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抓紧了桌腿，泫然欲泣的模样，满脸的不情愿。
“那由子不要洗澡。”
“安心吧，姐姐就给你冲一下，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不愿意姐姐给你洗，我让侍女来帮忙也可以。”
我像哄骗萝莉吃糖的怪蜀黍一样循循善诱，一边靠近对方。
“不要。”
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抱住桌腿，俨然是做好了死守阵地的准备。
“那由子听话好吗？洗个澡而已，很简单的。”
“不要。”
我拿出上辈子抓猫洗澡的高超经验，正要上手抱，就看见小女孩的面孔开始扭曲。
大事不妙!
要使出那个吗?!传说中的高分贝熊孩子尖叫?!
不要啊!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要处理熊孩子的情况——世界上的所有小孩就不能都像枫那样乖巧吗!
我的大脑极速运转。
对了，有没有什么能哄小孩的东西?
玩具?我身上连个铜板也没有的人有个毛线啊!
糖果?我身上只带了干粮……对了，刚刚在吃饭的时候留了个甜甜的和果子，因为这玩意齁甜，根本吃不下去，所以就留起来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拿出甜点精准地塞到小女孩张开的嘴巴里。
“呜——”
小女孩原本幽怨的神情忽然一僵，仿佛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我眼看着她缓缓地合上嘴，咂摸了两下，似乎在感受口腔内突然多出来的甜味，然后就不吭声了。
「奈落黑化值-10」
欸欸欸?!
听到耳边的提示，被小女孩外表蒙蔽双眼的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方实际上就是奈落这个事实。
我本来是想哄小孩的，但是仔细一想，这就是奈落的化身啊!四舍五入就等于……算了，不敢细想。
“这是和果子噢，甜甜的好吃吗？”
“……”
那由子绷着嘴巴不说话，但她的心情明显好转许多，具体表现就是不哭也不闹了。
“那，那由子，洗澡吗？”
“……不要。”
我叹了口气，坐在那由子旁边小声对她说：
“如果那由子洗澡的话，明天姐姐就给你很多和果子吃哦。”
她扭过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我：
“不洗澡，不可以吃糖吗？”
我可耻地被萌到了。不对，这是奈落啊!
我在内心疯狂地打自己大比斗，但并没有什么用。
“不、不可以吃。”
我心虚地回答，莫名不敢直视小女孩的双眼。
“呜……”
听到不妙的声音，我下意识赶忙补充道：
“吃，都可以吃!明天姐姐给你买一堆!”
说出口的时候我都在唾弃自己，明明身无分文，到底要去哪里给人家买糖啊!
说起来我明明是年长的姐姐啊，为什么小孩一哭就要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桔梗，救救我，记忆里没有对付熊孩子的方法啊!
我看着笑意甜甜的那由子，顿觉头大，对方反而已经开始打呵欠了。
“那由子真的不洗澡吗……”
我一脸苦恼地望着她脏兮兮的身子，再扭头看看我们连在一起的地铺。
“那由子讨厌洗澡。”
“啊，这样也没办法。”
我露出遗憾的神情，想着只能凑活一下了。
左右在荒野也没什么卫生条件，只不过我有日常清理的习惯罢了。
“姐姐，嫌弃那由子脏?”
那由子突然问。
我正想点头，但还是委婉地摇摇头回答：
“姐姐没有嫌弃那由子，只是尘土容易携带污秽，入体容易引发灾病。”
实际上我确实挺洁癖的，但对着小女孩直接说嫌弃什么的，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回应了我的祈求，那由子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由子要洗澡，要侍女姐姐帮忙洗。”
我终于释放出进门以来唯一一个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好乖好乖。那由子是好孩子。”
小女孩也歪着头，无邪地笑了。
……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大亮。
由于深夜才入睡，起得稍晚些也正常。只是昨夜宅子里的妖怪竟没什么动作，让我有些吃惊。
那由子还在睡。
我本想不要吵醒对方，谁知道刚起身，对方就睁开了双眼。
“姐姐，你要去哪?”
小女孩困惑地盯着我，让我很为难。
本想着最好不要带上她，反正她实际上就是奈落，这么苟的半妖肯定不会出事，与其让她跟着添倒忙，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
但是，对方毕竟是奈落啊!
放在这里不管肯定会偷偷搞事，还是带上吧。
“姐姐要去忙除妖的事宜，你要跟姐姐一起去吗？”
“要。”
于是我们就简单收拾了一番，随即出了房间。
首先当然是先和弥萢商量，但去到他房间敲门时，我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是已经先走一步了吗？
我沿着妖气浓郁的方向一路寻找，果不其然在后院的池塘处看见了弥萢的背影。
我正想上前询问，却正好目睹到对方弯下腰端详着什么，然后突然跳进了池塘——
“弥萢?!”
我顾不上疑惑冲上前去，却发现刚刚还在岸上的人已经失去踪迹。
奇怪。
这池塘不深，水可见底，如此之浅，人却一下子不见了。
幻觉?也不像，自从上次被幻觉蒙蔽过一次之后，我就经常向椿请教过各种幻术，已经很难被幻术迷惑。
“姐姐走得好快，等等那由子。”
小女孩慢慢从后面走过来，揪着我的衣角不安地观察着池塘。
我的感觉不会出错，这里就是妖气的中心，结合主人家在之前在宴席上说的那些话，这里绝对有猫腻。
难道池底有另外一个空间?
我正犹豫是否要下去试探，就听到有脚步声正往这里过来。
很少有人会靠近这种作祟的地方，来者必有关联，因此我拉着女孩赶紧躲到了一块假石后面藏了起来，试图找出背后的线索。
“嘘，那由子安静。”
我捂住她的嘴巴，精力集中在不远处池塘的对话。
“确定他来过这里?”
这声音，不是昨晚招待我们的家主吗？
我深吸一口气，确定这件除妖的任务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真的，方才那青年法师向我询问关于这池塘的情况，我都按您说的办了。”
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回答。
“嗯，很好，那巫女呢？”
“这……不清楚，小的方才去敲门，她们已经不在了，没有出门。”
“盯紧点，一旦看见她们，就照办。好了，你走吧。”
随着另一人的脚步声远离，家主仍然留在池塘边。
“夫人，出来吧。”
夫人?
昨日在宅邸里，我没有见过任何女眷，所以也不清楚他的夫人有几个，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约会在这种地方，总感觉诡异重重。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家主一个人的对话在继续着：
“没有捉住那个法师?别急，我给你想办法……”
“夫人，你还是这么美，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相聚了。”
“马上，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沿原路回去了。
我越听越古怪。
家主的这个“夫人”极有可能就是妖怪，而他是同谋，妖怪很可能已经以此手段吞吃了几个毫无防备的除妖者，它的本体应该就在池塘，而且是被封印的状态。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需要诱骗人调查池塘了。
问题是弥萢到底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跳进去?是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
具体那个妖怪的本体是什么，我还不确定。也不知道现在弥萢的状况怎么样了。
我满心疑问。
“姐姐，要去看看吗？”
那由子端详着我的样子，懂事地问。
“太冒险了，你不能去。”
我下意识想拦住那由子，想着就算是哭也不能让她下去，谁知道又要给我捣什么乱。
“噢。姐姐，我躲在这里等着你。”
没曾想，她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再三确认她不会乱跑，我拿起武器，一步步走向池塘，观察着清澈的水面。
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自己的倒影在摇曳，连一条鱼也无，几片不在夏季的枯萎荷叶随波摇摆着。
波浪?
我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波纹是从哪里扩散的?
这么一看就有些吃惊，在几片荷叶的下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漩涡，顺着漩涡往下端详，在池塘的泥沙掩埋间，有一片闪亮的反光。
从反光之中，有涡流在穿梭。
我想下去探查，但又担忧会不会过于贸然行事。
我完全可以在岸上先布置法阵守株待兔，不过，弥萢现在正在里面……
正当犹豫不决时，波纹突然变淡了，反光也逐渐缩小。
不想错过良机，我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入水之后，我的视野极速缩小，景色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站在一栋装修精美的房屋面前。其余的景色被白雾所包裹。
这里正是我们昨天深夜所造访的宅邸前门。
不同的是，现在是白天，一些夜里由于光线而不便察觉的细节便一目了然。
比如从门槛处起，一路蜿蜒至宅邸深处的潮湿水渍。
PS：奈落此刻正在外面搞事。
而之前跳进池塘的法师正在面临大逃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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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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