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宁伊现在需要休息,是那种真正的休息,她急需恢复元气。
在荣谈的洞府,她能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所以并未拒绝,而且很快就在荣谈安排的房间里躺下。
荣谈设下隔绝内外声音的禁制,保证褚宁伊这里能有绝对的“清静”。
然后,荣谈又到一间静室内,激发地面上的法阵。
伴随着灵光亮起,阵阵法文波动,法阵中央徐徐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不过,这老者并非“实体”,只是一个由他处传送而来的“虚影”罢了。
单从衣着外貌观察,老者一定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惯于发号施令的,但是他见了荣谈,却是虔诚地弯腰行礼。
荣谈泰然受之。
如果褚宁伊此时在场,一定会明白为什么荣谈偶尔会露出“老气横秋”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讲,荣谈更像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之人,息怒不形于色,情绪藏在心底,也只有在面对褚宁伊时,才会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还有多少时间?”
荣谈徐徐开口,眼中平淡,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启禀大人,窥测天机,越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所得反而越模糊……”
老者躬身回答,荣谈却直接打断他的话。
“算不出来?”
“是。”
老者把头低下去,像是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我自己给自己卜了一卦,没什么意思。我想做的事,终究要有个结果。”
荣谈说这话时语气很坚定,心头却闪过一丝不自信,甚至还有几分忐忑,当然,她掩饰得很好。
而那老者听后,立刻急了。
“大人您……亲自占卜……这怎么可以……”
“窥测天机,会有反噬之苦,我知道。”
荣谈始终很平静,“如果弘元仙山终究要覆灭,总该让我知道一个时间吧。”
老者瞬间沉默了。
荣谈接着说:“我们古巫一族,这次也无法置身事外。不过,眼下并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反而有多管闲事的嫌疑。”
老者附和道:“大人英明,弘元仙山这些人,始终不肯坦诚相待,我等也不必推心置腹。只是大人在山上,恐被波及,不如及时离开,躲避锋芒。”
荣谈像是早就有了主意,拒绝了老者这一提议。
“我不打算走,至少不是现在。”
老者还想说什么,荣谈却是摆摆手道:“族里的事,还得麻烦您老,至于我,自然能全身而退。”
说罢,也不管老者是什么态度,荣谈一挥手,那法阵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连带老者的身形也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静室内,只剩下荣谈一个人。
这时候,洞府禁制轻轻颤动,荣谈单手一招,接过那从外界飞来的传音符。
一道灵力弹出,传音符随即被激发。
“褚师妹,可否一见?”
是首徒延璃的声音。
显然,延璃此时不会站在洞府外面,就算是为了寻找褚宁伊,她也从未到过荣谈洞府之外。
使用如此低等级的传音符,显然也考虑过此物会落在荣谈守里。
至于后果,想来延璃也不在乎。
荣谈嘴角上扬,牵出一丝冷笑,随即弹出一个火团,将那传音符烧成灰烬。
她讨厌这种试探。
幼稚、可笑,偏偏又激发了她的胜负欲。
今天,荣谈决定作出改变。
她第一次隐瞒了他人对褚宁伊的邀请。
做了这件事,荣谈内心竟然有一种久违的开心,隐隐被压抑的舒畅,当真是难以言说的感觉。
换作平常,她绝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甚至,她还可以缠着褚宁伊,让对方把传音符的内容念给她听。
今天,偏不!
不过,随后荣谈又觉得不安,立刻前往褚宁伊休息之处,悄悄检查了各处禁制,也悄悄观察了褚宁伊的情况,确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她眼皮子底下飞进来,这才稍稍放心。
话虽如此,那一颗心脏,为何跳得快了不止一点点?
……
“果然没有回信。”
首徒大人的洞府之中,延璃坐在窗前,遥望荣谈洞府的方向。
尽管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巍峨的高山,根本看见荣谈洞府的影子,延璃却不在乎。
那传音符是她送出去的,自然留了手段。
荣谈偷听传音符的时候,还有毁掉传音符的时候,延璃这边都可以感知。
荣谈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还是那么做了。
就想延璃明明猜到这道传音符到不了褚宁伊手上,也还是照样送了过去。
彼此都料到对方的手段,彼此还是那么做了。
图的是什么?
无聊?
好玩?
当然不是。
延璃想知道,荣谈对褚宁伊的掌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她不相信荣谈会不顾忌褚宁伊的感受,作出一些过分的事,但是现在重重压力之下,也许就会发生某些变故呢?
寻常的事,没什么好期待的。
倒是这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值得瞧一瞧。
换一句话说,延璃很想知道,在褚宁伊、古巫一族、天下生灵之间,荣谈到底能承受何等压力?
这对延璃来说,是打发无聊时光的一份乐趣。
这么一想,延璃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延璃这才收敛笑容,整理衣襟,徐徐出了洞府。
她去的地方,正是弘元仙山现任掌门闭关之地。
当然,现任掌门并未闭关,不过他在闭关之地,那里的法阵足够强大,可以谈论足够隐秘之事。
路上,遇到了两队巡逻的弟子,三名长老,这些人都对延璃很恭敬,行礼的时候,那种诚挚都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做不得假的。
延璃也当然从容还礼,不失首徒风范。
在某个间隙,她忽然又想起褚宁伊,若是褚宁伊成了首徒,也会如此吗?
这件事没有发生,所做假设,也纯属无聊。
但延璃仿佛看到了褚宁伊那生硬的模样,心头忍不住乐开了花。
整个鸿州界,也只有褚宁伊能吸引延璃的兴趣。
有趣之事难得,有趣之人更是难得。
延璃的喜悦最终还是爬上心头,当她见到掌门时,当然被对方觉察。
“为何如此高兴?”
对于延璃的感受,掌门一向很在意,这不仅仅是师尊对弟子的爱护,也是父母对孩子的喜爱。
这位弘元仙山掌门一生没有道侣,甚至连绯闻对象都没有传出任何一个,当然也没有孩子。
这不是他虚伪,而是他把所有都奉献给了宗门,献给了正道仙门。
这些年忐忑不安地过来,对于自己亲手培养的继承人,当真是恨不得给她一切。
当然,即便是给了延璃一切,为的也是弘元仙山和正道仙门的将来。
这位掌门从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私心。
“弟子想起了褚师妹。”
延璃是笑着回答的,此刻没有旁人在,她的语气也轻松许多。
“褚宁伊?”
掌门嘴里咂摸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褚宁伊,也知道此人的本事,也曾经动过重点培养此人的念头,可惜信任这种东西是有限的,他既然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延璃,能分给其他人的,自然就少了许多许多。
“你能降服她?”
面对如此问题,延璃依旧轻松地回答:“弟子不知,弟子只是想要试一试。”
这话是真心的,便是掌门已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大战将至,你是弘元仙山首徒,是正道仙门的希望,能多一份助力,自然是好的。只是褚宁伊此人,未免太不开窍,只能当一柄利剑,却做不了你的左膀右臂。”
这是来自掌门的论断,几乎已经说定了褚宁伊在弘元仙山的命运。
延璃原本还想为褚宁伊辩解几句,只是看到掌门紧紧皱起来的眉头,又觉得没有必要。
今天来是有正经事的,褚宁伊的结局,掌门已经看不到了,无需同他多说。
于是,延璃便躬身说道:“谨遵师命。”
当然,这情绪方面,便有几分不高兴。
掌门当然感受到徒弟的心情,他这唯一的弟子一直对褚宁伊保持着浓厚兴趣,很像是那种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不好。
但是此时,掌门也没有更多时间去考虑这些,于是重新检查了一遍法阵,这才一脸严肃地对延璃说道:“延璃,你出生时,父母双亡,是为师将你带上山,尽心教导。如今二十年过去,你也长大成人,也该担起重任了。”
延璃便露出掌门所期待的凝重神色,“弟子延璃,愿为正道仙门而战。”
看到延璃坚定决绝的样子,掌门也露出满意的神色,于是简要地说明了近期的情况。
“如今看来,大战不可避免,正魔两道势必分出胜负。”
“弘元仙山所镇压的魔气,关系天下生灵,绝不可为魔道所用。必要时,你可启动大阵,将所有魔气尽数摧毁。”
说到这里,掌门顿了顿,“一旦摧毁魔气,整个弘元仙山也将不复存在,而你,也将殉道。如此,你可愿意?”
掌门再次停顿,眼睛盯着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子,神识完全放开,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心。
“弟子领命。”
延璃没有任何犹豫,言语郑重,说出了那个掌门想听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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