到这府中,大到山石园林,小到家具摆设,竟全是李大娘子嫁妆……
当年李家送嫁,十里红妆,却未曾想全便宜了孟氏。
李令宜恨得牙痒,将卖身契全部归还众人,直接发话:“今日本女史做主,孟府下人就地遣散,往后各寻门路!这李家娘子嫁妆统统由本女史回禀了陛下,再做处置!”
向氏捞不到一分一毫,一口气憋着心里,突然嚎啕大哭。
“婆母还未下葬,如此遣散家奴,难道要她老人家尸身就此搁置,不得入土?”她求道,“还请大人给我们留下些财物,用作丧葬!大人的大恩大德,老夫人九泉之下也会铭记于心!”
这丧葬费用她也是出了银子的,好歹也要把这部分拿回来!
李令宜冷笑:“娘子不必拿死人要挟,此事我会上奏陛下,待这嫁妆处置妥当,或许陛下会被娘子这孝心所感动,拨些银子赏你。”
向氏暗骂,这不就是要她问皇帝要钱?她哪有这么大本事!
可她此刻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
“我劝娘子,早些离开孟家这是非之地。”李令宜挑眉,“孟老夫人是去了,躺着棺材里不能开口,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纠……可若孟大人在狱中听说些什么,回过头来要告你……”
向氏抬头,不敢置信望着几人。
她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已被几个大人所知。
“多谢大人提醒!”她再无多余念头,只想快速逃离此地。
一夕之间,孟府人散,只剩那灵堂棺材孤零零躺在那儿。
纪书宁却望着这么多物件发愁:“这么多财物,如何能不被陛下所知?”
“找个房牙子,全部卖了,折算成银钱。”她道。
隋行知在一旁瞪大双眼:“你们——你们是要私吞朝廷财物!”
“闭嘴!”纪书宁踮起脚尖,粗暴捂上他的嘴,“你给我看好了,我们拿走的全是李家大姐嫁妆!至于孟府那点东西,随你们怎么处置!”
隋行知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晌发不出声。
好不容易拉开纪书宁的手,他喘着气道:“我、我这就去告诉太傅!上奏陛下!”
“你如何报奏?”纪书宁冷笑道,“夫家侵占女子嫁妆当如何判罚?大人这律法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隋行知一怔,这夫家的确不能随意处置嫁妆。
“可你们又是李家何人?太后娘娘,恕臣直言,你们也不能随意处置这李氏嫁妆!”他道。
“隋大人,你别忘了,李氏,还有一位皇后。”李令宜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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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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