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大人，为何一直躲着妾身呀？”
氤氲着水汽的走廊内，地板粘腻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令人骨头酥麻的娇媚女声回荡在身后，伴随着“啪嗒啪嗒”的不明物体与地板的碰撞音。
弥萢心脏狂跳，正在全力逃跑。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宅邸不对劲，但无奈线索不足，只能按照先前那仆人所言“这池塘曾经溺死过数人，极有可能是妖物的所在”，去查探池底。
本以为自己经验足够，没曾想却误入这方空间。
一般而言，普通的妖物根本不可能做到自己构造空间，这需要极强的妖力，和他方才在宅邸里感受到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这应该是一个用于封印妖物的镜面法宝，法阵复刻了宅邸的建筑，在镜面内布置了封印，将现实中的妖物关押在镜面之中。
这种方法繁琐复杂，一般除非妖怪实力强大，否则不会出此下策。而人之所以会被吸入，就是因为封印有损，此方与彼方开始连通的缘故。
但他的猜测很快就被推翻了。
他从前门刚走进院里没多久，就发现一个面色青白、两眼无神的男人，他身着袈裟，似乎是僧侣打扮，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看见弥萢出现，他眼前一亮，喃喃道：
“救救我……”
他正准备上前，却看到对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腹中剧烈活动。
弥萢毛骨悚然地观察到对方下腹的布料被古怪的粘液浸透，随着不断的挣扎，透明的鱼卵从他鼓胀的衣衫中连着粘液成丝状向下滑落。
男人无助地趴在地上叫唤，还没等他向前，一个娇媚的女声就插入其中：
“哎呀，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为孩子们提供营养啊？”
弥萢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姿容端丽、窈窕有致的妇人正懒倚在附近走廊的廊柱上，她温柔地垂眼低笑，排除掉她身下的那条甩动的锦鲤尾巴，恍若雍容华贵的神妃仙子一般。
他意识到她就是这里浓郁妖气的源头，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却发现体内的法力无法引出。
这里居然没法使用法力!
而本应被封印的妖怪身上居然没有任何束缚，完全是自由之身!
“呵呵，法师大人，你看起来好惊讶。”
锦鲤妖掩嘴一笑，风华绝代，可惜无人欣赏。
弥萢意识到不对，心思电转，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地方不是用来束缚妖怪，正相反……是束缚人的?!”
联想到家主身上浓郁的妖气，他早应该想到对方被蛊惑，只是过于自信自己的能力，以至于直接跳入陷阱。
“这里本就是夫君给妾身和妾身的孩子们造的锦鲤鱼池呀。”
“而你们，就是我们的饵食。”
妇人张开嘴，美人面扭曲暴突，逐渐膨大，皮肤表面浮现青色的鱼鳞，彻底化成了巨大的鱼身妖怪。
她伏身于地，空洞的鱼目全然瞧不出先前美目含情的模样，只有声音依旧娇美：
“法师大人，别跑呀？你且安心，法力强大之人，就如那僧侣般做个皿器，可有一阵子好活……”
他浑身毛发直立，扭头就跑。
在这期间，地上男人的哀嚎还在持续。
……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前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间，还很新鲜，我忍不住皱眉。
沿着水渍进入前院后，血味愈发强烈，我预感不妙，果然如此。
进入视野的是……一地血色的狼藉，依稀能辨别出是人的残骸。
就算已经见惯了尸体，我还是头皮发麻。
比起静态的惨案，更能引起我注意的还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红名妖怪，约莫有二十来只，有些正在咀嚼血肉。
那些鱼形的怪物有着人类般的四肢和牙齿，有十来只，像小狗一般大，行动敏捷。
「鱼妖幼体」
「等级 10
特点：视觉和嗅觉很差，喜湿热，喜群聚，出生后会吃掉壳和母体。」
即便等级再高，碰上这种数量也忍不住让人有些头疼。
我调出地图，绝望地发现这里只是小菜，屋里和后院才叫红成一片。唯一让我安心的是，代表弥萢的绿点虽然在快速移动，但状态好像没什么事。
就在我苦恼战斗策略时，地图浮现出一个新弹窗，用了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检测到副本操作难度高，是否开启半自动化战斗模式?」
「是 or 否」
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着点了「是」。
但是按下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想着弥萢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还是下定决心开始攻击挡在前进路上的小鱼妖。
随着我一箭射过去，其他的鱼妖开始往我这边蜂拥而至。
正当我有些难以招架时，我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流畅弯弓射箭，比我仅凭□□的记忆来使用弓箭的水平还要高上不少，有时候一箭过去能串上三四个妖怪，效率拔群。
随着我灵活的走位和高超的射击技巧，这片的鱼妖很快被扫荡完了。
果然!
半自动化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我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手，刚刚有种身体似乎被另一个灵魂掌控的感觉。
不管那么多了，我继续往前走去。
由于半自动化的效率真的很高，我很快就沿着地图和弥萢成功会面了。
“桔梗?!”
青年法师从走廊的拐角处闯了出来，被我吓了一跳，叫了出声。
随即他又赶紧看了看身后，呼了口气的同时赶紧拉着我到隔壁的房间躲了起来，小声问：
“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好不容易才甩开那只鱼妖……这里不能使用法力，用蛮力倒可以勉强对付几只小的，但果然不是长久之计。”
“鱼妖?”
“你来的时候应该只遇到那种小鱼妖，我先前在前院碰到鱼妖本体，好悬没被追上，明明是鱼身，却移动得极快。”
“不能使用法力?这里不是妖怪的封印之处么？”
“你我都想错了。妖怪既然和家主勾结，这地方当然是陷阱，不杀掉这妖怪怕是出不去。”
弥萢似乎想起什么，又问我：
“你有遇到其他人吗？”
我摇了摇头，地图上目前就剩下我们俩活人了。
“前院遇到一具新鲜的尸骸，路上也遇到几具，皆已白骨化，其他的暂时不清楚。”
“是吗…”
法师低眉，语气沉痛。
“不要紧，我有个办法。”
一个计划很快在我脑中成型。
“鱼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正好利用这一点，你把她引诱到明显的位置，我找机会一击致命。”
“在哪里实施?”
我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发现鱼妖正往这里赶来，而后院因为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给清空了一批，目前没有什么红名。
“去后院。”
我回答。
法师点了点头，出于无条件的信任说了声好。接着，空气中潮湿的气味又浓郁起来，他捂住口鼻道：
“她差不多接近了……我先走了，你贴上这个，不被发现——这是我最后一张了，靠你了，巫女大人。”
他丢了一张黄符纸过来，我贴在身上，感觉自己的气息和环境隔开了。
我眼见着法师刚跑出去不久，一阵连续且诡异的挪动声就撼动着地板追了上来。
顺着门缝望了出去，我看到对方硕大的身躯像泥鳅一样挤过狭长到走廊，留下一连串长长的黏液痕迹。
「鱼妖成体
等级 90
特点：是锦鲤化成的鱼妖，喜爱奢华，亲近人类，热爱繁衍，鱼鳃处较为脆弱。
特殊状态：抱卵。目前正处于产卵期(鱼妖的产卵期为三个月)，期间需要补充营养。」
抱卵?
看到这个，我瞬间想起之前家主所说的“夫人”，再结合他说的话——
原来如此，之所以要找些得道高僧来“除妖”，是为了补充这家伙的营养。特地布置了这样一个地方，也是锦鲤夫人的“育婴场”。
太草菅人命了!
今天我就要把这只锦鲤做成锦鲤汤，把她和家主放一起炖了!
我想起前院的凄惨景象，不禁心生悲悯。
不能耽误时间，来不及细想，我急忙跟上鱼妖一路爬过的新鲜痕迹。
等到后院时，正好赶上法师和鱼妖对峙的场面。
“别急，法师大人，我会很温柔的……”
“救…救命啊!巫女大人!!!”
鱼妖拼命往前咕蛹，她锋利的鱼鳍划破了青年法师的袈裟，露出精壮的胸膛，尽管他已经极力用锡杖抵抗，但还是不敌对方的体重败下阵来，眼见着鱼妖就要展开一场强制产卵的恐怖画面，我下意识瞄准了鱼鳃部分，手有意识般地自动偏斜了些许，一箭直接从鱼鳃穿到了心脏。
鱼身痉挛了一阵，就再也支持不住，压在不堪重负的法师身上，他用力扒拉了好一会才挣脱出来，浑身粘腻，余惊不减。
“呼……好险……”
弥萢的衣袍已经被划烂，全身又仿佛在水里泡了一般湿答答的，挑着狐狸眼幽怨地看着我。
“巫女大人再来晚一点，在下的性命恐怕就要葬送于此了。”
“实在抱歉。”
主要是我也没想到这妖怪身法如此之迅速，法师估计刚坚持跑到后院就被逮住了。
“既然巫女大人都诚信道歉了，想必这些材料愿意拱手相让吧？”
青年法师顺坡下驴，开始对着鱼妖的尸体满脸放光。
“……请便。”
然后他就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套工具开始剥皮、割肉、取鱼籽。
“鱼妖的躯体这么有价值?”
“其实也还好，主要是我想着能换些钱，要不以后的路途实在难以为继。”
弥萢困窘地挠头。
突然，我想起昨天答应那由子要买糖的事。
“卖掉的钱要五五分。”
“欸!哪有这样反悔的事——”
“或者我们分开走也行。”
“不，那还是五五分吧……”
于是直到法宝因为失去主人开始崩塌、我们被迫离开之前，我们都在不断地搜集材料。
PS：李小丽，其实是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人。桔梗也是。
PPS：奈落在外面搞事，导致法宝提前破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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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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