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在尖锐的蜂鸣声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纯白的走廊里。
墙壁上嵌着无数透明舱体，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个孩子。最靠近他的舱体标签已经泛黄，但依然能辨认出【019号｜记忆编纂｜已废弃】的字样。
"欢迎来到镜像实验室。"
顾祁猛地回头，看见夏凛——不，是另一个夏凛站在身后。这个夏凛没有机械义眼，脖颈处的烙印清晰显示着"011"的数字。更诡异的是，他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
"别紧张。"研究员夏凛推了推眼镜，"我是这里的守门人。"
顾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半透明的，像是全息投影。而远处某个舱体里，另一个"顾祁"正安静地漂浮在营养液中。
"你现在的状态很特殊。"研究员夏凛调出悬浮光屏，"一部分意识留在现实世界，另一部分被门'复制'到了这里。"
光屏上显示着现实世界的画面：夏硕诚正抱着昏迷的顾祁，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环形装置。林月华在说什么，但画面没有声音。
"他听不见你。"研究员夏凛突然说，"但你可以通过烙印传递信息。"
顾祁摸向自己的后颈——028烙印在这里依然存在，而且比现实中更加灼热。
现实世界的震动传到镜像实验室时，所有舱体都开始轻微摇晃。
研究员夏凛快步走向控制台："林月华在强行启动门。"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组顾祁看不懂的量子方程式，"如果让两个世界完全连通，量子态生物就会实体化。"
顾祁盯着光屏上跳动的数据流。某个瞬间，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编号——【027号｜载体｜适配度92%】。
"夏硕诚不是锁。"顾祁突然明白过来，"他是载体。"
研究员夏凛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他调出一段加密录像——年幼的夏硕诚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后颈的027烙印延伸出无数发光细丝，连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第七实验室的真正目的，是把量子态生物植入适配者的神经系统中。"研究员夏凛的声音很平静，"而双生子的神经链接，是最稳定的传输通道。"
顾祁的掌心渗出冷汗。他想起夏硕诚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我们约定的暗号】
三根手指弯曲，拇指抵住掌心。
【相信我】
镜像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他们发现你了。"研究员夏凛快速操作着控制台，"听着，你只有一次机会。"他塞给顾祁一个数据芯片，"这是019号的记忆备份，它能帮你——"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研究员夏凛猛地将顾祁推进最近的舱体："别出声！"
透过舱体的观察窗，顾祁看见三个穿防护服的人走向研究员夏凛。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露出林月华的脸——但这个林月华左眼戴着机械眼罩，脖子上没有银色吊坠。
"又见面了，011。"机械眼林月华微笑着说，"这次你打算怎么阻止我？"
研究员夏凛站得笔直："你知道规矩，镜像实验室不允许直接干涉现实世界。"
"规矩？"机械眼林月华大笑，"门一旦打开，哪还有什么镜像和现实的区别？"
她的机械眼突然转向顾祁藏身的舱体："况且...我们的小客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现实世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顾祁的意识被撕扯着，一半困在镜像实验室的舱体里，另一半却能感受到现实世界中夏硕诚抱着自己的温度。
最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同时接收两个世界的信息——
镜像实验室里，机械眼林月华正在调试某个装置；
现实世界中，夏硕诚突然将手伸向环形装置的中心；
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顾祁看见夏硕诚的手穿过"门"，直接触碰到了镜像实验室的设备！
"不！"机械眼林月华尖叫，"住手！"
但已经晚了。夏硕诚的手指在虚空中做出那个熟悉的手势——
三指弯曲，拇指抵住掌心。
然后猛地握拳。
镜像实验室的所有舱体同时爆裂，营养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顾祁看见019号的舱体里，那个一直沉睡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营养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瞬间，顾祁听见了019号的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那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终于等到你了，钥匙先生】
顾祁挣扎着爬出破裂的舱体。在满地玻璃碎片中，他看见019号——那是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左眼戴着黑色眼罩，露出的右眼是浑浊的灰白色。
"小心他的眼睛！"研究员夏凛突然扑过来，但机械眼林月华的动作更快。她的机械臂变形为某种注射器，直接扎进研究员夏凛的脖颈："睡吧，叛徒。"
019号赤脚踩过玻璃碴，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他歪头打量着顾祁，灰白的右眼突然闪过一丝金光："原来你就是他选择的载体。"
顾祁的028烙印突然剧痛。一段陌生记忆强行闯入：
【年幼的夏硕诚被绑在特制座椅上，019号站在旁边，灰白的眼睛里流动着数据流】
【林月华的声音："019是初代完美体，可惜只能存活72小时"】
【夏硕诚拼命挣扎："我不要变成他那样！"】
"想起来了吗？"019号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你亲爱的027，原本是要取代我的容器。"
现实世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顾祁的意识被撕扯成两半——镜像实验室里，他正面对诡异的019号；现实世界中，他模糊地看见夏硕诚抱着自己的躯体，正将手伸向环形装置中央。
"别分心。"019号突然掐住顾祁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穿梭两个世界吗？"
他的眼罩滑落，露出左眼——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团蠕动的量子态物质，不断变换着形状。顾祁的瞳孔骤缩，他在那团物质里看到了无数个夏硕诚的影像：
- 某个世界的夏硕诚浑身机械化
- 另一个世界的夏硕诚瞳孔全黑
- 还有一个世界的夏硕诚已经老去，脖子上却依然带着027烙印
"我们是特别的存在。"019号的量子态左眼突然分裂，变成两个微小的黑洞，"钥匙与锁，门与载体，观测者与被观测者..."
研究员夏凛挣扎着爬起来："他在混淆你的认知！"
但已经晚了。019号的量子态左眼突然扩张，将顾祁整个吞了进去。
顾祁坠入一片混沌的星空。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无数记忆碎片像流星般划过：
- 五岁的夏硕诚在实验室走廊狂奔，身后追着穿防护服的人
- 011号被按在手术台上，机械义眼安装到一半
- 范清左的左眼被活生生剜出，却露出诡异的微笑
最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透明舱体，里面漂浮着——顾祁自己。
"欢迎来到我的记忆宫殿。"019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储存着所有失败实验体的数据。"
顾祁游向那个舱体。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玻璃时，里面的"顾祁"突然睁开眼睛。
"想知道真相吗？"舱体内的顾祁咧嘴一笑，露出和019号同样的表情，"第七实验室从不存在。"
"什么？"
"这里只是019号构建的虚拟世界。"舱体内的顾祁敲了敲玻璃，"为了困住某个试图逃走的意识体。"
现实世界的画面突然插入——夏硕诚的手已经穿过环形装置，触碰到镜像实验室的设备。他的金色瞳孔流下血泪，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顾祁终于读懂了那个口型：
【找到编号7】
混沌星空突然崩塌。
顾祁重新站在镜像实验室里，019号倒在他面前，量子态左眼已经溃散成光点。研究员夏凛拖着受伤的身体爬过来："你...你怎么做到的？"
"夏硕诚不是载体。"顾祁摸着自己的028烙印，"他才是真正的门。"
机械眼林月华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数据化，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不可能！程序明明..."
"因为这里确实是虚拟世界。"顾祁走向控制台，"但不是我以为的那种。"
他调出操作界面，输入从记忆碎片里看到的密码：Ω-7。
所有舱体突然亮起红光，广播里响起冰冷的电子音：
【记忆牢笼系统关闭】
【核心意识体027号释放】
【第七代量子实验终止】
镜像实验室开始崩塌。顾祁最后看到的，是研究员夏凛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终于自由了。"
顾祁在现实世界惊醒时，夏硕诚正紧紧抱着他。
环形装置已经停止运转，中央的黑影消失无踪。林月华瘫坐在控制台前，脖子上的银色吊坠碎裂成两半。
夏凛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夏硕诚松开顾祁，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他的瞳孔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但顾祁注意到，他的锁骨接口处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形状像数字"7"。
"结束了。"夏硕诚轻声说，"记忆牢笼已经关闭。"
远处突然传来警报声。夏凛的机械义眼切换成远视模式："警察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将某个东西塞进顾祁手里，"拿着这个，去城西老钟楼找..."
话没说完，他的机械义眼突然熄灭，整个人向前栽倒。夏硕诚接住他，在触碰到机械脊椎的瞬间，突然脸色大变："是远程休眠指令！"
顾祁摊开手掌——夏凛给他的是一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7B"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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