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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提鞋x朋友x玻璃花房x难堪

那天是傅家主人,他爷爷的寿宴。傅靳亦被爷爷带在身边,见了许多人,最后在他的默许下远离了那片觥筹交错,溜到外面无人的角落里揉了揉笑僵了的脸。

旁边正好是一扇半开的窗,傅靳亦靠着窗台,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泰山崩于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幼年版小傅总脸色完全崩了。

他看见戚也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手撑在后面,一副随时就要跳下去的样子。而南北站在他家修剪精致的矮灌丛里,不时发声纠正戚也的姿势。

傅靳亦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直接探头警告道:“那里危险!”

一时间,戚也和底下仰着脸的南北齐刷刷地看向他。

更要命的是,戚也手一松,直接跳下了露台。

傅靳亦:“……!”

看上去好像是因为他的忽然出声被惊吓到才遭遇危险的,这下可真的是本末倒置了。

他急忙扒着窗台往下看,南北已经把戚也扶了起来,楼层不高,底下还有花丛缓冲,戚也的小礼服乱了,脸上被花枝剐出一道浅浅的口子,爬起来掸了掸灰又能继续活蹦乱跳了。

确认戚也没事后,傅靳亦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受邀来到他家的小孩个个也是非富即贵,目睹他们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

他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站在花丛里仰着脸看着他的人变成了两个。两个小孩笑眯眯地看着他:“宴会好无聊,你要不要也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这一定是傅靳亦一生中做出的最孩子气的决定之一。

因为他真的没忍受住新鲜未知冒险的诱惑,在两人七嘴八舌的动作指导中也跳下了露台,逃离了背后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降落在了带着露水的花丛中。

三个小孩压塌了一大片傅母精心打理的花丛,南北和戚也把傅靳亦扶起来,拍了拍灰就走了,三人都默契地远离了这片被压得东倒西歪的犯罪现场。

南北略带惊奇地凑到他眼前观察他:“原来你会做其他表情呀?”

戚也说:“对噢,我还以为你只会假笑呢。”

南北:“原来是好会装。”

他们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傅靳亦家的花园里有一架木艺秋千,南北要去荡秋千。她当时还没练成大小姐必备十项技能,不爱穿高跟鞋,鞋子就交给戚也拎着。

傅靳亦再两人贴脸围攻下也没忘记傅母从小渗透到骨子里的绅士教育,绕到背后帮南北推着秋千。

戚也拎着公主的羊皮小高跟,闲闲地站在一边,说:“你这样会活得很累噢。”

很累么。傅靳亦心想,那就累吧,当傅家继承人总归是这么累的。

“喂,要不要这样。”

夏夜的空气清新凉爽,他们躲在花园里避世,空气里全是草木的芬芳,南北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因为在荡秋千的原因,忽远忽近。

她快乐地荡秋千,裙子忽而像花一样在空中完全盛开,忽而像小狗一样追逐着她的小腿和脚踝。

南北说:“要不要这样吧,以后在我们两个面前你就永远不用装模作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可以。”

她用脚尖点地,慢慢停下秋千,冲他做鬼脸:“我们不会嘲笑你的,好好先生。”

戚也补充道:“但是你也不能跟大人打报告说我们偷溜出去玩——”

“——就是这样。”两人一人一边搭住了他的肩膀,哥仨好地说:“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听上去特别像不良学生找小弟。

但是离谱的是,当时的他真的答应了。

这就是傅靳亦如钟表般精密运转的的一生中做出的最任性的决定之二。

一小时后,三个小孩先后从不同入口回到了宴会厅。

有位以前跟江漪相熟的女眷见到南北,小小惊呼一声:“小北,裙子怎么脏了?是摔跤了吗?有没有伤口?疼不疼?”

南北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张开手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毫发无损,衣服是无意中弄脏的,请她不要担心。

戚也一回到杨韵女士身边就遭嫌:“又去哪里野了?脸都挂花了。”

而傅靳亦回到了年迈的家主膝下,任他用遍布皱纹的手慈爱地抚过他的头顶:“小亦交到新朋友了吗?”

“嗯。”傅靳亦如实回答,想起刚刚的情形,眼里露出一点很少见的雀跃,“交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

爷爷看着平时总是沉静得完全不像这年纪孩子的傅靳亦此时这样孩子气的神情,也由衷地为他高兴:“小亦都这样说了,看来真的是两个很好的孩子。”

-

十九岁的傅靳亦倚着廊柱看南北玩水,他果然不装了,挺括的西服外套被脱下挂在臂弯,他抱臂,随意地交叉长腿,被发胶规整好的发型被风吹得微乱,额发柔软地拂过额际,慵懒又随性。

他回忆了一下这趟短暂匆忙的出差旅行,中肯地回答她:“你应该会喜欢。有很多有趣的小镇,行程太紧我没怎么逛,在当地邮局买了明信片给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地方。”

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乏味,毫无参考意义,傅靳亦顿了顿,又补充道:“那里的人都很热情,海很漂亮。如果是旅游的话很值得去。”

出差的话还是算了吧。

南北意会到了他的潜台词,咯咯咯笑开了。

傅靳亦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笑了。

不远处的玻璃花房里,南柚目睹着两人谈笑的和谐场面,不自觉地蹂躏着手下的书页。

南柚牙都快咬碎了。

她特意穿了这条能被阳光照得半透明的白裙子,特意找了半天角度,拿着本文学性极强极文艺,换句话来说就是极其无聊的书,在夏日午后闷热的花房里凹了半天造型,就为了确保傅靳亦推门进来时能看见她最完美,最纤尘不染的侧脸。

结果傅靳亦根本没来玻璃花房!

他为什么没来花房,还跟南北聊得那么开心?南北为什么不跟他吵架?

他们应该吵架才对!

原书中,南北这个作精大小姐因为一点不顺心的小事就对傅靳亦大发雷霆,傅靳亦本来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再加上从小做惯了天之骄子,才不惯着她的狗脾气,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南北负气,跺脚离开了。傅靳亦没有去追她,独自来到玻璃花房,南柚恰巧躲在角落花架下,听到了傅靳亦的心声。

南柚想要抓住这一点加以利用,但她不想躲在角落偷听,不愿成为躲躲藏藏、不为人知的影子。

她要谱写一场完美的初遇,抓住南北和傅靳亦不和之际趁虚而入,用花架下温柔看书的剪影,在傅靳亦心中种下一枚温软的钉子,这将是一切动摇的开始。

如果能多搭上几句话,傅靳亦愿意向她吐露心声,对她抱怨南北,那就更好了。她表现得越温柔,他就更能体会到南北的脾气有多差。

而现在傅靳亦不来花房,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失败了。

南柚心烦意乱,剧情发展再次偏离了她的计划,这种感觉令她心中不安。

-

另一边,南北收回了撩水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傅靳亦问她:“不玩了?”

南北如实回答:“其实我特别想直接跳进喷泉里……但是等下肯定要被骂,我猜你也不想被我连累。”

“所以。”

“所以我饿了,我们去看看阿姨今晚做什么饭。”

南北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傅靳亦迈着长腿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路过玻璃花房时,他看到了一抹清丽的白影,坐在盛放的花架下,被瀑布般的花影笼罩着,侧脸专注而沉静,削素的指尖翻过一页陈旧的书。

大概是南北那个刚接回来的私生女妹妹。

傅靳亦对南柚也就这点印象,反正对方一副心无旁骛看书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他也无需多此一举地去社交了。

于是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继续去追快要走远的南北了。

刚刚才急忙抚平的书又被愤恨的南柚捏皱了。

她凹了一下午造型,在这破花房里遭了一下午罪,就只换来他这一眼。

-

南北一到天热的季节就变得懒洋洋的,除非玩高兴了,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缺钙少锌,食欲不佳的蔫样。

阿姨变着花样给她煮消暑甜汤,陈皮酸梅汤,百合绿豆沙,椰汁清补凉。

戚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杨女士厨艺欠佳,从不会勉强自己研究这些。

她最近携戚父前往南半球度假,戚也一个人在家活得人嫌猫憎,为了蹭甜汤喝,天天来南北家打游戏。

两人甚至为最后多出的一碗甜汤归谁而小吵了一架。

阿姨在一边听他俩拌嘴笑得不行,最后笑呵呵地来劝架:“这个小也侬不好跟小北抢的呀,阿姨特地多加了桃胶,小姑娘吃了美容的,小也想吃阿姨下次单独给你烧。”

戚也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身边的长辈都拉偏架,他松手,绝望地看着南北喜滋滋地端走那碗银耳桃胶羹。

南北连舀两勺,桂花糖是阿姨自己做的,好香,香得她眼睛都眯起来,像一只偷吃的小狐狸。注意到戚也正看着这边,她立即虚虚护住了碗,冲他做了个鬼脸。

戚也还不至于连她喝过的都要抢,无语地移开视线,懒得理这枚小气鬼。

他们争抢的最后一碗甜汤被胜者南北喝得干干净净,夏天也随之进入了尾声。

-

初秋陆陆续续落了几场雨,下雨前后倒是降了点温,甚至有了些凉意,放晴后却还是照样地热。南方的秋老虎凶得很,显然不会因为这点雨水就收敛爪牙。

傅靳亦有一位表姐的生日就在初秋前后。

他这位表姐季因书以前在北欧留学,性格直爽开朗,非常喜欢南北这样直来直去的小妹,觉得娇气任性也是小女孩的可爱之处。

季因书每次回国都会特意给南北带许多礼物,傅靳亦这个正牌表弟都没有,只有跑腿把礼物给南北送去的份。平时也经常过问南北的近况,对她多有关照,季因书过生日南北是一定要到场的。

虽然如此,南北却对这场聚会多有抵触。她记得清清楚楚,在梦中,傅靳亦在表姐的生日聚会上因为南柚狠狠下了南北的面子,让她难堪得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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