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问尘走在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一片静寂，只有他的脚步声不断响起，整个世界宁静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静静向前，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甚至感觉到疲惫时，他才终于在黑暗中看见了一抹光。
一阵微弱的光透进了黑暗之中，照亮了他面前的路。
在他的前方，有人拿着剑，语气低沉：“……你可知错？”
倒在他面前的人并未回话。
随着脚步靠近，封问尘渐渐认出了那两人的身份。
拿着剑的人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而倒在那人面前的……
封问尘瞳孔一缩：“……与光？”
季与光的身上还染着鲜血，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连看向‘封问尘’的眼神都十分冷静。
站在他面前的‘封问尘’语气冷硬，又问了一遍：“你可知错？”
季与光垂下目光，沉默不语。
这个反应似乎彻底激怒了站在他面前的‘封问尘’，‘封问尘’眼神一冷，缓缓抬起了剑，剑尖直指季与光的胸口。
封问尘眼神一沉，立刻出手。
白光从他的指尖散出，迳直冲向了‘封问尘’。
大乘期修士的一击足以毁天灭地，但那道毁灭性的白光到达‘封问尘’身前时，‘封问尘’却还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封问尘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缕白光直接穿过了‘封问尘’的身体，落进身后的黑暗之中。
他这一击，甚至没能阻上‘封问尘’一分一秒，锋利的剑尖便直直刺进了季与光的体内。
呲！
大量的鲜血瞬间从季与光体内涌出，季与光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封问尘顿时慌了手脚，疾步上前：“住手！”
但他所有的攻击都直接穿过两人的身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封问尘’冷眼看着季与光身上不断溢出的鲜血，道：“认错。”
季与光闭口不言。
‘封问尘’低下身，手指碰到季与光汗湿的额头：“别逼我。”
一点微弱的光自‘封问尘’的指尖散发出来。
封问尘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拼了命地想阻止，灵力却无法触及二人，他只能拿着剑，像个普通人一样一次次往‘封问尘’身上砍去。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像是个局外人，任凭他怎么努力，他的灵力、他的剑、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到那两人。
仿佛这只是一段被安排好的剧情，而他没有任何改变的权利。
眼看光芒越来越盛，封问尘却依旧无计可施，他蹲下身，试图将季与光抱住，但他的手只能徒劳地穿过季与光的身体，连捂住他的伤口都做不到。
随着光芒扩大，整个空间都剧烈颤动起来，封问尘深深低下头，虚虚抱着季与光的身体，挡在他面前：“莫怕。”
“师尊护着你。”
他低下眸，注视着季与光的眼睛。
他原以为会在季与光眼底看见哀伤、意外、痛苦，但在这一刻，他愕然发现——
季与光眼底什么都没有。
季与光似乎根本不为眼前这一幕感到意外。
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小爱护他的师尊亲手杀了他，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情。
意识到这件事后，封问尘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茫然地望着季与光，喃喃自语：“……为何？”
下一秒，他们身边无形的屏障彻底破碎。
碎裂声响起时，封问尘触碰到了季与光的身体，他下意识用力，将对方紧紧护入怀中。
剧烈的光直接撞上了封问尘的后背，剧痛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封问尘却毫不在意。
他盯着季与光的眼睛，任由鲜血一滴滴落下，只一次次地失神念着：“为何？”
季与光没有回答他。
他就像是一个沉默的木偶人，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
封问尘抱着季与光，望着他眼底的漠然，感觉一颗心就像是被彻底撕裂开来，疼得让他甚至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
他就像是抱着一团荆棘。
越是抱着越感觉疼痛，但却又不敢放手，只能任由疼痛将自己一点点包围，任由鲜红的血逐渐浸透洁白的衣袍。
直到一阵黑光包围住他们，封问尘在黑暗之中重新醒来，他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听见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也看见了——
面前微弱的光透进了黑暗之中，有人穿着一袭白衣，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人。
他问：“你可知错？”
封问尘握紧了手里的剑。
他深吸了口气，再度上前，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季与光。
鲜血一次次滴落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飘荡于空气之中，封问尘抱紧他的荆棘，闭上了眼。
***
才刚唤醒封问尘，对方的衣服就瞬间染红，观众们纷纷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季与光。
‘卧槽吓死我了！四零四你赶紧后退啊！你师尊感觉不太对劲！’
‘而且眼神也奇奇怪怪的？会不会是被梦魇影响了？’
‘四零四先闪为妙吧！师尊这么强，要是真疯起来你也打不过啊！现在走也许还跑得掉！’
‘不过师尊怎么一身都是伤？看起来有点可怕，难道是在梦境里的时候，跟梦魇打起来受伤了？’
季与光摇了摇头。
如果真和梦魇打起来了，以封问尘的实力也不至于伤得那么重。
而且……
封问尘在他身前便停了下来，即使盯着他的目光紧迫逼人，但看起来并不具有攻击性，应该不至于是被掠夺了意识。
季与光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师尊？你还好么？”
他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沉默。
封问尘缓缓向前，伸手碰上了季与光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激得季与光下意识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直直望向封问尘的眼睛。
封问尘的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宝物，季与光被他的态度感染，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只是他等了片刻，那只手都丝毫没有移开的趋势。
季与光原想忍一忍，但一股拉力却突然从手上传来，将他整个人往后拉了一步。
季与光连忙站稳了身子，低头看了看。
黑影若无其事收回拉人的黑雾，重新飘回他身后。
季与光：“……”
他退离的这一步，似乎也让陷于失神中的封问尘醒了过来。
他望着季与光，嗓音低哑：“与光？”
季与光收回目光，朝他点点头。
封问尘看着他的眼睛，小心地抬手，碰了碰季与光的眼睛：“对不起。”
季与光疑惑地看着他。
封问尘低眸，轻声道：“无论你信不信，我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伤害你。”
更不可能像梦中那样，拿剑亲手杀了他。
“当年的一时起意，已经够我后悔余生。”
封问尘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他已经在梦境中看了十几次季与光冷静的眼神，即使已经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他也忘不掉季与光当时的眼神。
他不愿再看季与光的眼神。
甚至连季与光的回答都不敢去听。
封问尘深吸了口气，匆忙地转开话题：“先前那是梦……”
季与光却打断了他的话：“师尊。”
封问尘顿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低声应了：“嗯？”
季与光语气温和：“我知道你不是一时起意。”
这话一出，空气静寂了一瞬。
封问尘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季与光看着他，眼神依旧温和冷静，他重复了一遍：“你并不是一时起意，对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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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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