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切小姑娘？”听完几人的描述，陈音妤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说什么了？”
“每天晚上交换的那个道具，他们要自己选。”元桐吧刚才拿到的小圆盘掏了出来。“作为交换他们会提供咱们这一方所需物品的信息。她已经指出来一个了，就是这个。说应该放在最后一位。”
“啊？”陈音妤面色疑惑。“我一直在这屋里守着，没人来过啊。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咱们这边的颜色？”
“……”李锦弦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我就知道。她看着就不像是会随便说出来一句话的人，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相信，结果直接就是编的。”
“有没有可能是咱们还有没发现的条件？”元桐看起来没她琢磨的这么多。“对面才是想建立合作关系的吧。没必要从现在就开始骗。”
“不，有一种可能。”陈音妤却摇摇头。“他们在试探。”
“那是个小姑娘啊，姐。”李锦瑟有点不敢相信。“她看着才十七八岁——现在的世道已经险恶到这种程度了吗？”
“有一种可能。”陈音妤却面色严肃。“那是曲湘。”
简简单单一句话，什么信息都看不出。精彩的却是听到这句话人们的反应。
“我靠，这局什么运气啊……”李锦弦一脸痛苦。“本来碰见孟庭雨就够恶心了，他还跟曲湘是队友，甚至还拐卖了俩高中生专门吓唬对手——”
“……她真的还在进副本？”元桐若有所思。“我一直以为她们这种级别的人都直接住在城里了。反正我见我们老大进副本进的不多。”
“是个厉害的人？”虽然听不懂，但赵予诚还是从他们的反应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是，等会，专门又一群人。”李锦瑟又傻了。“谁是谁啊？”
李锦弦瞥了一眼三个一脸懵的新人，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果然是我运气不好，每一关都得讲一遍规则——简单来说，这个城市是很庞大的，不止有这么点体量，里面的玩家也有一大群。不同目标的人会加入不同的组织，我之前提到的对面那个甩手掌柜，就是我们组织的一个组长。”
“嗯，我们三个人来自三个不同的组织。”陈音妤点点头，补充道。“我所在的组织以信息收集著称，几乎了解试炼之城的每个玩家，在博弈里是个很大的优势。而你们提到的，对面那个黑长直小姑娘，听起来有点像我们组织的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她的确年纪很小，思路很清晰，身手也很不错。本来以为她已经不进普通关卡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
“还能不进？”信息量太大，林阳一时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强制性的吗？”
“不是。进关卡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地方，但总有些人出于某些原因……选择留下。”元桐摇摇头。“曲小姐我的确听说过，她算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咱们得加把劲了。”
“这岂止是难对付。”李锦弦一脸苦恼。“我已经弄不清她在干什么了。这么说这个交易就是她的手笔吧？音妤，你是她的人，能看出来这招是啥意思吗？”
“……难说。”陈音妤的表情也有些为难。“这一关的设计很巧妙。姑且把能看见的颜色算作是一种能够掌握的权力吧，按照她的想法，大概率会想办法把不可控的权力变成可控的。选择交换物这一步像是一种制衡——你看，如果拥有绝对的选择权，咱们手里的每一件道具就都不再绝对安全。那在找东西的阶段咱们就必须考虑到这一步，这相当于在无形中产生了一种约束……我只能想到这了。至于她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大概只有她本人知道。”
“也可能她是故意的。”林阳在一旁落井下石。“就是为了让你绕这么多。这样做选择的时候就会瞻前顾后，导致对面都找齐了，这边还完全没开始。”
“靠，还有这一茬。”李锦弦的表情更痛苦了。“兄弟们，别光斗智斗勇了。东西还一点没找到呢。”
“找啥啊？”李锦瑟发挥稳定。“咱们找了有用吗？看啥都是白的。”
“找井号。”相比之下，赵予诚的脑子清楚多了。“不管颜色如何，井号都必不可少。这方面的进度起码是可比较的。”
“还需要去对面看看他们苹果的颜色。”元桐捏捏眉心，也有些苦恼。“见到实物之前，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万一对面的苹果压根就是个白的呢？”
“那小姑娘诈你，诈的估计就是这一茬。”林阳说。“看你的反应就知道现在的进度。像咱们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下来，多半是还没开始推进。这也是个关键线索。”
“下次你谈去。”李锦弦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甩几个公式过去，也诈诈他们。看他们能不能弄清这一堆表达式都是干什么用的。”
“哎。”陈音妤一脸无奈。“李锦弦。我都知道你们组织的二把手也是学计算机的。他是不可能让孟庭雨啥都不知道就跑到关卡里丢人现眼的。”
“时间紧迫，都别嘴贫了啊。”李锦弦懒得费脑细胞反驳，干脆十分生硬地转移了个话题。“看颜色这事得让有能力的人去，糊弄对手这事得让知道该干啥的人去。你俩自己去对面……行呗？”
谁都知道她指的是赵予诚和林阳。谁也都知道这话并不是在问他俩的能力，而是在问他俩的感情。
“我没问题的。”赵予诚答的很干脆，瞥都没瞥林阳一眼。“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
真的吗。林阳在心里暗暗问他。他没办法忽略刚才元桐提到的那些‘因为某些原因不想离开’的人。赵予诚的表现让他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否也是这个人群里的一员。虽说不知为何，可自从见面起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人的什么东西仍然蛰伏在黑暗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显露原型。
“好的，成交。”李锦弦生怕林阳张嘴，还没等他出声就一锤定了音。“那你俩去对面看颜色吧，小心说话别被听见。剩下咱们几个……我跟我弟去找东西？”
“嗯。这里的时间流速很奇怪，但是系统既然定下了这个21点的阶段性标志，到时候肯定还会有提示。到那时再集合吧。”陈音妤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跟桐姐再去认认人，看看还能不能再交涉——唉，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碰到她……”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闷骚人士，林阳的内心戏格外丰富。我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什么运气，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能在这种地方碰到他？
谋杀，博弈，偶遇前男友。单单哪一项拿出来都足够狗血，偏偏这三样还赶到了一起，颇有一种三缺一凑桌麻将的气势。他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开始处理，只觉得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
分工已成，也没必要再继续在这跟一群人说相声。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能躺下一排人的距离，沿着人行道前往边境线。仗着走在后面，一路上林阳好几次偷看赵予诚的背影。虽说留长了头发，脱下了校服，这身影还是让他格外熟悉，看一眼仿佛就能回到那段日子。下过雨的操场，阳光下塑胶跑道泛起的味道，冬天躺在枯枝上的雪，教室里随风飞起的窗帘。往日如同幻灯片从眼前划过，这么多年以来忘记的一句句话和那些不经事的梦想仿佛也重新变的清晰起来。他不禁觉得一阵感慨，这人简直像是一把钥匙，甚至不需要走到门前，只有一看见，就能再回到那段日子，冷冽而**，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怀念。
两人一路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停在边境线前。林阳心不在焉的，差点撞到赵予诚身上，这才想起他们并不知道对面房子的具体位置，想要找到目的地也算是一件难事。赵予诚第一次正眼看他，除去了那如雾般氤氲在虹膜里的情绪，他的眼神却不再如当年般明亮。可见的唯有平静，虚无，像是一团微弱的火苗终于熄灭，竟让人觉得释然。
“……嗯。分头找吧。”奇迹般的，林阳却仍然能读懂他的意思。“先到的人在门口等等。”
就像当年那样。
“……好。我走右边。”赵予诚很快收回目光，没有迟疑地迈开腿走了。林阳眨眨眼，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了。
和那人分开，他瞬间觉得刚才跟一团浆糊一样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也终于能够仔细观察这座城市。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到这附近了。第一次浅尝辄止，只是捡了俩盒子走，第二次又和对手狭路相逢，被迫暂时放弃了探索的计划。第三次终于进入，他却发现这城市内部的构造似乎和对面是对称着的，颜色却并无规律，洋洋洒洒地铺满街道。在此之下，行人的表情仍旧麻木，衬的这一片色彩斑斓有些诡异，甚至让人有点不舒服。
这么看来，按照原路就能找到那座白……不，在这里应该是彩房子了。好在这条路已走过好几遍，他也算个记性不错的人，几乎没怎么绕路就到了目的地。眼前的房子明明形状相同，却丰富了不少，这么看去才能看出屋顶砖块的缝隙与裂纹。绕了房子一圈，推拉门仍然简陋，幸运的是，屋内并没有人。他正要进去，却想到刚刚在路口的约定，又停在了门口。
先进去……按说是没事的吧？毕竟房子就这么大点，附近也没有其他可以探索的地方。即使约定了在门口集合，先进去也无伤大雅。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会直奔苹果，可在赵予诚面前，他总是犹豫，总是不像自己。
此时他突然想，我们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分开的？明明早就约定好了，明明谁都没错，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还是……走散了?
自己以为遵守了的那些约定……真的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刚好看见赵予诚从路口的另一边走过来。自己倚在门边，从那个方向看去，被门框遮挡着视线。透过门缝，林阳又去看他的眼睛，却隐隐察觉到了一种隐秘的不安。而在他的身影出现在赵予诚眼里的那一刻，这种不安消失了。林阳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心里却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留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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