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挨在赵行简手里。
宿云微的瞌睡瞬间跑到九霄云外，猛地弹开。
“你干什么？？？”
赵行简一副牙疼的表情，收回手：“不知道，抽风。”
“啊？”
他闭闭眼，心情似乎平和下来，语气很淡：“打蚊子。”
宿云微持怀疑态度，反问：“是吗？车里还有蚊子？”
这时，司机停车：“赵总，到了。”
宿云微看向车窗外，他们正停在校内停车场，“算了，谢谢你送我。”
他下车，揉揉脸颊，驱散方才怪异的触感。
天色还早，先去画室把底稿定了。
宿云微抱着画具，心情愉悦。
车内，赵行简静坐几分钟，撑着额头，“走吧……等等。”
旁边座位落下了一部手机。
司机问道：“好像见小同学往那个方向走了，我给他送过去？”
手机忘掉，画笔倒是宝贝得紧。
“不用，我去，正好走走。”赵行简揣起手机，下了车。
——
一进画室，贺林和许若四只眼睛就齐刷刷看过来，表情纠结，千回百转。
宿云微摸不着头脑，拎着包到他们旁边，忍不住问：“我脸上有东西？”
“咳，不是。”
贺林吞吞吐吐，压低声音：“那什么，我也是刚刚看见的，你千万别生气。”
宿云微更疑惑了，“看见什么？”
贺林打开手机，找到国画系的群聊。
水群消息刷得很快，又因为可以匿名，里面的话大多无所顾忌。
【不会吧，这么短时间又曝瓜？】
【那位传说中的金主来学校了？】
【搞不懂，他家挺有钱啊，为什么找金主？】
【我有内部消息，他哥早把他扫地出门了，少爷吃不了苦，可不得傍个金主。】
【有图有真相，这回实锤啊家人们！】
【插个话题，那车真帅，我也想坐。】
【图？哪有图？】
【同学，杜浩发的，你搜一下。】
宿云微没有进群聊，就着贺林的手机，搜索“杜浩”的名字。
出来一段三十几秒的视频。
看角度，是从楼上窗户俯拍的，掐头去尾，播放了宿云微从一辆黑色豪车里下来的片段。
配合上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很难不让人想歪。
宿云微扬首环顾一圈，原本悄悄往这里瞅的吃瓜人士迅速低头，只有始作俑者，大胆回视。
杜浩似乎就等着他找，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敢做还怕人说啊？”
他个子高，体格健壮，在一众艺术生里显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宿云微身高和他差不多，人却比他瘦一圈，站到杜浩面前，让人忍不住为他捏把汗。
“我搭朋友的车回学校，做什么了？”
开始了开始了。
虽然这位宿少爷和学校所有人几乎都不熟，但私底下提到他，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勇”。
有一次同班的人吐槽他“除了有钱啥都不是的富二代”，被宿云微听见，当场和人打了起来。
而杜浩也是奇葩一个，两个人碰上，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出好戏！
果然，杜浩不负众望，持续挑火：“朋友？骗骗同学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
“你那个叫朋友，鸭子是不是都能叫知己了？”
“噢对，都是卖的，不分高低贵贱。”
宿云微抬手，指了指监控：“继续？”
杜浩一噎。
宿云微眼神冷淡，“故意捏造事实并加以散布，损害他人名誉，构成诽谤罪【1】，学校不够刺激，想进橘子一日游？”
“吓唬谁呢？”杜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更大声叫嚷：“我捏造事实？你傍金主就是事实！当谁看不出来啊？”
“宿云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被赶出家门，哪个有钱人会跟你当朋友？”
“说得好听，我看是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他视线一转，看见宿云微帆布包里露出来的上好宣纸，一个健步冲上去，扯出那堆画具。
像是找到证物，杜浩语气兴奋又笃定：“看！昨天还说买不起纸笔，非蹭学校的，今天就带回一堆好东西！”
“把金主伺候舒服了，求着他买的？”他冷笑声。
宿云微脸色一沉，拽着他的衣领往后扯。
“别碰我的东西。”
杜浩看着健壮的一个成年男人，就被他单手扯开，脚底踉跄几下才站稳。
“哇，好大的手劲儿。”
“是宿云微太强，还是杜浩太虚？”
“真看不出来。”
杜浩恼羞成怒：“你他妈找打是吧！”
宿云微不想多说，正准备拿出手机报警，说什么也要关他个三四天。
谁知衣兜里的手机竟不翼而飞。
掉车上了？
剑拔弩张间，画室的门被用力打开。
辅导员敲了敲桌子，声音有些颤抖：“干嘛呢？画室是吵架的地方吗！”
杜浩叫喊道：“老师，是宿云微……”
“你闭嘴！”辅导员伸出手指头点点他：“你啊你，当我不看群聊？整天不好好学习往群里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赶紧删掉，再向宿云微道歉，听到没。”
杜浩哑了火，梗着脖子不说话。
导员焦急不已，语气严肃：“愣着干啥，快点道歉，等闹到吃官司有你哭的。”
他真想扑上去摁着杜浩的脑袋认错，祖宗啊你知道你造谣造到谁头上了吗？
在辅导员的逼视下，杜浩不情不愿朝宿云微说了声对不起。
宿云微补充：“还有群里的视频。”
“超时撤不回，我联系群主删掉。”他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展示聊天页面：“行吗？”
“再和群主说，把你的道歉声明置顶一个月。”
杜浩爆了句粗口：“别得寸进尺，你想得……”
辅导员立刻阻止他：“好，就这么办，避免谣言给同学造成困扰。”
他转过头来安抚宿云微：“这件事学校一定依照规章制度，给造谣的学生应有的处罚，不用担心。”
宿云微心觉老师对他的态度未免太过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辅导员总算松口气，他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另一头，是京美的校长。
此时，校长就在画室隔壁的小型会议间里，他的对面，赵行简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
“麻烦李校长了。”
校长心里发虚，面上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的学生给赵总添麻烦了，我们一定加强教育，杜绝这类事再发生。”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确实得教育。”
电话里的谈话声渐渐消失。
赵行简站起身，似笑非笑：“毕竟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对不对？”
他没有立即离开，等宿云微从画室急匆匆出来，伸出手臂拦了他一下。
宿云微停步，对赵行简的出现感到惊讶，“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对了，我的手机……”
赵行简把手机递过去，“睡懵了？这都能忘拿。”
本以为会得到句回怼，对面站着的人却只收好手机，眉眼都耷拉下来，闷闷回了句谢谢。
一整个大写的垂头丧气。
赵行简笑了：“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赵行简微微一愣。
虽然赵行简没有出现在视频中，但他那辆车辨识度太高，估计整个京市也没几辆相同的。如果因为好心送了他一趟，就要被人泼脏水，岂不是无妄之灾。
宿云微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行简。
头顶响起声轻笑。
“什么麻烦？”赵行简笑完，好奇问道。
“就是……”有人造谣你包养我。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宿云微板起脸，闪烁其词：“有人损害你的名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他澄清加道歉了。”
“哦，怎么个损害法？具体是——”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些很离谱很离谱的谣言，你不用管。”
他怕赵行简继续追问，自己兜不住，扯了扯背包袋子，打算开溜。
赵行简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背包。
“别急着跑，我有个买卖，你做不做？”
宿云微被他抓住，只好乖乖停下，“什么买卖？”
“你方老师快过寿了，帮个忙，挑几件合他老人家眼的字画。作为报酬，我家有一间画室，你可以随意使用。”
宿云微疑惑道：“你的礼物为什么让我挑？”
“不想？那算了。”
“想！”宿云微立刻改口。
如果有单独的画室，不用整天面对各色怪异目光，他的效率也能大大提高。
闻言，赵行简松开手，“要用画室跟我说一声，走了。”
这场风波直到傍晚才彻底平息，以杜浩的置顶道歉为终结。
许若边看群聊，边啧啧称奇：“头一回见学校效率这么高。”
贺林则在水群间隙，被群友的阴谋论洗脑：“你们说，会不会有大佬在背后推波助澜？”
“平时学生之间闹矛盾，导员哪次不是先让两方冷静下来，讲讲道理，然后各打五十大板。今天的微表情和动作完全不对劲。”
“你还会分析微表情？”宿云微侧目。
“群里扒的，小群，导员不在。你别说，都是福尔摩斯。”
……谁说生活没有那么多观众的，不止有，还都拿显微镜看。
宿云微觉得太离谱：“什么大佬这么闲，管学生吵架啊，不如说学校良心发现……”
不经意一瞥，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男人静静立在路边，霓虹灯光闪烁不定，将绚丽色彩也泼上他的衣摆。
很快，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云微，你看什么呢？”
许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边空空荡荡，只有亮得晃眼的霓虹灯带。
“……没事。”宿云微面色复杂，许久，憋出一句：“还真是福尔摩斯。”
【1】引用诽谤罪条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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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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