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二年春,长安朱雀大街的柳丝垂得正低。沈砚之立在朱漆宫门前,玄色织金官服衬得他眉目如画,腰间玉带却隐隐透出冷意。他望着宫门内影影绰绰的守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密信——那上面只有八个朱砂小字:"今夜子时,太极殿东庑"。
"沈侍郎留步。"清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砚之转身,正见江玄舟策着一匹雪色骏马而来。这位新科状元郎身着月白襕衫,腰间系着的玉佩却非寻常书生所有,而是西域进贡的羊脂玉。
"江大人好雅兴。"沈砚之不动声色地挡住身后宫门,"听说您昨日在翰林院又驳了左丞相的折子?"
江玄舟翻身下马,长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不过是据理力争。"他目光扫过沈砚之紧握的袖角,突然凑近,"倒是沈侍郎,三更天来这禁宫,莫不是有什么机密要事?”
沈砚之瞳孔微缩。两人不过半月前在礼部宴会上见过一面,江玄舟竟能将他的行踪摸得这般清楚。正欲开口,远处传来更鼓声,江玄舟却已翩然上马:"改日再会。"
子时的太极殿东庑一片死寂。沈砚之摸黑推开暗门,却见案上烛火突然亮起,映出江玄舟倚在虎皮椅上的身影。他手中把玩着沈砚之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沈侍郎要扳倒左丞相,可少不得我相助。"
"你究竟是谁?"沈砚之按住腰间佩剑。眼前这人绝非表面上的一介书生,从他腰间玉佩到今夜在此等候,处处透着蹊跷。
江玄舟起身逼近,身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扣住沈砚之手腕,"你我所求相同。左丞相把持朝政多年,挡了太多人的路。"
沈砚之反手挣脱,袖中银针已抵住江玄舟咽喉:"说!你怎会知道我的计划?"
"因为这封信。"江玄舟举起密信,烛火下信纸背面浮现出暗纹,"这是我江家独门的火漆印,三年前父亲被左丞相陷害时,我亲眼看着他用这印记封了最后一封求救信。"
沈砚之瞳孔骤缩。他确实从黑市商人手中购得此信,却从未发现这暗藏的玄机。江玄舟退后半步,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卷宗:"这是左丞相通敌叛国的证据,不过......"他目光扫过沈砚之震惊的面容,"我要你助我夺回江家世袭的爵位。"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沈砚之盯着那卷卷宗,又看向江玄舟眼中跳动的火焰。他何尝不知这是场危险的交易,但扳倒左丞相是他蛰伏五年的心愿,容不得半点犹豫:"成交。不过我要你答应,事成之后,绝不插手我沈家之事。"
江玄舟轻笑出声,伸出手:"君子一言。"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沈砚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这个看似文弱的状元郎,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后数月,长安城里暗流涌动。沈砚之在朝堂上弹劾左丞相任人唯亲,江玄舟则在民间散播其贪污的流言。两人配合默契,却又时刻防备着对方。一日早朝后,江玄舟邀沈砚之至曲江池畔饮酒。
"沈侍郎可知,陛下近日为何对左丞相越发不满?"江玄舟斟酒时,目光落在池中游弋的锦鲤上,"西北战事吃紧,左丞相却克扣军饷。而这消息,正是从沈家商号传出来的。"
沈砚之握着酒杯的手顿住。他确实利用家族商号传递情报,但江玄舟能如此精准地说出,说明其势力早已渗透到沈家内部。正欲试探,江玄舟却突然将酒杯掷入池中:"明日早朝,我会呈上左丞相通敌的实据。不过在此之前......"他凑近沈砚之耳畔,"沈侍郎最好管好自己的二弟。"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江玄舟眼疾手快地拽过沈砚之,两人滚落在地。箭簇擦着沈砚之发梢钉入树中,箭尾赫然系着左丞相府的标记。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江玄舟撑起身子,沈砚之这才发现他肩头已被划伤,鲜血浸透月白衣衫,"沈侍郎,明日早朝,你我可敢赌上性命?"
沈砚之望着江玄舟眼中燃烧的斗志,突然想起初见时他腰间的羊脂玉。这个男人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步步为营,就像他手中的棋子,永远让人猜不透下一步落在哪里。他伸手擦掉江玄舟唇角的血迹:"有何不敢?"
暮色渐浓,曲江池畔的柳丝在风中摇曳。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并肩而立,望着长安城里亮起的万家灯火。他们都知道,这场权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在野心与真心之间,谁都不愿先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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