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此同时。
千万重云海外，劫尘境。
沈鹤盘坐在房中的矮榻上蓦然惊醒，呼吸急促。
“当真痴儿。”一声叹息，和梦中那声音如出一辙。
他循声，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一位灰袍老者。
“你又入梦了？”老者走过来，随手放了三清铃到桌上。
沈鹤顿了下，眼帘微垂。“师尊。”声音低哑，像失语已久。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这世上人有悲欢离合一如月有阴晴圆缺乃是常态。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强求？”
窗外大雪阵阵，屋子里一时寂寞无语。
“师尊有何事？”沈鹤忽然问。
身为灵剑宗掌门的云中子和他多年师徒，见状心知他执迷不悟，也不好再多劝，只能叹了口气讲正事：“今日卯时，线人来报，罗刹境那边闹了乱子，昨晚幽都胡氏一族突遭变故，满门男丁惨死，凶手不知所踪。”
“罗刹境乌烟瘴气，平日里屠门之事频发，此事与我们何干？”一只手扶正了桌上冒着烟的小香炉，沈鹤捏了捏眉心，问。
“你多年闭关有所不知，五百年前，罗刹境换了位新魔尊统领三宫九院，那魔尊不但嗜血好斗，还野心勃勃，曾当众扬言要让四海归一。”云中子无奈，“一众兵将中，胡氏战功赫赫，深得赏识，不仅家财万贯，还被分了罗刹境大都市的管辖权，就连府邸也有那魔尊设下的结界作保，必然不会轻易覆灭，如今这血案恐怕有诈，碧海潮生邻近罗刹境，假使他们真就心怀不轨，我灵剑宗危矣！”
“既然心有疑虑，何不一探究竟？”
云中子闻声看向他。
沈鹤说完也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不会离开云梦泽。”
“那你还想怎样？”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了他这样说，云中子还是不由扼腕：“灵剑宗有弟子三千，真正能修得潜行术之人屈指可数，何况幽都邻近罗刹境的都城酆（音同“风”）都，要想进去必过鬼蜮，除了你，普天下谁人还能这般在其中来去自如？”
沈鹤说：“我有一弟子可担此大任。”
云中子凝眉：“你是说……？”
沈鹤点头应声，神色有几分倦怠，“师尊若无要事，请回吧。”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怨我？”云中子看出他心事。
睫羽低垂，沈鹤不语。
“罢了。”云中子叹息，走到门口时却究竟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看他。
“扶光从来与你感情甚笃又偏爱让你开颜，你切莫让她泉下不安。”
闻声，沈鹤侍弄香炉的手微微一顿，低低应声，云中子拂袖而去。
屋子里，他垂着头继续打理着香灰冷烬，还没完全散开的倒流香从他袍袖跌落在地，丝丝缕缕。
剪不断。理还乱。
……
“老大，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密林深处不见光，迷雾重重。
龙宓寻了一棵树跃上，手边波纹一闪，两指之间立刻多了一块石子。
朏朏不解。
咻——
一声痛呼顿时从树下传来。
“玄门中人？”朏朏惊呼。
龙宓勾唇，身形一晃已闪现树下。
“老大，咱们来此居然是为了找玄门中人么？”朏朏犹疑。
龙宓：“聪明。”
“别呀！”朏朏大呼。
三日前，龙宓借尸还魂当天就开杀立刻引发轩然大波，魔尊全力搜查却也只得到了一桩悬案，现在这件事闹得罗刹境内沸沸扬扬，这时玄门弟子出现八成是为此而来！
而龙宓这具身体的外貌又和她原样七分相似，一旦被修士捉了，她们必然会被带去面见龙宓那在劫尘境玄门身居高位的“旧相识”……
于是朏朏立即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龙宓快跑，可龙宓置若未闻，一步步往前走。
鬼蜮危机四伏，幽冥泥淖融化了许多生灵的骨血而生，当中累积着无数怨灵，它们日夜哀嚎，啖肉饮血，无差别索命其它生物，绝不收手，是这里最常见的恐怖存在之一，就连罗刹境的土著都一向对此避而远之，而现在那泥足深陷的倒灶玩意正背对着她们。
天青道袍，白玉发冠。
像极了一个老熟人。
“他不是沈松龄！”朏朏大喊。
本命灵兽和命主宛如一体两面，不仅能私下传音，还能有三分心意相通，于是龙宓从中幻视了谁，朏朏再清楚不过。
“你冷静一点！这不是沈鹤，你就算救了他也救不了沈鹤啊！”眼看着龙宓越来越接近那个玄门修士，她心急如焚：“而且那沈鹤根本就是个贱|胚！”
“当年他率人侵略瑶天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又把你榨骨吸髓，害得你失财折本、前程尽毁、流离失所！”
“现在他又派人来罗刹境打探消息肯定是听说你灭了胡氏满门男丁，一旦被他查明，你一定凶多吉少！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血海深仇，你和他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复合！龙宓！你清醒一点，不要救……”
“救”字未落，噗嗤一声轻响就截断了她的话。
一片鲜血忽地喷溅到沼泽中，飞快被污水污泥吞噬殆尽。
朏朏愣住了。
浓雾中，那被泥水没过膝盖的人蓦然瞠目，大股大股血流瞬间从他口中咳出。
他浑身发着抖，不敢相信地缓缓低头。
一只手居然已经从他胸部穿出，肤如凝脂、柔若无骨，但却稳准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白生生的骨头茬、红通通的血和肉，混在一起淅淅沥沥顺着指缝纷坠而下。
泥淖中的恶灵霎时间被那些爆开的血腥气刺激得沸涌，一缕缕黑色怨气翻腾着沿着血淋淋的创口唰唰钻入他皮下。
那是活生生被吃肉喝血的剧痛，只一刹就立刻让他汗如雨下，几乎失声。
“老……老大……”朏朏后知后觉地愕然。
龙宓应声，与此同时咔的一声拔了手，顿时又一股红血落进沼泽中。
那少男短暂地全身狠狠战栗了一下，双眼翻白倒栽葱。
“刚才忙，没听清，你说沈鹤是个贱|胚，然后呢？”甩了甩手上的血，她随口问朏朏，又忽然笑了，“好骂，多讲，爱听。”
朏朏支支吾吾，龙宓忽然微微一顿，朏朏跟着一看，也一愣。“这难道就是……！”
“不错。”望着那具在泥水中忽然发出白光又快速抽长血肉的躯壳，龙宓说。
“沈鹤这贱|人好卑鄙，居然派不死族的人穿越鬼蜮打探消息！”朏朏怒道，看龙宓还没反应，于是她又忙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快跑吧！”
“跑？”龙宓闻声笑了，手心一翻，那颗鲛人心脏与她浑身血迹同时化为乌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杀他们个回马枪也照样风风光光！”朏朏劝道。
“你说得有道理，可这把的局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策略是‘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关键在‘见招拆招’。”龙宓笑道。
啊？！
朏朏蒙了。
她不懂那么多成语都几个意思，她只知道她们现在正处于臭名昭著的鬼蜮！
为什么鬼蜮这么臭名昭著？就是因为大部分生灵都没那么多试错成本，入不敷出。
而这现在前来查探的南海鲛人就属于“不死族”，再生能力极强，沈鹤派他来显然就是看中他尝试成本足。
刚才他虽被龙宓杀了一次，但是不死族的复活速率一直和修为成正比，如此看来他道行不低，而且据说南海鲛人重生后还会有个能量护盾在一定期限内帮他们抵御外界攻击！
更何况，他背后的靠山还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的灵剑宗和现在风头正盛的沈鹤！
这些增益效果叠加起来不仅大大拉高了他待会儿从幽冥泥淖脱险的概率，还昭示着她们绝不能恋战了！毕竟谁知道他们还交了什么法宝在这鲛人手上？谁知道她们到时候与之正面交锋会不会直接白送？
那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龙宓说完就涉足了泥潭，再就泫然欲泣地给那刚醒的鱼人讲了个故事。
她名唤柳絮，字扶风，祖籍虺蹊（音同“灰七”）洞，是罗刹境内的一条蛇妖，自幼丧母，家境贫寒，与父与弟相依为命，可后来家中为了给弟弟攒彩礼娶亲把她送给了幽都胡家结阴亲。
成亲当天胡家竟然有了血光之灾，她便趁乱逃了回去，然后这才发现原来那一晚她家也遭了殃，亲人无一幸免。
从此她就孤苦伶仃、无家可归了，又因为那灭门案针对胡家，而她不仅逃婚出来得罪了胡家，从名头上还是胡家新妇，所以生怕被两方追责，再不敢逗留幽都。
可出入幽都必过鬼蜮，鬼蜮中又险象环生，偏她还修为低微也就迷了路，只好登高辨位。
谁知刚才她失手掉了个东西下去竟刚巧砸中他导致他栽进了幽冥泥淖又害得他被大妖算计……
这之后，看着他倒在泥淖中，她虽回天乏术但却心有不忍便想要捞他出来，于是就跟着靠近了幽冥泥淖，不承想现在又连累了他。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
朏朏目瞪口呆。
重男轻女的爹、吸血的弟、破碎的家和苦命的她确实是这身体原主的真实经历，从胡家惨案起却都是瞎说了，可龙宓竟然全程如泣如诉。
要不是之前亲眼目睹那杀了原主亲爹亲弟、灭了胡氏满门男丁又把这鲛人掏心的就是龙宓，朏朏听完这一通唱评书似的叙述真的要落泪了。
那南海鲛人蓦地遭到这一套丝滑小连招显然也大为震撼，嘴一开又忘了自己现在倒栽葱在泥水中，直接呛红了脸。
龙宓似乎演得发狠了，忘情了，见状立刻挣扎着就要拉拔他。
“别！别！”那少男哪见过这阵仗，忙不迭从泥里拔|出脸，“我自己来！你不要动！越激烈挣扎只会在这里越陷越深，你尽量后仰、张开四肢会沉得慢一点……”
晚间，二人从泥淖脱身很快重回了幽都。一路上，少男告诉她，自己名唤焦烨（音同“叶”），无字，是个南海鲛人，也是个玄门中人，师从玉清剑尊沈鹤（沈松龄），来此正是为了调查胡氏惨案，势必会还她个公道。
龙宓听完当即感动得泪流满面了，含情脉脉望向他：“焦大哥，你年纪轻轻竟修得了潜行术么？”
焦烨闻声愣了愣：“你还听说过潜行术？”
“原本是不知道的，可舍弟生前不甘心久居人下也想去求仙问道脱胎换骨便经常念叨着这些。”龙宓低垂眼帘，幽幽叹了一口气，仿佛黯然神伤。
焦烨一看忙引开话题：“我对潜行术其实一窍不通，只是凭师尊信任才担此大任。”
“那他为何不亲访？”龙宓偏头，好奇。
这次她倒是真的没造假，她是真好奇。
众所周知，当年沈鹤就是依仗潜行术穿梭两界之间发现秘辛并从中找到了能克制龙族的制胜法宝，这才率人成功侵略瑶天境，壮大宗门。
如今他既然能派人前来查探就说明他确实对胡氏惨案知情了，可要是他来，别说潜入幽都，就是潜入身为罗刹境首府的酆都也有可能轻轻松松，灵剑宗究竟为什么舍近求远？
焦烨低声道：“师尊名震天下，这一代魔尊早早就盯上他了，定不会让他轻易过来的，更何况他老人家这些年长居云梦泽，闭门不出，于是这次他来不了才正常。”
云梦泽？
当初被原著作者脑控的时候，为了追沈鹤，她三天两头漂洋过海，云梦泽滨海且地处碧海潮生最北，为了掩人耳目溜进灵剑宗，当年她经常从那儿路过，那里终年积雪，人迹罕至，沈鹤没事在那鬼地方闭关个啥？
他洞府不是在灵剑宗以西的月庭吗？
龙宓不禁皱眉。
焦烨忙着找落脚点，没看仔细她的神情。
和人间不同，幽都的深夜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乌泱泱的群众，只有空荡荡的街巷和浓浓夜雾，这是因为这新上任的魔尊曾下令，凡是大都市，都得是小妖上白班，大妖上夜班。而这在以弱肉强食著称的罗刹境就意味着晚上随意出行只要遇上个巡夜却满身班味又脾气暴的妖怪八成就直接死翘翘了。因此，新令一出，绝大部分民众便开始只在白天出行了。
一开始，焦烨不知道罗刹境这样，看着龙宓东躲西藏还以为她杞人忧天了，然后没一会儿他就死了。
“就你小子是南海鲛人啊？”一只杀了他的大妖看着他复活，狞笑着问。
焦烨一脸懵：“是……是啊。”接着喀的一声血溅三尺又死了一次。
“哈哈！好！老子平生还没杀过南海鲛人呢！”
“您刚才不是杀过了吗？！”重生后一睁眼又看到那大妖，焦烨绝望了。
大妖大笑：“反正你又死不了，上班腻味得很，陪我耍两把，来！”
焦烨狠狠一怔，连连尬笑然后转头就跑，被抓住的瞬间他大呼不要，却连一个法术都没用起来就直接又被宰了。
就这么杀了死、死了活，活了又被杀死，不知过了多久，大妖玩腻了扬长而去，焦烨也终于彻悟了：这你爹的根本不能晚上在街上待！
这时看着了一间客栈，他立刻眼前一亮拉着龙宓奔去。
结果一进门他就又被抓住了，刚才他在街上“死去活来”的名场面显然已经传开了，一个个闲出屁来的妖魔鬼怪团团包围他，摩拳擦掌，目露凶光。
他立马抬头看向了龙宓：“柳姑娘快跑！”接着就又被抹了脖子，临死前他看见龙宓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出了门，龙宓慌不择路地拐进客栈背后的一条小巷里，然后一抹眼泪，竟然笑了。
闇沉沉的巷弄尽头，刚才反复杀了焦烨的大妖转过头来，提着血糊糊的大砍刀，满脸横肉，一袭深衣，高大魁梧，一看到她就立即狂奔而来，然而不过两步就忽然发着白光骤然缩小成了一只狸猫似的白团子。
咻的一下，白团子蹦进了龙宓怀里，呼噜呼噜发着连续的震动声，毛茸茸的白鬃和蓬松的尾巴左摇右晃地一起挠着她的脸。
龙宓笑：“刚刚好不好玩？”
“好玩！真好玩！打他跟搓海肺（海绵的古称）似的，一会儿他居然又复原了！”朏朏亢奋。
龙宓拍拍她，但笑不语，朏朏会意马上化为白光重回了她的气海，龙宓带她走出巷子，一脸惊慌。
客栈里，一盏盏灯亮堂堂的，没法上街消遣的一帮妖魔鬼怪都在厅堂中过着夜生活，喝酒赌钱打牌，吆五喝六。
焦烨躲在旮旯一身灰头土脸，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见到同样惶恐不安的龙宓时，他生无可恋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鲜活。
龙宓从芥子中找出了一只荷包递给掌柜。
罗刹境内许多原形体量中上的妖魔鬼怪为了节能节约空间都在往常化作了人形，这掌柜的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模样，看着心慈体胖，可焦烨一看她就立刻哆嗦起来。
“小姑娘，你这小兄弟道行不浅，身子却有些虚啊。”老板上下打量他，意有所指地笑了。
焦烨顿时拔腿就跑，跑去了楼上。
龙宓挑眉。
“现在的小年轻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本以为他是传说中的‘不死族’肯定能抗揍一些，没想到……”老板呵呵笑道：“我还没动真格的，他竟死了三回了。”
于是龙宓也笑了。
焦烨上楼的时候没带钥匙，跟条病犬似的发着抖蹲在阁楼的角落里，龙宓一开门，他就立刻蹿了进去，也不说话，煞白着脸两股战战。
“你怎么了？”
他目光躲闪，吞吞吐吐。
龙宓立刻关上门，柔声又问了他一遍。
焦烨步步后退。
龙宓步步紧逼，边走边轻声细语地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终于，他退无可退，颤抖着别过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朏朏吓了一大跳。
“显示‘感化值’进度条。”龙宓忽地说。
一道声音立即从她脑子里响起：“角色[焦烨]，南海鲛人，年龄未知，师从灵剑宗沈鹤，性别：男；境界：炼神三阶；感化值：85。”
看着焦烨头上时隐时现的橙红色进度条，龙宓终于满意地笑了。
朏朏不由感慨：“老大，你真是黑心肝啊。”
“过奖过奖，”龙宓礼尚往来：“没你千年如一日偷我灵力下手黑。”
“啊，哈哈……”朏朏愣了愣，讪笑着在她气海中往尾巴里埋首。
“得了，没怪你，就随口一说。”
朏朏立刻道：“老大，你真好！”
龙宓：“刚才不还说我黑心肝，怎么这就又说我‘洗心革面’了？”
“那一定就是您贵龙多忘事了！我可没说你黑心肝啊！”朏朏大言不惭：“我刚才说，老大高见。”
龙宓失笑，又忽然有些莫名感叹。
从当初遇到沈鹤之后，她每天都在为了不属于她的情愫神不守舍，已经很少这么清醒的开怀了。尤其是当初为了救沈鹤而从此没法跃升境界以后，她更是日渐消沉。
毕竟她忘不了以前那个光风霁月的自己。
潇洒不羁，恣意妄为。
她曾是整个龙族乃至四海三境最灿烂的存在，是人尽皆知的云螭宫少主，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她会陨落，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扶摇直上，熠熠生辉。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可她后来成了废人。
虽然自认并不是什么玻璃心，但是无可否认，她确实曾因为接受不了这种事实所以心存死志，可最后她还是勉强活了下来。
本以为是“中毒后身体每况愈下才上千年不论怎么修炼都没有灵力”，现在竟发现是因为那毒压抑了她的修为境界跃升却强制激活了她的本命灵兽，那些消失的灵力其实都被悄么声的自动用于孵化朏朏了，然后在关键时刻朏朏帮她捡了一条命。
可这身体究竟不是她本体，无法完全同步和承载她的灵魂，甚至还会因为超负荷所以就迅速减寿，为此她必须想个办法续命才行。
朏朏思索：“那老大你完全可以靠获取[感化值]续命吧。”
“我以万物情愫为食，只要你感化众生那就能获取感化值，感化值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我们不就能续命了么！”
[感化值]：情绪波动致使攻略对象生理反应产生变化的综合数值。
龙宓当时听完立刻就要去找几个女的来相亲相爱一下试试手，可朏朏忙说：“我现在修为还不够，你目前只有感化异性才赚得到有效值！”
龙宓挑眉：“这么霸权？”
“一般来说，感化值过60%，你能续命百年，感化值过80%，他的修为你就能瓜分，如果感化值拉满，那么他的天赋技能就会被你复刻。”朏朏安慰：“而且越深的感化那些修为高的攻略对象，你所能获利的也越多。这还是很爽的吧！”
龙宓释然的笑了，接着今天她就盯上了焦烨。
可朏朏显然心有顾虑：“老大，不会出事吧？”
“不会。”
涉世未深，低攻低防，心态脆弱。除了有个超强的复原力以外目前也没什么特殊技能，焦烨确实是拿来开刀的上选。
“……我是说，咱们这次是不是玩儿得太过火了？”朏朏小声问。
闻声看了眼蹲在房间一角面壁抱头痛哭的焦烨，龙宓果断下结论：“没事。”
“可是……”
“感化无非就是要让对方动情，喜怒哀乐悲恐惊，无一不是情，这样有何不可？”龙宓反问。“你就说这感化值够不够吧。”
朏朏欲言又止，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忽然看到焦烨已经哭到双目失神，头上那进度条从橙红转为大红：数值竟然又涨了5%，变成了90%！
他低声喃喃：“黄蜂一口针，橘子两边分……”
这是被打得启蒙读物都吐出来了啊！
但想着拿他这些负面情绪吃顿饱饭和那即将到账的百年寿命，朏朏决定装瞎装傻装没听见。
龙宓轻笑了一下：“放心。”
这才哪到哪，以后他命苦的时候还多着呢。
龙：你去玩儿个cosplay。
朏：[问号]玩儿cosplay干什么？
龙：练手啊。
朏：练什么手？
龙：杀那个死鱼男发育一波自己的实战能力。
朏：[闭嘴]那他要是打我怎么办？
龙：他打你你怎么办，他打你你还不还手？赶紧说！你一定得还。
朏：那他要是发飙了跟我开大，自爆了怎么办？而且万一他认出来我们是一伙的怎么办？
龙：不可能自爆也不可能认出来，他连开大都做不到，只会大喊你不能再打了啊，因为你这不是他能对付的，这是有等级的，宝子，你打他跟打地鼠似的，就是打他那两下子他回蓝都没你快，他能干得过你啊？你就看我告诉你怎么cos，先认真听，先变成一个1m9筋肉魔女，拖着四十米大砍刀站到他跟前，我再告诉你遇到他你要怎么办。他刚开始看到你就会发慌，你先不要慌，先给他一杵子把他拍死，他醒了一把以后肯定会说：“大姐！我没惹你啊！[爆哭]”他一定表情很狰狞也很惶恐，他说没惹你，但你自己要有决心，咱们大砍刀那么锋利，力气又那么足，体格还那么壮，吓都给他吓趴了。更何况兵贵神速，他这么说，你干不干？你要继续干
朏：那他还是说他没惹怎么办？
龙：我告诉你他第一次说他没惹你你什么反应。
朏：我说我也不是总杀人，只是一时兴起。
龙：我特别讨厌你自证清白，他说他没惹啊你不要说你也不是总杀人只是一时兴起，他既然说他没惹的话就说明他已经手足无措了，这时候你不要慌，一定不要心慌，接着刀他一把。他说他没惹，你就立刻再给他打死一回，不管你心不心慌你都要立刻把他再打死一回。看着我的脸，如果他还说他没惹，你放心，他一定不自爆，沈鹤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跑他自爆什么自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这个时候他一定很崩溃，“大姐我真没惹你啊大姐，我都说了我只是路过，我啥也没做”，你千万不要说“我知道，我也是随手一打”，你千万不能这么说啊，你要这么说他肯定跟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就容易被他拐沟里去了动了恻隐之心。他说他真没惹你，第二次，他情绪崩溃说他没惹你，看着我的脸，我给你表演一下。就这样（狞笑）立刻把刀扛起来然后看着他——看着他的脸笑，很得意的笑。
朏：[可怜]老大我不会得意的笑……
龙：（认真）你会。你会。因为当他连续被你二话不说打死了几次以后，他会产生绝望，会涕泗如雨，你不用会得意的笑，你看着他屁滚尿流的德行你就一定会忍不住得意，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如果他还是跟你说他没惹，我告诉你你还可以加个杀手锏，你问他“就你小子是南海鲛人啊？我还没杀过南海鲛人呢”然后看着他，（兴奋的狞笑），你就还要杀还要杀还要杀，就行了（收放自如，面容端肃）一定成功（鼓励的眼神）[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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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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