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男人果断反身一记横踢,直直扫向身后人的腰胯。
偷袭者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迅速,一时躲闪不及,被这冲力猛地掼到墙上。他的眼神往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身要逃。
“站住!”
温启拔腿就追,眼见那人就要跑到拐角,下意识对着墙边堆叠的收纳筐干脆利落飞起一脚。
前厅顿时一片哗然。玻璃的破碎声、塑料碗筷的碰撞声、顾客的斥骂声绞成一团,都随着收纳筐一连串滚落在地。
完了。
所有纷乱嘈杂的动静在温启的大脑里响成一句话——
如果被明长晏那个烂脾气领导知道自己刚来旧城区就闯祸的话,他的整个职业生涯恐怕都要完蛋了吧。
滚落在地的碗筷和碎玻璃挡住了偷袭者的步伐。男人急急刹住脚步,略一思忖,竟直接抓起地上的收纳筐朝温启掷去!
身后的服务生立刻喝道:“当心!”
温启本能般将双臂交叠在身前,硬生生挡下了这一道。塑胶收纳筐猛地撞在小臂尺骨处,疼痛霎时蔓延开来,他眉心一跳,刚放下手,就见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偷袭者拉开走廊一侧的窗,直接翻身跳了出去。
温启正要有所动作,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拍。
“等等。”
他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比青年略矮半个头的服务生丝毫不慌张,不紧不慢地踢开地上的餐具残骸,腾出一小块空地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更重要的事?”
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朝前厅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冷静而平淡,说话的口吻却像是惯以吩咐人,“先解决这些吧。”
大事不妙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温启缓慢地转过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拐角处早已围满了人,服务生、客人、保安,大约都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地上的塑胶碗筷和碎玻璃杯躺得横七竖八,还有几个篮筐在顺着地上的水渍惯性滑动着,招摇地路过围观群众面前。
这活脱像个顾客和服务生的打架斗殴现场。
还有机会补救一下吗。
温启讪笑着移开目光,当看到人群里匆匆忙忙打电话的保安时,一切猜想都被一锤定音。
解决不了了,认命吧。
.
治安局调解室。
温启看着面前的调解员。
当然紧张。
虽然不留案底,但是要签调解书交上去。这玩意一旦落到明长晏手里,依照周流的意思,那尊凶神恶煞要知道他闹这一出损害指挥部门面的事,指不定要把他抽筋扒皮,然后扔去喂异兽清理门户。
要不直说自己是被一个路过的人袭击了吧,可那块地儿没监控,光凭自己一张嘴可信吗。
然而调解员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预想:“另一个人已经交代了,你是因为他的上菜态度不好,就追到后厨去找他要个说法。”
温启一顿。
怎么比他还能编。而且为什么要隐瞒那个偷袭者的存在。
门被人推开,这回是进来了两个人。来人和做笔录的那位耳语几句,后者便点点头,关了记录仪开始收拾工具离开,只留下另一位身着服务生工服的男人。
温启一见到这张脸,顿时如获大赦般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连累你了,抱歉。”
开合的门页掠起一小阵风,惹得他额前的发丝堪堪擦过冷硬的眉目线条。男人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低垂着眼,半阖着的睫毛上头挂着稀薄的光,“一开始我以为你在跟踪我,所以有些冲动,刚刚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
那叫解释清楚了吗,不是一张嘴就是编吗。
但没关系,重逢的喜悦胜过一切,先选择原谅。温启通情达理地连连摇头,“没关系的。你……现在还在中枢工作吗?”
檀木桌对面的男人抬眼,眉眼间满是警觉和疏离。
他试探地解释道,“十年前,你在旧城区剿灭异兽的时候救过一个小孩——在一条巷子里救的,大概十来岁,长我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男人纹丝不动,暗绿色的眼瞳和他四目相对半晌,跨过了十年的光阴,终于浮现出一丝诧异和意外,“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温启轻轻吸了口气,像是生怕惊扰了心底那点纤巧枝桠似的欣喜,“是啊,都十年了,而且现在我也是中枢的一员了。”
“你……在中枢?”
“是啊,我刚被调来旧城区。”
温启见男人的态度缓和下来,忽然心念一动,神情多了几分无辜而乖顺的意味,“有件事想拜托一下,你能不能和治安局的人再解释,让他们不要给我签那个调解书——当然,赔偿和道歉都不是问题。”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青年双手背在身后,活像是个犯了错的实习生:“我这不是刚来分塔,想给我领导留个好印象。”
男人凌厉的眉峰略微放松,“你领导是谁?”
“指挥部的部长,明长晏。”
“……”
温启颇为不好意思地瞥开目光,也正是这一刹那,他错过了男人眼里好些精彩的情绪,“我听说他脾气不好,怕给他添麻烦,坏了人家心情。”
“……”
“放心,”男人面无表情,“他不会知道的。”
“那太谢谢你了!”温启一手撑着桌面,身体略微前倾,朝他大大方方伸出手,“再见就是缘分,我叫温启,怎么称呼你?”
男人眼神游移一阵,似乎有些犹豫地握了握他的手,“随便称呼,名字不重要。”
伪装成服务生是在出任务,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合情合理,他懂,这叫机密。温启心领神会,配合着递出个台阶,“那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了?要不我……”
“不会,刚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收回手自然地搭在身边,“你有看到刚刚逃走的人长什么样吗?”
那个偷袭的人?他摇摇头。
“没有。他不仅戴着外套兜帽还蒙着脸的,裹得太严实了,只能看出是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男性,不过——”
温启将尾音缓慢地拖长,佯装是在思索着,有意无意地提起:“我感觉他应该一直在跟踪我。”
对方抬了抬眼皮。
温启霎时从这个微小的动作领会到他的意思。
果然,刚刚特意隐瞒偷袭者的事就是不想打草惊蛇,那这大概就是他的任务了。
“我从总塔调任的事是对外保密的,除了经手的人以外没人知道我的行程,但从今天来到旧城区开始,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注意我的动向,”温启贴心地补充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释然地笑了笑,“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在跟踪我,才跟着你到后厨的。”
“你觉得,他刚刚动手是冲着你来?”长辫的男人若有所思。
“我不能肯定,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空调风沉默地徘徊在这间小小的调解室里,不住晃动着角落里那盆绿植。冷白的灯光覆在男人脸上,将沉吟着的五官描摹出一圈薄薄的光晕,显得这张本就轮廓硬朗的面孔愈发淡漠。
片刻,男人终于松了口气,“我明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吧,以后有机会再见。”
温启用毕生最快的反应速度两步跟上前,眼疾手快拉住他:“等一下!”
男人没动弹,听着他继续说。
“要不顺便留个联系方式?”
温启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礼貌,大脑却转得飞快,从各个角落给这话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我也想调查那个人,如果有他的消息我方便第一时间告诉你。”
男人淡淡地乜了他一眼,思忖须臾,竟然真的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那留个电话吧。”
从天而降的缘分被他掌握住了!
温启大大方方掏出自己的手机互相交换号码,像真正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熟络道,“我就住在这附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话不多,但从细微的反应和神态中能看出,对方对自己的热情并不反感。温启对适可而止的功力炉火纯青,步伐轻快地溜到门边,“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回家,下次见。”
“嗯,下次见。”
身影刚消失在门板后边,青年忽然一闪身又探出头来,双手合十满目恳切道,“记得帮帮我再解释解释,不要让明部长知道。”
“……”
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当时就在身后看着你。
明长晏默默地看着逐渐合上的门,松了口气,顺手拉开檀木桌另一侧的椅子坐下。手臂枕着桌面,将手机平举起来,双眼凝视着青年在通讯录里留下的备注名。
温启……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总塔指挥部调来的人,前两天就已经有人告知他了。
谁都想不到,当年救下的少年会在十年后和他重逢,而且同样进了指挥部。
男人向来紧绷的嘴角带了一丝宽慰的笑意,但很快又消褪下去,转而变化成一种深思。他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拇指一动,流畅地按下一串号码拨出通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听筒里传来模糊的声响时,他先开口了,“是我。”
“你怎么又在非工作时间打电话给我,这次我可不加班……”
“有两件事,”明长晏丝毫不在意电话另一端抗议的年轻男声,语气平淡地阐述道,“第一,我碰到目标了,但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做什么。我猜测他近期暂时不会离开这个街区,你那边也多留意一下他的踪迹。”
“第二。”
明长晏一手搁在桌上,手指微微叩着桌面,光是这样坐着就自然而然地带有那种不易接近的凌厉气场,“总塔派来的人已经到旧城区了,我打算晚点再让他去中枢报道。”
“你有安排?”电话那头的人问。
他沉默半晌,承认了,“他和任务对象有关联,可以借用一下这条线索,期间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这样啊。”
对面的人语调很是轻快,像是并不在意他的做法,“难得见你主动要人手帮忙,那随便你处理啦,小明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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