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撇头躲过，侧身绕到走廊空旷的位置，以免被夹击。她一面躲过女生的拉扯，一边看向那个清秀的双马尾女孩，明亮的灯光下，这才认出她就是王贤的女朋友，那天去篮球场上寻找王贤的女孩。
庄雪拍掉女生的手，看向双马尾女孩，问道：“你不是王贤的女朋友？跑这聚众闹事？老师一会就来。”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指着庄雪破口大骂：“你个三有什么脸说话，勾引别人男朋友，挺骚啊。”
庄雪皱眉看向教室，有不少学生盯着窗户这边，眼神兴奋又闪烁，见庄雪看过来，急忙把眼挪开。
庄雪重新把目光移向面前的人，不怒反笑。
三个女生看见她寒气森森的笑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庄雪压着嗓子反问道：“别说我没干，就算我干了，你能怎么样？”
高个女生冲过来推搡庄雪，反被她钳住手腕，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一片唏嘘声中，高个女生捂着脸，眼泪刷得流下来。
庄雪只是冷笑，这点伤害都遭不住，还敢出来堵别人。她随即看向双马尾女孩，惊觉对方已然哭得梨花带雨。
她抹着眼泪，大骂一声，“你不要脸。”，带着伙伴们恨恨地离开了。
平白无故被扣了好大一口黑锅，庄雪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在教室冷着脸。周围人见她面色不虞，也不敢议论，只是偷偷用眼神示意，捂嘴暗笑。
只有王莹莹云淡风轻，托着下巴做题，好像毫不关心周围的一切，一副高冷女神的模样。
考完晚上最后一场试后，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但按规定，重点班学生已经可以自行离开了。
庄雪径直奔到王贤所在的普通班五班，把他叫了出来。
王贤散漫地靠在门框上，示意她有话快讲。
庄雪看向教室，双马尾女孩正恨恨地瞪着自己这边。本来自习时间私自叫同学出来也是违纪，庄雪决定速战速决。
“王贤，我希望你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哦？”王贤笑了，“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庄雪压制着怒气，“你不是挑唆你女朋友，说我勾引你吗。”
王贤歪着头假装思索一番，调笑道，“不就是吗？你对我这么上心，又是打听又是找机会聊天的，否则我还能怎么想。”
庄雪抬头，眼睛直勾勾地与王贤对视，“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无意冒犯，但你如果再纠缠，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怎么不好欺负，告老师吗？”王贤的神情越发戏谑。
庄雪有些讶异，自己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病，不管怎么说，他始终偏执地站定自己的立场。知道已经无法继续沟通了，庄雪的脸色有些难看，最后留下一句，“希望你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开。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因为走的晚，学生已经很稀疏了。
庄雪与高璎并肩而行，沉默不语。这是她们的常态。
过了一段时间，高璎终于打破沉默，问道：“你和今晚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庄雪早料到有此一问，忍不住摇头道：“因为打探王贤的消息，被他盯上了。那个女生是王贤的女友，应该是受他挑唆吧。”
高璎果断道：“那天他在操场上就不怀好意，现在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庄雪皱眉道：“我记得王贤是走读生，不知道现在在哪。”
“你怎么了？”高璎有些担忧。
庄雪推了高璎一把，吩咐道：“你先回宿舍，我要去看看。”
高璎立刻要拽住自己的女伴，对方却飞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本想跟上，挣扎了一会，终究放弃了。
庄雪跑到五班，从后门往前看，果真见到一个宽厚的背影。
王贤似有所觉，回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他起身从回廊栏杆俯瞰，见外面已经没几个学生了，便收拾好书本离开。
这次跟踪不比从前，没有了往来学生的掩护，庄雪的精神格外紧绷，她紧靠在三个水泥柱之外的墙根内，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庄雪抓紧跟上，忽然捕捉到一丝微小的声响，便拧身躲进教室。
同一时间，王贤突然拐回来，笑道：“我看见你了。”说着便挨个教室找过去。
庄雪能听见王贤的脚步声，她抬头，见窗帘鼓荡，便伏到窗户处，翻了出去。
窗外是大片的杂草与桃树林，庄雪抬头，从干枯的枝桠里望见澄明的月亮，不由有些惊讶，好久没见过晴天了。
王贤没找到人，就以为是自己多心，回身往西走去。
东边才是学校正门，西边是学校的围墙，他往西去做什么？
庄雪心知不对，想从草丛里远远跟着王贤，刚抬脚，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忙停止了动作。眼下静谧无风，如果拨动草丛，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如果王贤顺着围墙走，如果他中途不停不拐，那就是重点班宿舍的方向，他去那里做什么？庄雪忍住心中的疑虑，等王贤彻底走出视野，才慢慢离开草坪，贴着围墙追了过去。
本来不是学校的主干道，围墙边设灯极少，因为年久失修，路面也破碎不平，很多裂缝处甚至长了及腰高的野草。
庆幸月色明亮，庄雪能勉强认清道路，不敢跟的太近，只是远远地蹑步前行。
王贤却像对路况很熟悉，走得轻车驾熟，快得像一阵风。庄雪便跟得有些吃力。
终于到了重点班宿舍的侧面，王贤看也不看，往东拐，直奔废弃操场而去。
废弃操场上更是杂草满地，一盏灯都没有
庄雪不敢贸然跟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建筑用的铁皮棚里。
庄雪咬牙，伏在草丛里躬身前行，隐隐看到前面的铁仓库里有亮光，便跟了过去，趴在门口往里看。
白晃晃的手灯照亮角落里的石灰堆，王贤挠着下巴发愁。
他忘了自己把那女生藏在哪堆石灰里，踌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都挖出来试试。他戴好事先准备的手套，抡起锄头开挖。
第一铲子下去，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散发出来，庄雪隐隐猜到里面藏的是什么。
王贤却很高兴，暗道自己运气好，这一铲子算是下对了。
再往下挖，就露出一张干枯皱缩的脸，环绕在那张脸周围的是一团黑发，在雪白的石灰堆里格外明显。
庄雪转过身去，不再看里面的景象。她不禁想，如果那天何菁没有找过来，现在这里躺着的会不会是自己？
她本想找个公共电话亭报警，转念一想，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犯人，如果被他逃脱，可就惹了大麻烦。更何况他的父亲是教导主任，如果要报复，以后在学校的三年就难熬了。
王贤正在一铲一铲把尸体重新埋回去。
庄雪暗暗记下这个位置，不欲多作停留，起身返回宿舍。
黑黢黢的宿舍门口已经看不见学生的踪迹，只有高璎等在前门，眼尖的她远远看见庄雪，急忙把她迎进来。
“怎么样？”高璎焦急地问道。
庄雪不想把今晚看见的事告诉她，只推说王贤走了，没见到人。
高璎满脸疑虑地审视着庄雪，从她肩上摘下一根草梗。
“这是哪来的？”
庄雪无奈道：“路边沾的，你别疑神疑鬼。”说罢，也不理高璎，径自上楼。
废弃操场，铁皮棚里。
王贤早就整理好石灰，但依然没走。他在考虑要不要毁尸灭迹，否则早晚有被发现的危险。他低头看了眼手套，又看看满屋的鞋印，毫不意外，鞋上自然也是沾满了石灰。
再怎么细致，总有些细枝末节照顾不到，而这些微末小事，往往会成为取人性命的利刃。
王贤看了看满屋的石灰，又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桶，终于下定决心，拎起水桶向后山池方向跑去。
黑暗的宿舍里响起轻柔的铃声，一只手迅速把电按断。
凌晨五点。
庄雪之所以定这么早的闹钟，是想去铁皮棚那里看一眼，如果尸体还在，她或许能找到足以报警的证据。
庄雪摸起一把小手电，随便裹件外套，闯进寒风里。
天气又阴沉下来，天空是不正常的昏黄色，空气也湿漉漉的，似乎又要下雨。
空阔的操场上只有野草摇曳，庄雪找到记忆中的铁皮棚，不禁惊呆了。
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觉得热气扑面，棚里一片泥泞，到处都是水渍，石灰堆明显矮下去一块，还在咕噜冒水泡。
一条脏兮兮的野狗正在石灰里翻食，留意到庄雪的目光后停了下来，绿莹莹的眼睛直瞪着她。
庄雪捡根树枝，轰开野狗，本想忍着不适走进棚内，看见满地的石灰，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鞋上沾了东西，被当成嫌犯就不好了。
野狗见她没有动作，就重新拔着石灰翻找，被烫的直叫。
这狗应该不是王贤的手笔，而是纯属意外。学校附近都是山林，保不准哪块墙年久失修，野狗钻进来。但这水浇石灰的事一定是王贤做的，他要干什么？
庄雪注意到，这狗扒了半天也只找到腐肉，而未见骨头。难道王贤把骨头捡走了？肉确实更难以保存，把骨头带走似乎是保险之举。
他会把东西抛在哪，后山池，还是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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