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街区从外表上看和其他街区别无二致,一样是千篇一律的牢造型。
“3-11 的二~六号楼,楼梯转角平台上的窗子没有闭锁装置,只要爬上150 公分左右的矮墙,就能顺利地跳下去。”鹤见济推开车门说道。
“看起来你经验丰富啊。”
“书里面写的。”鹤见济看着楼群,“你朋友没告诉你?”
“都说过了,我没和他来过这里。”坂口安吾转头看向鹤见济,觉得这家伙简直没事找事,“你突然那么在乎……”
“好吧好吧,我还是更推荐可以展望都营线对面板桥区街景的一号楼十四层外走廊。下面不仅是水泥地,行人也少,摔下去必死无疑,而且外楼梯也没有装设栏杆。”鹤见济没给坂口安吾说完话的机会。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去思考比自己还大三岁的成年人的心思。
“我们现在上去看看吗?”
好歹他得在报告上有东西可编。
鹤见济没拒绝这个提议,两人上了楼,高岛平社区进了内部更显压抑,密集的楼群与交叠的楼梯让这座建筑逼仄狭窄,坂口安吾觉得很适合拍一些超现实悬疑片。
出乎意料的是,鹤见济提到的一号楼围栏还是半成品。
“所以我就说,不该对施工进度抱太大希望。”鹤见济看着这场面,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就算这样,我们的搜查可以结束了吧?”坂口安吾看着板桥区的夜景,“你觉得他们派这个任务是因为什么?”
不管怎么看,一个区域的压力上升,都绝不是普普通通一两个因素造就的。
“坂口君,又见面了。”
熟悉的男声打断了鹤见济的话。
坂口安吾确定鹤见济好像有一点生气。
“耳朵聋了?”鹤见济忽然很不客气的对那个从楼梯上上来的男人说。
耳鳴,所以问他耳朵聋了吗?
耳鳴修眯起了眼睛,说:“鹤见君,我想我们之间……”
鹤见济走掉了。
坂口安吾歪了歪头,他这时候应该应景的给天空挂个问号。
他看向走上来的耳鳴修,他和鹤见济擦肩而过,走到了坂口安吾面前。
刚才应该拉住鹤见济的,坂口安吾看着面前这个一副有故事要讲的家伙,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就算两人的高中期间有着什么龌龊,坂口安吾也不在乎,鹤见济的档案上清晰的记录了他的一切,这个叫耳鳴修的家伙甚至不配拥有一席之地,就证明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坂口安吾有理由怀疑鹤见济刚才只是为了让自己拉住他罢了。
这算什么?
他用自己学哲学的逻辑能力都摸不明白鹤见济刚才的行为导向。
“坂口君,您和鹤见?”耳鳴修的话语停顿了一下。
“我们是朋友。”坂口安吾回复。
“哦,我想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耳鳴修没对坂口安吾的关系定义提出质疑,虽然他一脸不信的样子:“我和鹤见曾经是高中同学,他……”
耳鳴修又顿了顿,语气一副忏悔的样子,那副金丝镜框下的眼睛却毫无歉意。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坂口安吾有一些烦躁,他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几次三番的出现肯定是有问题的,但他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刚才鹤见济为什么突然跑了。
“鹤见同学的家境不太好,高中上学的时候就经常逃课,我还看见过他从牛郎店里面出来……”耳鳴修看了一眼窗外的霓虹灯,见坂口安吾没有打断,又接着说:“我清楚就这样断章取义的评价别人不太好,对于高中时候……”
“就这种事?”坂口安吾有些无语。
耳鳴修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什么对于高中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抱歉之类的,可是这和坂口安吾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以为坂口安吾和鹤见济是一对,现在是在提醒坂口安吾鹤见济这个人不检点?
Are you out of your mind?
“坂口君,我只是想说,我对于自己高中时候人云亦云的蠢事很抱歉。至于鹤见他,我说不太清楚,但他……”
“总是很古怪?”坂口安吾接嘴。
他真的没空和还在上学的学生聊天。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坂口安吾扶了扶额,“至于道歉的事情,你该自己告诉他。”
鹤见济自己在不在意高中时候的事,坂口安吾说不太准,这种上学期间被人造谣的事情总归不会让人开心,但是从记录里面鹤见济让人绝望的出勤率来看,他到底受到了多少影响,那还真是说不准。
所以这家伙从开始就在装吗?
亏他还好心的没推开他。
坂口安吾越过耳鳴修离开了一号楼,让监视对象脱离视线,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的污点。
“小伙子,来看房吗?”一楼的屋子里探头出来一位中年妇女。
坂口安吾下意识准备拒绝,然后看到了坐在屋子里面喝茶的鹤见济。
“看,”他这句话说的有些重,“我就是来看房子的。”
坂口安吾被妇女迎了进去。
“他说要给我道歉?”不等坂口安吾开口,鹤见济先一步问。
“对。”坂口安吾耸耸肩。
“还以为他要和你说什么呢~”鹤见济一副遗憾的样子,“想道歉的话,他干脆从楼上跳下来好了。”
坂口安吾正准备回怼他上一句话,却在鹤见济说出下一句话时愣了一下,问:“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的实话。”端着茶杯的鹤见济笑了笑,“想要赎罪的话,就要有足够的觉悟啊。”
坂口安吾蹙了蹙眉:“你应该没有携带任何的……”
“什么都没带。”鹤见济当着坂口安吾的面把自己的口袋全都掏了个遍,又把手机打开,不管是便签还是记事本,全都一片空白。
“不确定就自己上楼看看啊。”
他的表情坦然的诡异,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一样,让坂口安吾有些不安。
他从售楼部走了出去,发现电梯迟迟不下来,鹤见济依旧在屋子内悠闲地喝茶,坂口安吾咬了咬牙,转身走向楼梯。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一点蠢。
他真的很想揍鹤见济一顿。
耳鳴修看着手机上的邮件,到了3-11的六号楼。
男人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想好怎么道歉了?”
他在十四楼的楼梯转角遇到了一脸兴致缺缺的鹤见济。
“我……”
“可以了可以了,我其实没什么兴趣。”鹤见济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如果我说我原谅你了,你心里会好受很多吗?”
他嗤笑一声:“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忏悔吧?我是不是应该说,高中时候的每一天都让我好像活在地狱里,被刻满污言秽语的课桌和无处不在的嘲弄让我心力交瘁,我被巨大的牢笼压的喘不过气……”鹤见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被尖刀割出了血。
在耳鳴修越来越愧疚的表情下,他语锋一转:“你想让我这么说吗?”
耳鳴修的表情变得扭曲,说:“如果你告诉我你高中时过得有多不好,我或许会减轻一点对你的怨恨……”
“耳朵聋了?”鹤见济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一年前我就说过了,你妹妹的死不是什么报复,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因为高中时期传了两张照片就可以幻想到自己的妹妹是被我害死的,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那葵的……”
“你妹妹想看什么是她的自由,与其认为是我诱导了她……不是,你耳朵聋了吗?一本出版发行的书,怎么可能精准的攻击某一个人啊?”
鹤见济看起来有些无语,说:“我是平等的攻击每一个人。”
他看着耳鳴修,甚至无聊的挖了挖耳朵:“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承认你妹妹不是因为被继父性/侵而是因为看了我写的书自/杀。”
看着耳鳴修迟迟没有动作,鹤见济又说:“你知道我高中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吗?”
他就像是真的在回忆一样的用一种眷恋的语气说:“我记得自己蜷缩在储物柜里,听见锁扣咔嗒合上的声响,同学们的笑声混着蝉鸣从通风口钻进来,像无数细小的针在耳膜上跳舞。”
他走近耳鳴修:“耳朵聋了?课桌刻的那些字,你记得最清楚的那句是什么?”
耳鳴修喉结滚动,镜片后闪过惊惶。
鹤见济却笑了,舌尖抵着后槽牙:“我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些深深浅浅的划痕里永远嵌着铅笔灰,怎么擦都擦不掉。有天清晨我发现划痕里填满了红墨水,在晨光中像凝固的血。”
“其实我很感谢你。毕竟在此之前,我只是学校里面无人在意的透明人而已。”鹤见济又逼近了半步,外走廊的风掀起他的衣角。
耳鳴修踉跄着后退,后腰抵上窗台。十四层的风卷着远处都营线的汽笛声灌进耳朵,他想到了葵最喜欢吃草莓。
“知道为什么推荐六号楼吗?”鹤见济停在了原地,“这里的矮墙比一号楼低五公分,跳下去时膝盖会先磕到边缘。”他忽然伸手比画了个抛物线,“啪嗒——像摔烂的番茄,脑浆会溅到对面便利店的招牌上。”
耳鳴修的指尖抠进窗台水泥缝,指节因用力泛白。
“跳啊。”鹤见济歪头,瞳孔里映着对方扭曲的脸,“你妹妹跃下时,有没有听见空气撕裂的声音?就像——”
“鹤见!”
坂口安吾的声音从楼梯间炸开。他冲过转角的瞬间,看见耳鳴修半个身子悬在窗外,鹤见济倒是置身事外的站在安全距离内。
坂口安吾当然没真的爬上十四层,他在准备上楼的时候就觉得情况不太对,鹤见济简直写明了这就是一个套,你就说你跳不跳吧?
但他也猜测鹤见济可能想要单独和耳鳴修聊聊,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需要给监视对象提供私人空间吗?
想都别想。
唯一让坂口安吾失策的就是,他今天好像和所有的电梯杠上了。
具体是哪栋楼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摸所有楼的电梯。
确定是六号楼后,坂口安吾看着下不来的电梯,怀疑是鹤见济放东西卡住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突然变得聪明起来?
“他要跳就让他跳。"鹤见济没回头,“你看这外走廊连栏杆都没装,多适合赎罪。”
坂口安吾攥住他手腕的刹那,鹤见济好像又听到了储物柜的锁扣声。
“松手。”
“他想跳就跳,你别给我待在这儿。”
坂口安吾才不松手,警察来了他有十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鹤见济忽然笑了,他想起十七岁那个暴雨夜,他从牛郎店跑出来准备去便利店上夜班,被丢来的易拉罐砸中后颈,易拉罐滚进积水里,泥点溅到裤子上,那一刻他想,生活不是地狱,是扎进绵软拖鞋里的玻璃渣。
耳鳴修瘫坐在地,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镜片后布满血丝的眼睛。
“明天会有施工队来装栏杆。”坂口安吾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烟在爬楼时压皱了,“但现在——”他看着鹤见济转过头后睁大了的无辜双眼,“好吧,我们得先去吃饭。”
“安吾君,”鹤见济蹲下身子捡起了耳鳴修的眼镜,塞进耳鳴修手里,“你说人在坠落时,真的会看清一生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坂口安吾回答,他扯着鹤见济的胳膊往楼梯间走。
提到安吾学哲学是因为三次元的安吾就读于东洋大学印度哲学系,文中设定的话,就是跳级读完了(毕竟十八岁卧底),以下:
坂口安吾于1926年进入东洋大学印度哲学系深造,原因是他中学时代对宗教求道的憧憬以及想从学问方面研究佛教.在东洋大学就读期间,他读书废寝忘食,尤其喜欢芥川龙之介、契诃夫、莫里哀等人的作品.为了达到修身开悟,他曾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保持每日只睡四个小时的习惯,结果患上了神经衰弱,后来通过学习梵语、巴利语、藏语、法语、拉丁语等语言克服了这一问题.1930年3月,坂口安吾从东洋大学毕业.
然后就是,感谢那位送了六十八瓶营养液的小可爱[让我康康](阿晋后台看不到谁送的[捂脸笑哭])
(抓耳挠腮的作者下了个写作助手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捂脸笑哭])
感谢,非常感谢[撒花]
[红心][红心][红心]
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和支持~[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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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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