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枫槐序从客栈里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凌澈静静看着月亮的模样。
枫槐序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凌澈旁边,轻轻碰了碰凌澈的脸,轻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凌澈见是枫槐序,将剑收入鞘中,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枫槐序顺势坐了下来。
凌澈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在想沧溟剑法、想舅舅和小舅舅、想——”说着顿了片刻,转头定定的看着枫槐序,微微一笑又转回头看向夜空,道:“想你说的顺势而为。”
枫槐序揽过凌澈肩膀,也看向夜空,道:“说说,你想出了什么?”
凌澈道:“你说人活在世间,有时候,要顺势而为才对自己更有利。活着,总先要保全自己,才能有以后。我问你,你也会这样选择吗?你说,你会。”
凌澈又转头看向枫槐序,才发现两人竟离着这么近。
枫槐序见凌澈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看过去,就这样看进了凌澈的眼睛里。二人同时放轻了呼吸。
凌澈第一次离枫槐序这么近,心口骤然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凌澈不明所以,用手按了按,还没等想明白,就见枫槐序的唇张开,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轻声细语般的问道:“然后呢?”
凌澈从紧张中抽出,微微退开些,才道:“可是此次昌洲的事,你并未袖手旁观,你还是想了办法去解决。凌霄阁一向不插手江湖事,如有必要,也是暗中出手,而我从舅舅那里听说,数月前凌霄阁之所以揭露枫亭门等门派的恶行,又开始插手江湖事,也是因为你说服了他。”
凌澈定定的看着枫槐序的眼睛,笃定的道:“我不信,你说的你会保全自己是真的,我也不信,你和昌洲城外遇到的那群江湖人一样,顺应什么所谓的形势。”
枫槐序避开凌澈的目光,又重新看向夜空,轻声道:“你还记得跟你说过的北落门吗?”
凌澈不懂为何突然提到了北落门,但还是顺着话头回道:“记得,乱世出,治世隐。”
枫槐序轻笑,又问道:“你可知北落门名字的由来?”
凌澈嘟囔道:“这我哪知道,就连北落门这个门派,还是听你说的呢!”
枫槐序缓缓道:“北落门,是取自北落星的北落二字,北落星,是空中最孤独的一颗星,只要它出现,它周围就不会再有其他星。”
凌澈“哦”了一声,道:“那它还真挺孤独的,北落门干嘛选这个名字,现在孤独到江湖上无人知晓。”
枫槐序摸了把凌澈的头,摇头笑笑,轻声自言自语道:“所以啊!有些路,只能孤独的走啊!”
凌澈附和着点了点头。
枫槐序换了话题问道: “今日怎么坐在房顶了?以前不是不喜欢?”
凌澈见枫槐序提到这个,瞬间忘了前面讨论的事,轻哼着显摆道:“以前上房不是要费些力气嘛!现在有了青南小道长的‘**之术’,上房揭瓦不成问题。”说完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
说道青南小道长,凌澈道:“等我们看过昌洲的情况后,就去替小道长报仇吧!这一路被他们追着打,要不是我们有要事,定要给他们点厉害尝尝!现在换我们去找他们茬!”
枫槐序闷声笑了起来,嘴上说道:“你确定我们是被追着打?”
“难道不是?”说完凌澈就掰着手指头,从威洲遇到的第一批锦衣人数起,最后抖着手指头道:“你看,这么多次,难道不是被追着打?”
枫槐序按住凌澈还抖着的手指头,调笑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是追着找打,你自己想想,哪一批人没被你打怕了?”
凌澈又认真想了一通,还真是如此,于是“嘿嘿”笑了起来,然后感叹道:“我可真是厉害啊!”
然而随后却又叹起了气。
枫槐序将凌澈揽紧了些,道:“为何又叹气?”
凌澈道:“舅舅刚把沧溟剑给我,让我做第十代沧溟剑传人时,我就下定决心,定要将沧溟剑法重新带回江湖,我曾想过,自己既然是沧溟剑传人,定要精通沧溟剑法才对,可是如今,我对沧溟剑法的造诣,还是朦朦胧胧的,虽然几次都是用沧溟剑法打退了对手,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使出来的那些剑招剑式,好像懂了这剑法,但又好像完全没懂,我心虚啊!”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枫槐序却道:“你还记得无忧前辈说的吗?心境也能影响剑法的高度。”
凌澈点头道:“自然记得,但是我从不曾记得自己打斗时是何心境。”
枫槐序道:“你每次突然使出那些剑招,不是被逼急了就是在想与人一较高下的时候,要不就是十分生气的时候。每当这些时候,你都会突然使出那些剑招剑式。”
凌澈嘀咕道:“难道我只有在狗急跳墙、气急败坏的时候……”说完就“呸呸呸”了三声,自己驳斥自己道:“我不是狗!”
枫槐序又看的一乐,只觉得凌澈每次这样都甚是好玩,于是笑出了声,被凌澈锤了一拳才勉强停下,说道:“其实不一定是这样,你看无忧前辈只有在忘我的时候,才能大成,而一旦恢复到苏禾,就使不出大成的剑招了。由此可见,忘我也不是沧溟剑法破境的心境。”
枫槐序接着道:“武功修为尚且需要时间才能达到一定高度,何况是这精妙剑法呢?你这么年轻,就可以和脆音仙打成平手,又把据说是武功高强的荧惑打败,还把瓜珲四大护法中武功最厉害的玄鹰打的飞上了房顶,这已经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了,假以时日,你定能达到破境的高度。”
凌澈自从这次离开凌霄阁,遇到了这么多郁愤之事,光顾着生气了,那条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尾巴好久都没翘上天了。此时听到枫槐序如此说,一时精神抖擞了起来,身后的尾巴好像“嗖”的一声,挂到了月亮上。
凌澈神采飞扬道:“阿槐你真有眼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忽然,远处房顶好似飞速蹿过一个人影,凌澈和枫槐序立刻停了声。二人对视一眼,准备悄悄跟上去。凌澈悄声道:“阿槐,拎我。”
枫槐序轻笑道:“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有了‘**之术’,上房揭瓦不成问题。”
凌澈狡辩道:“我那不是说的是上房揭瓦嘛!但如轻功一般飞来飞去,我还没到这个程度。”说完又锤了枫槐序一拳,催促道:“快点,一会那人都蹿没了。”
枫槐序哼笑道:“小看我!”说完拎起凌澈飞速向人影追去。
凌澈和枫槐序轻缀在人影身后,最后竟是来到了一处小院。小院不大,只有正中间的一间房亮着光,透过窗纸,有两个人影在说着什么,只不过听不太清。
凌澈和枫槐序想靠近些,就见那黑影似乎有同样的想法。于是继续缀在黑影后面,放轻声音向窗下靠近,眼看就要到窗下,窗户骤然被推开,随后传来一句高声质问:“所以你又要说话不算数?”
三人迅速闪到暗处,高声质问的那人似乎被气的不轻,走到床边大口喘气。
稍倾,屋内另一人开口,声音平和:“万老弟,实在对不住,十年前答应了阿彩,以后不再锻造刀剑,那时本想知会于你,但我并不知你的行踪。”
这个被叫“万老弟”的人气冲冲道:“二十年前,你就答应给我锻造一把上好的剑,定要比你锻造出的那两把戚风剑好上数倍!后来因你妻子患病,我便将时间推后了十年,如今,你竟然告诉我不再锻造刀剑!你是不是在耍我!!!”
当“戚风剑”三个字出来时,凌澈和枫槐序都知道了,屋内的这人正是戚风剑的锻造者——方修明,可是江湖上不是说他早已经离世了吗?
凌澈和枫槐序对视一眼,都十分震惊,凌澈口型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继续口型道:“死了二十年。”
枫槐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听。
只听万青山继续气冲冲道:“二十多年前,天下大乱,我一个一个找你们,希望能一起为战乱中的百姓做些什么,行走江湖不就是铸强扶弱吗?可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避而不见,还说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纷争,保全自己。”
只听方修明冷哼一声道:“难道不对吗?如果自己都不能保全,何谈去救别人?难道要让当年的事重演吗?”
凌澈听到这里,皱起了眉。
而万青山听到这话,似乎更生气了,声音拔高了些道:“这与当年的事有何关系?说书的都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你们当时哪个不自称江湖豪侠?何况你们是真的不能保全自己吗?”
方修明似乎也动了气,声音也高了起来:“我们有什么不对?我们只不过是顺应形势罢了,当时大乱之势已成,岂是我们这些江湖豪侠能阻止的?”说完又冷笑了一声,戏谑道:“什么侠之大者,还为国为民,你听过哪位豪侠说过?不也只有说书的胡编乱造吗?!”
“你!”万青山似乎气的说不出话。
枫槐序脸色沉了下来,凌澈也生起气来,说着就要蹿进屋内,被眼急手快的枫槐序拦住。
而屋内的方修明似乎没说够,继续讽刺道:“你最后是去行侠仗义了,可有谁记得你的名字?别说天下百姓,就说江湖上,可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又不图这名声!”万青山反驳道。
方修明又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就算你不图名声,那你又救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最后却把自己一身武功都废了!”说到这方修明似乎又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说来也是,你一个一身武功尽废的人,竟开始追着我要一把好剑了!真是可笑!”说完竟讽刺的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手大声道:“都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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