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沈氏怀执怨怼,德行有亏,惑于巫祝,废后之尊号,褫夺一切宫闱之权,寝居别宫,以度余生。”
面白无须的内宦仍然微笑着,他将明黄的圣旨递到她的眼前,面前的女人金饰凤冠,面容娇媚,眉宇间有一丝清冷,但更多的是失望。
“接圣旨罢,娘娘。”
纤白玉指触碰圣旨的瞬间,他干老粗砺的手掌也贴上来,令她恶心。
“娘娘往后的日子不得仰仗于咱家这些下人,皇后长这般娇艳,怎好真让娘娘在冷宫受苦,娘娘若是听话,安度余生不是问题。”
他的嘴巴上下翕动着,讲出的话沈长宁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年多少人垂涎过她的美色,从前有皇权庇佑,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昔日的美貌如今反倒化为催命符。
她轻轻地笑着,甚至从妩媚的眼角滚落玉珠,在日光幔帐下浮动着金光,如落世凡俗出开出的一朵清莲般不染尘埃。
“梁掌印,本宫不愿!”
她倔强而清劲的风骨不允许她为生命堕落作贱自己,为了魏璟失去过一次尊严,残存的一点她宁愿用性命来守。
梁掌印本来如女人般玉白的面庞此刻是涨得红了,眉毛眼睛皱巴在一起,显得滑稽可笑,嘴唇更是气得发颤:“你…你不识抬举!等着自生自灭罢。”
圣旨“咣”的一声坠地,他刻意丢下,她也不想接。
在这玄色地毡上这掉落的金色圣旨十分突兀,就像她一样。
本就是家雀,又如何与凤鸟合群。
这是宝金鸾殿,皇权之巅。
她已经数不清被困在这里多久,纤弱的模样已毫无从前半分仪态,香箸依旧在吐着信香,白雾烟谒模糊着她的视线,她微微低着眸子。
外面却是一片欢喝庆彩之声,封后大典正在举行,李夫人她赢了,夺走她的后位,她的儿子也成了太子。
旁边的婢女还是微叹,曾经风光骄人的博陵侯府大小姐如今竟落到这般田地,陛下登基以来独宠李夫人,而沈皇后对他的吸引力却越来越小,她不惜违例巫蛊之禁,结果一朝东窗事发。
不知什么时候,门帐被掀起,冬雪的凉意同天子齐齐涌入大殿,他眉眼含笑,衣襟处夹杂着龙涎清苦的味道,炉的劣质炭发出噼啪声响,冒起的灰烟一阵一阵吹响她的脸上,她心头最先浮上来的,竟是厌恶。
他挥退下人,径直坐到她的眼前,讥讽地看着她,“沈氏,不知道下跪行礼?”
沈长宁缓缓从座椅上起身,睫羽轻颤,却仍然决绝:“魏璟,我不想陪你演戏了,你娶我,是不是就为了博陵侯手中的兵权,看中沈氏一族背后的威望,现在你敢说我阿父阿母的死与你无关?魏璟,你真是好狠的心!没有我沈氏,能有你今日之地位么?”
赭黄色常服的皇帝凤眸微抬,却有点心不在焉,他淡淡一笑:“那又如何?现在朕拥天下,而你沈氏一无所有,只能在红墙禁苑中了却余生,沈伯承的死其实并不全是朕的功劳,在朕看来沈氏另外两房的人可比你有眼光得多,知道怎么选。知道沈氏大势已去,迷途知返,与朕共除奸佞,你说,朕该怎么奖赏他们?”
像听到什么极致可笑的笑话,沈长宁笑起来,其实,不像笑也不像哭,她抑下心中那股翻涌的血腥,厉声道:“奸佞?你口中的奸佞为国孤守边疆十年,你口中的奸佞担心引旁人猜忌,从不站队,忠于皇室,你口中的奸佞,既不是死在朝堂,也不是死在繁华之京,他死在战场,死在离京万里的塞北边疆!”
白色顶峰的山峦、群山环绕高原上的湖泊、湖泊西北平坦松软的大沙碛上,有她阿父阿耶的残骸,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效忠于一生的天家如此无情,或许下辈子宁愿做个纯臣,不争不斗,与妻儿相伴。
沈长宁唇角颤抖,指尖微绻,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会这般冷:“所以,我阿父到底怎么死的,他征战沙场那么多年,怎会在一场小规模战役中丧命?”
他就安定地倚坐着,理所当然地成为触目所及空间的一切主宰,微微仰着脸,唇角漾出笑纹:“那朕就让你死得明白点,沈伯承确实在战场中从无失手,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就不大聪明了。你还记得,上阵前朕为何让你敬酒么?”
酒…
“你!”沈长宁恍惚了,“你居然在酒中下毒!怪不得…魏璟!”她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耐何几日未有进食,完全没有任何的力气,就算有力气,她也掐不死一个成年男人。
他噙着笑,用力将她甩在地上,巨大的冲力很快让她支不起身子,只能虚脱着躺在地上,泪水模糊。
她恨,恨得要死。
突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穿过重重高阙大殿传来,沈长宁心里知道,她该给这不切实际的荣华富贵埋葬了,脚步声停了,两名女妇在她面前立定,手中端着金漆木盘,低眉顺眼,嘴角噙笑。
手中捧的竟是白绫,她怔了怔,旋即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他薄情寡义,她早就预料到了不是么?
女妇是宫里的老人,瘦骨脸,皱纹多得出奇,在她的面前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娘娘,该上路了。”
魏璟笑得灿烂。
如青梅树下对她展露的第一个笑容一样。
死亡的恐惧涌满全身全心,望着仍在风中飘荡的金色幔帐,她举着沉重玉冠向他叩首:“小女子知微,慈受册命,与君相伴十年载,君恩淡薄,妾心如归,愿来生不复相见。”
再见便是你死我活。
女妇们对视一眼,抽过白绫缎子在皇后纤细的脖梗处足足围上三圈,反方向地用力拉扯,强烈的窒息感向她如潮水般涌来。
她的手在金贵的地毯上抓来抓去,稀薄的空气从她的胸腔中一点点地抽离。
窗杦外的梅枝也慢慢地不再动弹。
原来,
风停了。
她抬起头,对上那可笑的六龙金色穹顶,随后,金玉之冠砸在地面,硕大的南海珠子溅得四处都是。
她倒在地上,外面柔和的光穿透窗杦,洒在她的周身,那暖融之下的凤袍金纹浮动着金光,朱砂勾勒出娇媚的眼晴此刻微微上挑,
她该哭么?
不,她该笑。
入宫十五年无恩宠,她该怪李氏,还是赵氏?或者又是那当今的天子?
不,她该怪她自己。
阳光再次爱怜地打照下来,她却看向角落里那面金玉扇面的屏风,已经落了灰,就像此时她觉得阳光昏昏的一样。
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柔软缎子屏风上,彩绣大梧桐花枝上的一只麻雀,年深日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
有人向她伸出了手:“阿娇,我们回去罢。”她还是原来那样答复:“子仲,这里真的不好玩,一点都不,下次不来了。”
那人笑着,身影渐渐模糊,他总是走得很快,她提裙子奔跑也跟不上,最后她朝那个身影挥了挥手,含泪道:“子仲,下次我不等你了,我阿娇不要你了。”
那人真的走远了,阿娇决定不等了。
后来,他的影子变得很长很长,变得她都不认识,接着影子落暮,化为蕴着暖阳的青色幔帐。
*
“王爷,宫钟敲了丧,沈氏薨了。”
有人这么对着窗前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退下。”
光影蒙胧,雪纷纷落下,竟没有任何要停的样子。
穿着玄色狐皮大氅的人,久立未动,在光影浮动间,那眸子似乎沉了又沉。
沈氏,一朝冰雪埋覆,繁华尽成吞骨。
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选么?
夕阳西下,几缕阳光从树叶隙处横射过来,把斑斓的叶影筛到窗幕上面。窗外的树,窗内的人,朝夕相对,却默然无语。
*
她恍惚中侧了身,面前是一方几净明台,左右各摆着她平生最爱的兰花,此刻叶片上隐隐浮动着金色的水珠,透过偏室的窗杦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夕阳已落,投林的归鸟如同流淌的墨点;在那片触目的浓艳中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再收回目光,见有青衣女婢在焚香。
青衣女婢上前来,喃喃道:“女公子今日竟午睡的这般久,往常很快就醒了,若不是生病,外头女君可在等着女公子用饭。”
“女公子!你醒了么?再迟到女君可是要抽你的,不要睡了,快快起来。”女婢摇着她的身子,“哎…听说今日可做女公子最爱的软皮甜心,女公子不吃么?”
入目就是一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庞,眼睛极水灵,鼻子小而精巧,下颔圆圆的,倒是可人之貌。那身深长曲裾绕了她一身,直到脚背,底下箸的应该是木屐子,走起来嗒嗒地响,不扰人都难。
“思娘?”她如梦初醒,终于认出眼前这人,不可置信,两只妩媚的眼仔细地去瞧,去看。偏这样还不够,双手捧着她的脸,又捏不揉,“我做梦居然梦到你了?真的是奇了,思娘!”
青衣女婢却挣扎开她的手,“女公子,你怎么了,魇着么?思娘今日才出去了一趟!怎么就这般绵绵情意,以后出嫁了可怎么得了?”
知微翻身下榻,跑到铜镜前,年貌都还是她年轻时的模样,乌发长到腰际,却总是调皮地不完全挽成髻子,明明是博陵侯的幺女,从小也是养在这富庶的京中,却完全是俗气审美,只喜穿戴金灿灿的金钗。
抚着完好的姣颜,竟是一丝瑕疵也没,还是从前的她。
“思娘,如今几年?”她激动地挽住恩娘的肩,“我今年才十八岁对么?”
思娘被她奇怪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唯诺道:“庆文二十年,女公子才过生辰,刚好十八,这般年纪女公子还不找夫婿,阿思都替女公子着急,前些日子荥阳郑氏的二郎君来提亲,您嫌他长的不好看,前月陇关李氏来提亲,您又嫌陇关太远,那女公子您真的半分不着急么?”
沈长宁缓缓回忆起来,荥阳郑氏、陇关李氏多年来都向她提过亲,郑氏长公子等不起另觅佳亲,郑氏又让二公子来求,但彼时她一心在魏璟的身上,哪有心思嫁别人。思娘是她身边从小服侍到大的婢子,当初她多次相劝魏璟嫁不得,只可惜知微当时没有听进去,执着进宫。
沈氏门风清正,累世不是名将就是儒宦,在朝中颇有威望,几个女儿声名远播但都听从沈父的安排嫁了些清正人家,最后过的也不错,偏她执拗一心想嫁给魏璟,现在历经一世才发现是她可笑。
“女公子,您怎么了,今日醒来就不大对劲,您平时睡一个时辰就醒了今日竟睡三个时辰,兴许要不要找巫祝看看呢,前日女公子的大母也是莫名其妙地在平地上摔了一跤,现下也还躺着。”
思娘仍旧说着,“不过也好,这样女公子就不必去她那站规矩,女公子体弱,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到大母那都她狠狠地罚你,每次都叫主君女君好一顿心疼,说什么都是为教养孙女,谁不知大母就是偏私女二公子,损你的面子好叫她舒心罢了,就活该她摔。”
知微止她,笑道:“思娘,我知你为我怨不平,你且放宽心,日后我有主意,倒是方才你叫我去用饭,现在我们快走罢。”
“女公子,思娘帮您梳妆一番才好去的。”思娘脸色怯而忧,“今天不是普通的用饭局,您忘了么?”
今夜…用饭…知微这事记得清楚,这是相亲局!知微经历那世的事情,头脑清醒,没有执念的话那自然嫁谁都成,她现在更相信阿父阿母的眼光,他们当初劝她的话,后来果是一一成了真,魏璟是怎样的人,她现在也知道了。
上天既又给她重活一世,那么这世她一定要好好活,从前未在父母面前尽孝,今世就都补回来,还有魏璟…今世你再想做皇帝,那就是痴心妄想。
然而其中推她入火坑的,除去她自己,还有二房、三房那群人,她也不会放过。
沈氏大老太公生有四个孩子,老太公也有四个孩子,到了沈父这一辈只有三个,不过二、三房都是庶子,所以是大房沈伯承袭侯。
大房沈闻承有二女一男,听胡媪说,本来主女君只想要一女一男,凑个好字,沈长宁的到来完全是他们的意外,尽是如此,他们却是最宠她,将她渐渐养得也骄纵了些,其实大母还真是为她好,不过她现在才明白,大母教的规矩的确为当时她的宫廷生活打下了十分坚实的基础。
待齐整收拾后,知微被思娘引着来到前厅,这会灯火闪烁,已经齐聚了一家老小,沈府是一起用饭的规矩,所以二房、三房的人此刻也在,沈父偏还乐呵极了,就是他这般心大,才让那两房钻了空子,趁你病拿你命。
上座端坐着的貌美女妇正是沈长宁的生母何氏,书香世家的闺小姐,此刻打扮淡雅,穿件月色冷长衫,发髻簪着碧玉钗倒是比另头的临氏女好看几倍。
临氏是二房沈伯仲的新妇,出身于三品官吏之家,也算得上身份显赫贵重,只剩三房沈伯季的新妇江氏,江氏出身比较前两位差得极多,只是乡里长的女儿,她的温柔贤良体贴没有人不夸赞,以前还羡慕堂姊沈颜幕有个这么备受称赞的阿母,现在的沈长宁才明白,那是江氏会装。
博陵侯府用障幕围起一圈,是以,倒在温暖处用饭,每个人都会嫌热地脱掉层外衣,若不是知微经历一世,还真要被这种酒气热闹的局面给骗住。
沈长宁是小辈,只能与几个府中姊妹共同坐在下风口,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沈父举杯饮浆,看向沈伯仲:“二弟恭喜啊,听说二侄女同那巨鹿魏氏三公子定亲还过了礼了?”
伯仲叔父拜紧回敬,笑道:“长兄哪的话,这亲事是容卿自己挑的,我对这种事也不上心,她只要有的嫁我便是心欢的,况且,容卿的那执拗性子,连我这个做阿父的也是左右不得,那便顺她就好了。”
临氏的帔巾袄裙以浅青色为主,十分端庄简重,她在一旁掩帕而笑,随后骄傲道:“兄长这话说的,知璎不也十分有出息,嫁去忠勇国公府么?哪里就比得上,将来二娘子嫁的也是极好的人家,那兄长日后可莫不能忘了我们两房,听闻除了荥阳郑氏、陇关李氏,太原王家也来求娶二娘子,咱们二娘子可是最有福气。”
知璎是她的姐姐,二房的姊妹是“容”字辈,三房的姊妹是“颜”字辈,男孩的话倒没有安排,全凭各房主君女君的心意。
大房的大女儿前年出嫁,在他们眼中特别有福气地嫁去忠勇国公府,那人沈长宁见过,倒是生得端正,不笑时会觉得他很风流,笑时会让人觉得他…很风流,事实是他的确很风流,姐姐没嫁去几年光景,他就纳妾,其中有个厉害的小妾,蛮酸泼辣,惹着阿姊几年不快,偏她还长寿得很,大姑丈病走了,她也还健在。
二房光景好点,有四个孩子,两女两男,凑了两个“好”字,这叫二房在大房面前可是一番扬眉吐气,容卿的阿娣容珠与东闾卫氏结亲,夫婿卫充官职不低,检校侍中、晋爵巨鹿郡公,爵至正二品。三房却只有沈颜幕一个女儿,所以更是当宝贝似的宠着,三房沈伯季不如前两位兄长出息,在京中也只任了个检卫侍中的闲职。
容珠阿姊向来与沈长宁交好,有她的面子沈长宁这几年也过得极安稳,因为每次家中催婚,容珠阿姊都会为她驳斥一番。她是为数不多支持知微嫁给魏璟的人,现在看来,可能她未必全然没有私心。
沈父同于沈大父高风亮节,他并不与二房、三房一样,将“姻结高门”作为人生的最高追求,去除皇室,可嫁的就是五大氏族,当时二房的人多次劝沈父将她嫁到雍伯王府去,然后用高价聘礼为她的弟弟沈圣诲娶个五姓女回来。
可那雍伯王府就是个狼窝,且不说雍伯王有十几个侍妾,听说本人更是阴狠暴戾,所以给的聘礼才如此之高,不过今上倒是最喜爱雍伯王,在京中可谓一手遮天,没有谁敢得罪他,时人称“在世阎罗。”
幸好沈伯承没有鬼迷心窍地将她嫁去,说来也奇,雍伯王只求娶过沈长宁,估计只是她名冠京城的容貌罢,毕竟她与雍伯王从来没有交集。
沈长宁及笄后,每日上门求亲的媒婆数不胜数,但于沈氏二、三房不同,她不能嫁高门,因为沈伯承在京中任的可是武威将军,手握重兵,如果嫁的人家过于有权势难免引天家猜忌。
因为雍伯王的求亲,沈伯承连夜给她定下与范氏的婚事,范自康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在所有人看来,他都是一个很完美的佳婿,沈伯承冒着风险拒绝了雍伯王的求亲后,沈长宁却转身嫁了太子魏璟。
为避免天家猜忌,沈伯承主动上缴兵权,而那时沈长宁感受到魏璟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很多,直到先帝说不想寒了臣子的心,将兵权又交还给沈伯承,他态度才有好转,可她那时沉浸在幸福中,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坐在沈父另一边的则是沈大母,沈大母为人肃谨古板,说来当初嫁的也是权贵,只可惜后来那高官病逝,这才便宜沈大父。
沈大母出身于博陵崔氏,还是崔州牧的嫡长女,哪怕是二嫁女也是到处抢着求。
书香底蕴的身份成功拉高了沈氏的门槛,将沈氏都带到关东士族的门槛上,现在沈长宁才发觉她是多么气质,与这满桌人这般不入流的样子,当真是泾渭分明。
沈大母这回抬起眸子朝沈长宁这边看来,冷笑一声:“有没有福气现在看不出来,只求以后不要闯祸惹事累及家族那便很好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整日同我说心疼女儿,怎的嫁高门时又不见有半分心疼,整日教唆她们这些女娘嫁五氏,嫁高门,家族兴旺全然依系于女嗣们的婚事么?那要你们何用,不要以为嫁到哪去就十分了不起,女娘们要靠自己,做长辈的也不要视功利过甚。”
沈长宁暗暗地给大母点个赞,就是这样的理,她以前太傻了才没有好好听大母的话,这回可是得好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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