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钰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指望他先开口不太可能,宿云微压下心里那点纠结,含糊叫了声:“哥哥。”
“嗯。”在外人面前,宿钰没那么不近人情,当众甩他脸色。
宴会很快开始,两人的交流便也止步于此。宿云微紧紧跟在宿钰身后,乖巧无比。
这种宴会说白了也是各界名流扩展人脉、人情往来的社交场,和宿钰套近乎的人越来越多,他听不太懂,也插不上话,慢慢的,越来越心不在焉。
直到给方衡祝完寿,送上贺礼,他都没找到机会和宿钰单独谈话。
“宿总,客气了。”赵行简吩咐人收好宿钰送来的寿礼,说了几句场面话。
宿云微循声抬头。
赵行简今天穿着正装西服,规规矩矩打了领带,衬得他身形挺拔,成熟俊朗。和宿钰不同,他无论对谁都带几分笑,眼尾微弯,姿态闲适,但又不会令人觉得他很好相处。
赵行简客套完,目光斜了过来。
他唇边的笑似乎更深一些,“又熬夜了?”
“啊?”宿云微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宿钰的目光突然一凝,极短暂地,从赵行简脸上掠过。
赵行简伸手,隔空比划两下:“你怎么一副很困的样子。”
宿云微没好气:“你们聊的这些我又听不懂。不好意思啊,艺术生和商科生有壁。”
赵行简随手端一块小蛋糕,塞给他:“坐那边玩去,你跟着你哥,和条小尾巴似的。”
打发小孩儿呢?!
宿云微碍于场合,不好发作,往赵行简指的那个休息角瞥一眼,顿了顿,拉住宿钰的袖子,“哥,你要不要去休息?”
话音落下,两道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宿钰是打量审视,赵行简则是玩味。
半晌,宿钰开口:“走吧。”
休息角对着摆放两个沙发,中间横隔一张圆桌,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宿云微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把沈慎打了。”
“什么?”宿钰抬眼,面色古怪。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宿云微灌了一口红酒:“我和沈慎没关系了,你还生气吗?”
他观察着宿钰的神色,对方看上去毫无反应,语气冷淡:“宿云微。”
“你成年了,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说:“不是每一次,我都能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一次是沈慎,下一次又是谁。”
“你以前总说,让我少管你。这段时间我也想过了,确实是管你太过,让你觉得自己能胡作非为,横竖有人善后。”
宿云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学会承担,再来和我提认错。”
直到宿钰离开,宿云微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蔫了吧唧,抱着玻璃杯发呆。
系统:“云云,你哥就那样,别往心里去啊。这臭小子,怎么和弟弟说话呢。”
宿云微手指扣着玻璃杯上的花纹:“宿钰以前喜欢的是生物,大学学的也是生物。”
“你说,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什么都听不懂,还没人能帮忙。”
系统沉默不语。
宿云微本来挺生气的。
但是他想到这个,突然气不起来。
当年,宿钰的处境,甚至比他还要糟糕。
宿钰全都自己承担了。
——
宴会临近结束,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宿钰坐进车后座,单手按了按腹部,接过陈伯递来的药片,就水吞服。
陈伯满脸不赞同:“又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不碍事。”宿钰闭上眼,过一会儿,说道:“今天宿云微也来了。”
“小少爷?他来干什么?”
“认错。”宿钰勾勾唇:“和上次一样。”
陈伯了然。
这小少爷不是头一次认错道歉,每次都是嘴上说要和沈慎分开,下回照样追着人跑。
再多的耐心,也都被他反复横跳磨没。
宿钰又道:“这回比前几次演得更好,我差一点信了。他还说他打了沈慎。”
“他?打沈慎?小少爷难道真的想通了?”
“希望吧,光这样不够,这次得让他长长记性。”
陈伯也觉得凭几句话不靠谱。
“现在的小年轻,都觉得自己谈的是倾城之恋,家长越反对他越来劲儿,放他段时间,自己就看清那要死要活追着的对象是啥玩意儿。”
陈伯总结道:“早晚移情别恋,找个正常的。”
“移情别恋?”宿钰慢慢地,将这个词重复一遍。
倏忽,他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离谱。
是他想多了吧。
——
赵行简找过来的时候,别人口中正在谈倾城之恋的宿云微一动不动窝在沙发里,牙齿咬着根吸管,把红酒当汽水喝了一大杯。
宴会散场,人影廖廖。
他安静地坐在那儿,浓密的睫毛向下垂着,投下片浅浅阴影,随缓慢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
“还不走,想赖我家睡觉?”赵行简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看上去挺正常,就是反应慢了点,应该没怎么醉。
他握住宿云微的手腕,拉了他一把:“要帮你叫车么?还是我让人送你,你们学校门禁几点?”
男生腕骨纤细,一只手能握住,整个人也不重,几乎没怎么用力地一拉,便轻飘飘将人拉了起来。
砰。
还撞到了他身上。
“……”
赵行简眉心一跳,他发誓自己只是随手一拽,宿云微就撞了上来。
碰瓷似的。
额头重重抵在他肩膀上。
靠得太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和洗衣液的味道,清新干净。
似是撞得有点疼,宿云微闷哼声,在那片触感很好的西装布料上蹭了蹭,发丝撩过他的脖颈。
有点痒。
赵行简喉结微动,手抚着他后背,拍了拍。
“宿云微。”
“起来。”
他抬起头,很轻地一眨眼。
突然,用力推开赵行简:“靠我那么近干什么?谁敢占老子便宜?!”
赵行简:“……”
他快要被气笑了,舌尖顶了顶腮帮:“认得我是谁吗?”
宿云微便重新朝他,小小挪了一步,认认真真看他的脸。
赵行简竟也这么站着,由他“检阅”。
半晌,宿云微醍醐灌顶。
“噢,你是我的……”
赵行简挑眉。
“我的,八百万。”宿云微眉开眼笑。
“……”
破案了,这玩意儿喝酒不上脸,醉得像个二傻子。
宋启明晃了过来,催促:“赵行简,就等你一个了,磨蹭什么呢?徐志远那混蛋又打电话来催,催催催,一小时催三回,没胆子催你,尽逮着我折磨。”
“你再拖,我和你同归于尽啊。”
赵行简朝宿云微的方向扬扬下巴:“先处理了这个醉鬼。”
“哎哟,小同学喝醉了啊。”宋启明轻笑:“看起来挺正常啊。”
赵行简:“呵。”
他脑仁隐隐发疼,叫来佣人,“宿钰在不在?让他把人领回去。”
听到关键词,宿云微宕机的大脑启动,“对啊,我哥在哪里?”
“宿先生已经走了,我给他打电话?”
赵行简轻嗤:“他走得倒潇洒。”
朝宿云微转达:“你哥跑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学校,要么我把你哥喊回来接人,选一个吧。”
宿云微皱眉:“不回学校,宿舍好小,人多。我不喜欢,我要住大房间。”
“单人的。”
“还挺能挑。”赵行简拿出手机:“我打你哥电话,你自己和他说。”
“不要。”宿云微眉头皱得更紧:“我们在吵架,我不能和他说话,很没面子。”
两个选择通通否决,赵行简难得好脾气地问他:“少爷,您想怎么样?给个准话。”
宿云微从左走到右,巡视一圈,再走回来,满意点头:“这里很大,人也少。你们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头一次见这么理直气壮的反客为主。
这人没喝醉前就有点不讲道理,娇蛮霸道,喝醉后更加蛮不讲理,还要占了他家,把主人赶出去。
赵行简耐心告罄,轻呵了声:“马路上更大,你睡那里好不好?”
“不好。”宿云微慢条斯理,吐字清晰:“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脑残。”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启明快笑疯了,搭着赵行简的肩膀,弯下腰:“这小子一点亏不吃啊。”
赵行简忍无可忍:“再笑,你和他一起滚。”
“行,行,我不笑了。”宋启明投降般举手,“徐志远组的局还去吗?不去的话,我就不等你了啊。”
他话中戏谑意味太明显,明摆着在试探,赵行简会不会为了某人推拒掉这场聚会。
赵行简凉凉扫他一眼:“你不八卦能死?”
听他点破,宋启明干脆问了出来:“玩真的啊?不会吧,你怎么想的,不怕人拿你当备胎?”
宿云微喜欢沈慎人尽皆知,而且追求手段十分之掉价,但凡要点脸面的都不会再和这位宿少爷沾上关系。
虽然,宋启明目光落在脚步虚浮的宿云微身上:这人确实挺有意思,接触下来,不像传闻里那么惹人生厌。
反而,有点讨人喜欢。
“备胎?”赵行简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吊足了宋启明胃口,才慢悠悠地轻笑声:“没到那份上。况且……”
“我要是看上谁,八百个车胎,也全给他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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