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夏硕诚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手指灵活地打着温莎结。深蓝色条纹领带像一道严谨的分界线，将白色衬衫的锐利轮廓与脖颈线条划分得泾渭分明。
厨房里传来"叮"的一声，吐司机弹起两片焦黄的面包。顾祁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晃进来，睡衣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他眯着眼睛去够咖啡机，却被突然横在面前的领带挡住了去路。
"歪了。"夏硕诚的手指擦过他的耳垂，将翻卷的睡衣领子拨正，"今天有新人欢迎会。"
顾祁叼着吐司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公文包敞着口躺在沙发上，里面塞满的案件资料边缘还沾着昨晚的咖啡渍。一片樱花顺着晨风飘进阳台，正好落在一张现场照片的血迹分析图上。
"你昨晚又熬夜看案卷了？"夏硕诚从微波炉里取出热好的牛奶，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某个模范警察不也三点才回来？"顾祁反手从沙发缝里摸出皱巴巴的领带，"帮我系。"
夏硕诚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绕过他的后颈。这个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总是挥之不去的咖啡苦味。顾祁垂着眼看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笑一笑嘛，夏课长。板着脸会吓哭新人的。"
领带突然收紧了一瞬。
"再动手动脚就让你系警用领带。"夏硕诚松开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那种会勒死人的。"
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区弥漫着新装修的油漆味。二十多名刑警整齐站成两排，顾祁懒洋洋地靠在最后方的文件柜上，看夏硕诚站在投影仪前分析案情。
蓝光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三年前会让人做噩梦的实验室灯光，如今变成了最普通的办公设备。夏硕诚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偶尔在关键处停顿，给新人留出记录时间。
"——以上是连环盗窃案的时间线。"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最后一张现场照片上，"嫌犯专门挑选安装了老旧磁卡锁的公寓，技术组在三个现场都提取到了相同的工具痕迹。"
新来的女警佐藤突然举手："课长，为什么第三起案件的受害人说金鱼缸也被偷了？里面明明还有鱼..."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顾祁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他弯腰去捡时，看见夏硕诚的皮鞋尖轻轻点了点地面——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表示"又要胡说八道了"。
"根据犯罪心理学..."夏硕诚的嘴角微妙地上扬了5度，"这类嫌疑人往往具有特殊的收集癖。"
顾祁突然插话："建议查查附近水族馆有没有离职员工。"
"顾顾问！"佐藤瞪大眼睛，"您认为嫌疑人偷鱼缸是为了..."
"可能是彼得潘综合征。"夏硕诚面不改色地切换幻灯片，"下个议题。"
会议室再次爆发出笑声时，顾祁注意到夏硕诚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边缘——那里有个用铅笔轻轻写下的"Ω"，几乎被完全擦掉了。
午休时分的警视厅食堂人声鼎沸。顾祁排队取餐时，鉴识科的藤原凑了过来。
"听说你们组接了那起便利店抢劫案？"藤原递给他一罐黑咖啡，"夏课长最近是不是太拼了？上周那起绑架案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易拉罐拉环"咔"地划破空气。顾祁想起昨夜醒来时，书房亮着的电脑屏幕，和夏硕诚迅速切换的页面——某个模糊的Ω形水印在视网膜残留了半秒。
"模范警察都这样。"顾祁灌了口咖啡，苦得皱了皱眉，"顺便问下，你们鉴识科还招人吗？我认识个机械义眼专家，最近在找工作。"
藤原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有件事很蹊跷..."
"顾顾问！"
夏硕诚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站在逆光处，手里晃着的车钥匙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最显眼的是混在其中那把黄铜钥匙——和三个月前夏凛留下的那把一模一样。
"现场复勘。"夏硕诚走近时，顾祁闻到了淡淡的薄荷糖味，这是对方熬夜时用来提神的东西，"便利店老板娘说想起了新线索。"
藤原识相地退开两步。夏硕诚的目光在顾祁敞开的领口停留了一秒，伸手帮他扣上最上面的纽扣："媒体会来，注意形象。"
"是是是——"顾祁拖长声调，却在低头时发现夏硕诚自己的第二颗纽扣也松开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疤痕。
傍晚的便利店被警戒线围得水泄不通。顾祁蹲在后巷的纸箱堆旁，指尖抚过砖墙上几道新鲜的划痕。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身后夏硕诚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第七个现场了。"夏硕诚的皮鞋尖碰了碰地上的空罐头，"所有案发现场附近都有这种标记。"
顾祁眯起眼睛。看似随意的划痕组成了极简的"7"字形，和钟楼地下室墙上的如出一辙。他摸出警官证，里面夹着的樱花标本已经褪成淡粉色。
"结案报告怎么写？'疑似中二病嫌犯致敬都市传说'？"
夏硕诚突然蹲下身，警徽垂下来晃在两人之间。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捏起一片碎玻璃，对着夕阳观察："你衬衫还是反的。"
顾祁低头看了眼内侧的标签："这叫行为艺术。"
警戒线外突然传来骚动。几名记者正试图突破封锁，闪光灯明灭间，夏硕诚迅速将玻璃片收进证物袋。顾祁注意到他的睫毛在强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金色——就像三年前能力暴走时的模样，只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走了，搭档。"夏硕诚起身时，手指不经意掠过他的后颈——那里本该有028烙印的位置，如今只剩一片平整的皮肤。
暮色渐浓，两人的影子在巷口分道扬镳。顾祁假装没看见夏硕诚转身时摸向西装内袋的动作，也没提醒他领带已经歪了。但在路过某个消防栓时，他蹲下来系鞋带，指尖擦过锈蚀的金属表面——
一个小小的Ω符号刻在底部，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深夜的公寓亮着温暖的灯光。顾祁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柄按键发出急促的咔嗒声。浴室水声停了，夏硕诚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灰色家居服上晕开深色痕迹。
"明天早会要讨论便利店案的搜查方向。"夏硕诚拿起茶几上的案卷，"你把咖啡洒在被害人陈述书上了。"
顾祁头也不抬："那是模拟血迹分析。"
"用真咖啡？"
"增加沉浸感。"
夏硕诚叹了口气，从书房抱来笔记本电脑。顾祁在游戏间隙瞥见他屏幕右下角有个加密文件夹，修改日期显示是今天凌晨。
电视机里的角色突然死亡，Game Over的字样倒映在两人脸上。顾祁扔下手柄，整个人瘫进沙发靠垫里："饿死了。"
"冰箱里有饭团。"
"不想吃冷的。"
"那就饿着。"
顾祁伸长腿去够夏硕诚的膝盖："课长大人，人民警察不是应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
夏硕诚合上电脑，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人民警察现在要逮捕妨碍公务的嫌犯。"
厨房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模糊了制服的棱角，像是两个最普通的年轻人。窗外，早春的樱花正悄然飘落，掩盖了楼下某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手中的望远镜镜片上，倒映着电脑屏幕一闪而过的Ω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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