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这么年轻,怎么忽然就死了?”
“……节哀啊霍夫人,家里其他人还要靠你呢。”
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亲朋好友前来哀悼、排队向正中间的黑白照鞠躬。
都是来看热闹的,她看不到一点悲伤。
冉狸自己也不悲伤。
她一袭黑衣,反复地地看着灵堂中间的黑白照——
霍峥嵘,他可真年轻啊。
年轻到这场追悼会像是一个玩笑。
这么年轻,霍峥嵘你怎么会死了呢?
不可能的。
他才28岁,出门前甚至还问她生日想怎么过、想不想出去旅游。
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出了意外、溺水身亡?
他游泳还挺好的,怎么可能溺水呢?
她甚至和霍选开玩笑:“他爸妈都不来,肯定早已看穿了他的诡计。你叔叔这人最浪漫了,他就是和大家开玩笑。你和这些客人,你们啊,都被他骗了。”
霍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婶子,你别这样,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开玩笑,她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
她正要反驳,忽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下意识地看过去——
熟悉的眉眼,不熟悉的神情。
她呼吸一滞,强烈的眩晕感涌来,看清楚后有点失望。
弟弟,又是你。
那个什么孟东楼——
啊不是,孟西楼向她鞠躬:“嫂子,节哀。”
他虽然人在鞠躬,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冉狸,像是在揣测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危险又有侵略性。
像豹子在打量猎物。
冉狸不喜欢他的眼神。
她想起来了。
两年前婚礼上,她确实见过这个弟弟。
她当时虽然已经和霍峥嵘在婚礼上,但是对他复杂的家庭人员关系完全一头雾水,第一次见孟西楼还在腹诽,不理解为什么他姓孟、不姓霍。
霍峥嵘介绍这个和他外貌最相似的弟弟给她认识,那时候她就在想这兄弟俩可真像啊,只是这孩子痞痞的,虽然五官类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她努力找话题和他聊天:“你这弟弟,好可爱啊呵呵……”
他们那时候还不太熟,她只是不想冷场、想拉近和他的距离。没想到提到这个弟弟,他却滔滔不绝起来:“我弟弟从小走南闯北,过得不容易,我这做哥哥的,很对不起他。”
从小走南闯北?
她当时还问了这个弟弟是怎么走南闯北的。
霍峥嵘怎么回答来着?完全不记得了。
就觉得,啊,她男神可真帅、真有责任感啊,不愧是她暗恋了好久的人——
回忆戛然而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个弟弟孟西楼。
和两年前比,他变化好大。
当年残留的些许稚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舒展的豹子,漂亮又危险。
所谓男要俏一身皂,孟西楼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成大背头,帅气得不得了。
可是,气质和他哥完全不一样,眉宇间尽是邪魅之气。
霍峥嵘全家都像狼窝,各个八百个心眼子。
霍选这么小的年纪,也经常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可能这个弟弟也是。
她垂下眼皮。
“我没事。”
她没事。
霍峥嵘没事,她就没事。
孟西楼站起身,后面还有人在排队,他却没走。
反而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我哥真的是溺水死的吗?我怎么记得他游泳挺好的?”
冉狸一愣,随即露出救命稻草一样:“你也觉得他没死?”
孟西楼微怔:“什么?”
她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我的游泳是他教的,他水性这么好,怎么会溺水身亡呢?这不合理对不对?他不可能死的对不对?”
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像看疯子一样。
听到她的话,孟西楼面露疑惑和审视。
他看向霍选。
眼神似乎在问“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后者来拉冉狸的胳膊,拽了又拽。
冉狸有点急:“你老拦着我做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说你叔叔死了?你叔叔真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孟西楼眼神微敛,像是在揣摩她的真实想法。
他嘴角挂着痞笑,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嫂子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点事,你怎么给我整上悬疑了?我那么大一个二哥,难不成你给我藏起来了?”
大厅里却响起了很多窃窃私语——
“……她是不是真疯了?”
“……我听说峥嵘是被逼着和这女的结婚的?她会不会因为嫉妒把老公给杀了啊?”
“……”
她觉得愤怒。
放屁。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呀?
脑子嗡嗡的。
她直接冲孟西楼喊出来:“你哥和我感情可好了,他才不会抛下我一个人!”
孟西楼瞧她的眼神充满鄙夷。
和审视。
“嫂子,你冷静点,你清醒点。”
霍选也顺着他的话说,脸色凝重地拉她胳膊。
“婶子,你别这样,你清醒点,你这样我真的害怕。”
【清醒】
冉狸这几天真地受够了这个词。
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有点发黑,似乎看不清霍选和孟西楼的脸。
整个灵堂在她面前转啊转。
她还想争辩、历数霍峥嵘不可能出意外的种种证据。
下一秒,她两眼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倒栽葱晕倒前一刻。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灵堂正中间,那张霍峥嵘的大幅照片。
他还在笑,对她笑。
照片却是黑白色的。
==
冉狸醒来后发现霍选坐在床头,手里拿着试卷在做。
而她的手背上插着点滴,外面天都快黑了。
她艰难地坐起身:“要考试了,你去上课吧。”
霍选放下笔,看看点滴已经快空了。
于是霍选熟练地拔掉针头,还端了一碗粥过来,边吹边要喂她:“婶子,医生说你是太累了,又一直没吃饭,所以才晕倒。我喂你吃点东西吧。”
哦,她刚才晕倒了。
冉狸有点烦:“我不饿,你回学校上课去吧——”
“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忽然有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她这才发现,卧室里还有人。
有个男人原本跷着大长腿,此刻站起身,闲闲地踱过来,双手插兜地俯视她。
他声音磁沉:“嫂子,饭都喂到嘴边,这么好的待遇,再装矫情是不是有点过分?”
冉狸眯起眼。
这人谁来着?
怎么和霍峥嵘这么像——
哦对了霍峥嵘弟弟。
“宋西楼,你在这里干什么?”
“孟,孟西楼。”对方挑了挑眉,“关心下我哥的遗孀,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着,抖了抖手里一大叠纸:“嫂子,你身体差,财务状况居然也差。”
冉狸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最不关心的就是钱。
她直接后仰,选择躺平。
只有霍选去看那一沓账单,越看眉头越紧。
耳边响起孟西楼指责她乱花钱的聒噪。
冉狸用被子捂上耳朵。
心想霍峥嵘你看看,你不在家,你弟弟这样欺负你老婆。
她一直知道,他没那么喜欢自己。
却心存侥幸。
他这么好、这么有担当的一个人,值得她花心思去追求。
她陪伴他这么久,两个人关系确实越来越好。
而且,他才给她买了情侣款杯子,明明都好起来了,他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
床尾霍选和孟西楼在窃窃私语:“婶子她这阵子一直这样,不吃饭、不睡觉,经常不清醒。叔叔你别吼她——”
对方冷笑:“不清醒?我帮她清醒清醒!”
嗷——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努力捂住耳朵,没有用,有只手豁然掀开了被子、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溜起来。
她的视线,和霍峥嵘无比相似的那双眼睛正好对上。
那眼睛的主人先是哑然,随即冷笑:“装晕用了一回,现在改装哭了?我警告你,眼泪对我没用啊。我今天一定要把话问个清楚!”
她装?
装什么?
装伤心?
她哭了?
放屁!一定是他看错了!
或者她被他丑哭了!
她一向对人很温和,但是现在只想发疯。
她狠狠地拿袖子擦脸:“关你什么事?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他把那一沓账单甩在她脸上:“说!是不是因为我哥不喜欢你,你怀恨在心?”
“你哥和我感情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到哥哥嫂子头上?”
孟西楼咬牙切齿,审视了她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倏然勾出一个痞笑:“你这副尊容,难怪我哥瞧不上你。听说枉死的人灵魂会在人间飘七天,我要是他、我都不会来找你。”
冉狸一愣。
好半天才理解他的话。
【霍峥嵘就算死了,死后也不会来找她】
这个想法像是吃人的魔鬼,把她连皮带肉啃得渣都不剩。
连霍峥嵘已死这件事她都没接受,她怎么能接受这个?
“你、你——”
人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偏偏始作俑者还挑眉,像是在对她挑衅。
冉狸被气到红温,根本没多想,拿起枕头就朝对方头上招呼过去。
边打边骂:“让你欺负人!让你咒你哥!让你乱说话!混蛋!我替你哥教训你!”
孟西楼一时没料到她居然会打人。
冷笑一声,然后直接上手,把她整个人拖拽到了地上!
疼痛通过神经传来,冉狸傻了。
她摔了个屁股蹲,脑袋差点撞到柜子。
霍选连忙来扶她:“小叔!”
冉狸怔怔地仰视着他,孟西楼冷笑:“你吼什么?你没看到这疯子先撒泼的?怎么?以为自己是个女的我就不敢动手?”
他转向冉狸、恶狠狠地指她:“我告诉你啊,你别跟我在这儿演戏,我哥的死我一定会查出来的,要是和你有关系,我绝不会放过你!”
指她是吧?
以为她会怕是吧?
冉狸一点都不怕。
她瞅准了时机,二话不说,直接咬上了他的手指!
屋内响起孟西楼的惨叫。
这厮真的一点都没有让着女性的意识,另一只手立刻来推她。
冉狸眼明手快,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直接蹿到他后背。
然后,咬住了他耳朵!
再次友情提醒,男主非常刻薄,一开始甚至很像反派,不喜欢的请点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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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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