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氛围都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凝滞。
舱门口站着的人年轻俊朗，军帽遮挡住他饱满的额头，却还是在耳边遗落了一丝挑染的碎蓝色头发，耳垂上留下的耳洞也彰显着他曾经的玩世不恭。
一向嬉笑着的脸上此刻也绷得很紧，少年军官目光灼灼和程澈对望着。
祝余见状，没忍住上前一步：“程澄？”
这个熟悉的称呼一出，少年有些怔住，眼神移到祝余脸上，眼底莫名，却没有理会祝余。
程澄只是绷着脸，扬起他有些消瘦的下巴，用眼角余光看着底下的诸位，说道：“这里主事的人是谁？”
明明众人都已是熟得不能再熟，程澈此刻却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见状，程澈没有打断他，反而是上前一步：“我是。”
程澄视线在男人身上扫过，却不再停留多一秒。
程澄：“上来，陈老要和你谈谈。”
曹孟等人见状忙移出一条路来，给程澈让路。
程澈上前，却被祝余阻止。
察觉到祝余担忧的神色，程澈按了按他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上了飞机。
*
舱门狭窄，程澈进入时，程澄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程澈见状，没法只能侧身穿过，却不可避免地与弟弟碰到。
在碰到那一刻，程澈似乎短暂停顿了一秒，才进了舱门。
程澄在后面看着自家哥哥进入，神情莫名，挥挥手，命人守住舱门便进去了。
*
众人在飞机外等候，也不知道程澈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舱门才重新被打开。
祝余赶忙上前一步，就看见两兄弟一前一后下了飞机。
程澈见他神情，忙露出安抚笑意，示意他一切顺利。
然后便听见程澄在一旁下达命令：“收整行装，今晚在这里扎营。”
然后便不等程澈几人带路，便先人一步朝着实验室大门走去。
几人只能赶忙跟在身后。
临了曹孟趁着程澄注意不到的角度，还凑到祝余身边，朝他露出欣慰一笑。
*
几人进入实验室后，程澄打量着这里，一边开口：“在哪里？”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走在前面的秦墨一头雾水，忙看向身后的程澈。
程澈则是稳稳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开口：“赶路了几日，我先给你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而这话则是换来了对面人的一个白眼。
程澄毫不客气地说：“先办正事。”
见人还是这幅样子，程澈只能无奈指路：“右转上二楼之后，左手边。”
话落，程澄便已经抬腿朝那走去。
几人跟上，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谭冰房间门口，祝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要来看那个变异的大眼睛怪物。
果然，程澄进门后，便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系列设备，先是对着那个几乎干瘪的尸体进行采样，又是拍照，然后在本子上记录些什么。
而程澈几人便安静地待在一边，任凭他忙活。
祝余看着这个氛围，没忍住凑到程澈身边，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澈看向他，眼底却只是有些失落，他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这话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原本正在专心记录的人也抬头朝他们看了过去，神情还是不好看。
程澄一眼便看出了对面两人之间的亲密，远比之前要近得多。
他只觉得满心讽刺，终究是没忍住开了口：“程队还真是美人怀抱，乐不思蜀啊。”
这话一出，祝余着实是愣了下，话里满满的攻击性和厌恶，是旁人都能轻易察觉的程度。
而这话，也彻底让原本一直沉默的程澈甚是不悦。
只见他缓缓上前一步，伸手挡在祝余身前，仿佛下意识为他挡住所有攻击。
而在程澄的眼中，自家这位哥哥正眉头紧锁，整张脸都冰冷异常，一双鹰眼冷冷地注视着自己这个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程澄，注意你说的话。”
言辞严厉，带着深深的警告。
却瞬间捅破了程澄心底最深的防线。许久不见，原本以为已经和父亲一样丧命的哥哥，终于得见，却只是瞪着自己，为了保护身后那个人，还骂他。
程澄只觉得委屈极了。
原本冷着脸和程澈比脸黑的少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手里的笔拍在桌面上。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眼底含泪，朝着自家这个一直被视为榜样的男人怒吼道：“怎么！敢做还不让说了么？我就说他，他就是个祸水！害死了父亲，现在还赖在你身边！”
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祝余一头雾水。但还是在程澄的话里提取出了关键词。
他抓着面前人的手臂，询问：“什么叫害死了父亲？程晓东死了？”
程澈面对他的询问，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呵斥自家弟弟：“程澄，别说了！”
程澄被他这样吼，更是愤怒，口不择言道：“不，凭什么听你的！我现在是少校，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管不着我！我告诉你程澈，要不是陈老，你以为我会来这里接你么？”
少年许是受了不少委屈，此刻都被激发出来，已经是谁也拦不住的程度。
见状，程澈也明白，便让秦墨等人先带着祝余出去，他则是关上了房门，将程澄的怒吼都关在了房间里。
*
祝余被拉出来是还很茫然。
他不知道程澄为什么这样责怪他，要是说是因为他烧了基地的原因，但程澄话里又分明只字未提。而他口中，自己害死了程晓东又是从何而来，当时的情况下，分明是自己和程澈险些被烧死，而程晓东则是逃出去了才对。
直到他看见一脸欲言又止的秦墨和钟想两人，他心底有了猜测。
于是，祝余停下脚步，抱臂冷冷看向两人。
钟想被他看得一脸不自在：“怎么不走了？”
祝余盯着他，目光里尽是看透：“说吧，你们是不是都知道程澈他父亲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秦墨两人被他看得实在心虚。
*
听完一切的人，沉默下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祝余道：“那，程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听见秦墨回忆的时候，祝余终于明白，那晚在茅草屋里程澈为什么会突然失态。
想到男人这段时间到底独自承受了些什么，祝余只觉得心痛。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情起伏波澜不断，想进去和程澈说说话，却又有一丝不敢见他。
那种心情格外陌生，祝余说不上来。
直到房门被打开，祝余都没有想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门口，程澈带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少年出现后，推了一把程澄的后背，少年踉跄着朝祝余走了几步，然后在祝余震惊的视线中，梗着脖子憋出几个字来：“对不起。”
也不知道程澈在房间里是如何和他弟弟说的，反正程澄是松了口，一改之前的态度，和祝余道了歉。
祝余则是因为了解了缘由，也是一脸复杂地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
听见他的话，程澄没忍住又哽咽了一声，却忙转头擦去眼角又坠下的泪水，而程澈则是上前，眼底担忧地询问他：“你都知道了？”
在得到祝余的点头后，程澈有些责怪地看向秦墨两人。
他一直瞒着父亲出事的事情，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压根与祝余无关，祝余也是受害者罢了；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实在怕祝余因为这件事，从此与自己划清界限。
而祝余则是上前握住男人的手，紧了紧道：“我想和你谈谈。”
其余几人见状，秦墨率先搭上程澄的脖子，将人半拉半推着带去自己的房间：“走，看你都哭成花脸猫了，哥带你去洗洗去。”
也不管程澄愿不愿意，就这样被拉走了。
*
走廊里安静下来，程澈不安地看向祝余，让开些说：“要不要先进来再说？”
“嗯。”祝余点点头，手里没松，拉着男人便进了屋。
寻了个椅子坐下，祝余看着自己的膝头看了许久，直到手里的大掌又再次不安地动了动，祝余才抬头看向程澈。
正对上程澈专注看他的视线。
祝余终于到嘴边的话又险些被这眼神噎了回去。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出了口：“你父亲的事，我都知道了。”察觉到自己话出口后，男人身体一僵，祝余更加心疼。
他道：“对不起。”
程澈却忙打断他：“为什么要道歉？这件事与你无关。”
“可是，”祝余却不赞同他的话，眼底尽是自责。他虽然怨恨程晓东，还曾经想杀了他解恨，但毕竟程晓东是程澈的父亲，换个角度他能理解程澈失去父亲的痛苦，“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虽然后来他没有成功杀了程晓东，这才又给了他和程澈两个人的关系一个机会。
但如今，程晓东死了。祝余不想当个胆小鬼，他认为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有责任的。
可接下来程澈的话，却让祝余动容。
程澈：“要是说这一切的源头，其实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黎明计划。祝余，我父亲的。。。。。。我其实不怪你。因为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那个实验项目，将都不会发生。面对我父亲的。。。。去世，我确实没办法控制我的悲伤。但现在，为他复仇，才是我眼下要做的。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见证这件事。”
他在说这番话时，眼底的悲伤早被熊熊烈火燃尽，那是曾经的特种队长才能够拥有的眼神。
无限的生命力和战斗力，仿佛草原上奔驰的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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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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