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很快便结束了，薄城阳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跟林冬霜待在一块，时间过得很快。
林冬霜将茶几上的奶糖纸抓起来。
薄城阳刚要告诉她不用带走，放在这就行，可是她已经将奶糖纸塞进了口袋。
“冬霜，你今天还是没有愿意向我透露你以前的事。”薄城阳走上前，语调依旧温和，“下次可以告诉我吗？”
“看情况吧，我要回去了，还有好多绘画要完成。”
林冬霜和刚来时有一点不一样，身体透出的气氛，略显活跃了一些，也不知这股活跃是否只是面对薄城阳，等她出去之后面对别人又是死气沉沉。
她刚转身要走，薄城阳叫住她，“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林冬霜问。
薄城阳从抽屉里又抓了一把糖塞进她手里，“这是纯奶糖，不过也不要吃太多了。”
林冬霜不解地看着他，“你也会给别人糖吗？”
这话只是普通的询问，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说成娇羞吃醋的语气。
这个问题把薄城阳给问倒了，他是给过患者糖，但他没给过大人，只给过小孩子，他第一次给大人糖，而且还是专门买的。
薄城阳点头，“给过。”
他没撒谎，给小孩子也算给过。
他根据冬霜的问题回答，没毛病。
林冬霜莫名松了一口气，点头，“谢谢。”
她将奶糖塞进了口袋里。
薄城阳不是只给她一个，她就放心了。
下午还有一场会要开，林冬霜是薄城阳今天最后一个患者，他整理好记录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观察室内，周如纯偷偷地溜了出来，她跑到薄城阳的抽屉前拉开，发现里面装着很多奶糖，包装袋上写着四个大字“冬霜奶糖”。
周如纯一脸狐疑。
这个病人，她听薄医生叫她冬霜，怎么会这么巧？
而且刚才据她的观察，她怎么感觉薄医生对这个叫林冬霜的病人不一样的，是她看错了，想多了，还是……
周如纯甩了甩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多想，她不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
周如纯偷偷地抓了几个糖塞进口袋里。
周如纯好奇心重，她又拉开了另一边的抽屉，想看看薄医生办公室里都有什么。
她也想找到那个叫冬霜的病人的记录，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林冬霜的信息，而薄城阳的电脑又有密码，她无法使用。
不过，她从抽屉里找到了今天那位李小姐之前的医疗记录。
周如纯拿出手机将记录拍了下来，要拿回去好好研究。
照片拍完，她将医疗记录放回了抽屉，悄悄地离开了薄城阳的办公室。
*
下午，精神科和心理科开了一场会议。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院长拍着薄城阳的肩膀，笑着说：“薄医生，李董事长给我打电话了，说要给咱们医院赞助。”
薄城阳拿着手中的文件走出会议室，听到院长这句话之后，他倒是有些意外，“上次李董事长只是跟我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要赞助。”
“而且他投资了这个数。”院长伸出了几根手指表示。
薄城阳，“挺大方的。”
愿意捐出这个数的不多。
“薄医生，这也得多亏了你，李董事长这些年一直遭受心理问题的折磨，自从你给他治疗，他现在好了很多，他肯定是冲着你，而且他特别跟我说了，这笔资金至少有百分之七十要用于心理科。”
薄城阳想到什么，“院长，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一个计划，是关于心理治疗结合人工智能。”
院长眼睛一亮，“听起来，倒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会把相关的项目计划交给你。”
“行，到时候你做好了交给我，我会认真研究的。”
“嗯。”
沟通完后，薄城阳离开走廊上，他追上了秦令峯，“秦医生。”
秦林峯转过身，“薄医生，有事吗？”
“你现在有空吗？”
秦令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有点空，怎么了？”
“可以到我办公室一趟吗？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秦令峯点点头，随后跟着薄城阳一起离开。
不远处另外几个医生看到这一幕。
“薄医生跟秦医生关系似乎还挺好的。”其中一个医生开口。
刘泓瞥了一眼，说：“年轻人总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
“听说医院又拿了一笔投资了，好像是薄医生的一个富豪患者，所以这次投的钱又要到薄医生那边了。”
刘泓语气感慨，“没办法，人家年轻，咱们这些精神科的老人可比不了呀。”
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味儿。
也是在不满他们年纪轻轻就有这个地位。
学医这方面的确是越老越有经验，可是也的确有那些年纪轻轻就极强的天分和学习力的人，在赛跑的过程中超越了那些已经领先跑了十几年的医生，难免遭眼红。
“刘医生，可别这么说，你可是资深的医生了，有几个人能比得了呀？再说了，精神科医生可以当心理医生，但心理科医生未必能当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严格来说跟心理医生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医学博士，一个是心理学博士，后者如果没有医疗执照是不能称之为医生去行医的。
有些医院的心理医生，实际上只是心理咨询师，没有开处方的权利。
对方只是这么一说，也说出了一个事实，但是这个事实用在薄城阳身上显然不符。
一个中年的女医生说道：“薄医生也是医学博士，还有精神科医生的执照，他只是不想当精神科医生，侧重心理治疗而已。院长挖来的人自然是人才，两个科随他选，而且这投资是他的病人给的，自然都想用在他身上。咱们要是有本事也征服几个有钱的病人。”
“张医生呀，还是你心里敞亮呀。”刘泓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
“咱们做精神科医生的，当然要自己心里敞亮了，要不然每天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患者，咱们不得先疯了。”
几个医生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可却各怀心思。
*
薄城阳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
“薄医生，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有什么事儿吗？”秦令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秦医生，你在洗手间里跟我提到了刘医生，为什么？”薄城阳开门见山。
秦令峯扬眉，“这个，其实也不太好说，毕竟你对刘医生了解的不多，我也不能乱嚼舌根。”
“嚼舌根，这么说不是什么好话了？”
薄城阳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秦令峯笑了笑说：“这一行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薄城阳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他今天复印的那位李女士之前的的医疗信息。
“你看看这个。”
秦令峯拿起副本，看到上面的内容，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薄城阳开口道：“你看到了上面对患者的用词吧。阐述患者症状第一句话居然是“学历低，样貌一般”，这个居然也算症状。像这样的用语放在某些国家的医院，患者直接可以告到医院破产。”
“这个医院，只有刘泓医生会一上来就问患者的学历，因为刘医生认为学历跟患者精神状态有关，学历越低，越容易生活悲惨，也就容易越容易出精神问题，学历是他的评判标准之一。”
薄城阳忽然笑了，“那样貌的也是了？”
秦令峯点头，“是的，所以他会把学历和样貌写在这上面，当成一种诊断的依据，他觉得患者越丑就越容易有心理状况。有些患者会很不舒服，但是大多都会忍气吞声，要是提出来，也会被指责小题大做，甚至是自卑的表现，从而引发更加严重的诊断。”
“这么说，精神科医生可以随意讽刺患者，带有偏见和有色眼镜，患者也不能反驳，否则就是精神病发作。”
薄城阳自己就是医生，这么问的时候，他同时也知道答案。
秦令峯摊了摊手，无奈道：“你这么说，虽然严重了点，可是在某些情况下，的确会发生，因为这种情况下，精神科医生是站在权威和道德制高点的人。”
“你在洗手间跟我提到这个，是否代表你并不认可？”薄城阳问。
秦令峯回答：“因为有一些他的患者来找到我，无意中跟我说了关于刘医生让他们很不舒服的事。薄医生，看来你也遇到从刘医生那过来的患者。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被他治疗之后，症状越来越严重。”
“他们主动来找心理医生寻求帮助，在心理和精神层面或多或少已经很有压力，却还要遭到医生的偏见，能不会越来越严重吗？”薄城阳冷着脸，接着说：“你再看看他给这个患者开了多少药。”
秦令峯扫了一眼这些药物，随后将副本放在桌上，“来找我的那些患者都是这样，刘医生给她们开了一堆没有必要的精神药物，等他们吃完了回去复诊，随便问两句话之后，又给他们开了一堆，让他们回去继续吃。”
薄城阳的眉心紧了紧，“那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薄医生说句实在的，咱们都是同行，而且刘医生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一个人，我们也不方便说什么，总不能跑去找院长打小报告，这样也太不地道了，而且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治疗方式，我们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说他完全是错的。”
薄城阳沉思片刻，点头，“的确不太好办，主要是这些药，开起来太随便了。有些患者的确需要吃药，可是有些根本就不需要吃，即便吃，也不需要吃这么多。”
“但是他的确能开这些药。”秦令峯说：“这方面是最不好判断绝对的对错。生理问题如果药不对症，容易发现，精神类的药物很难搞。”
秦令峯想了想，又接着说： “薄医生，要不然先观察一下吧，我们现在说这些也不能证明什么，要是传了出去也是落人口实。”
薄城阳“嗯”了一声，目光沉着，“目前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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