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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遗珠(一)

*云霞宫-凤栖楼 傍晚

南羽浑身青紫,跪在正堂当中,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戚夫人。族里六大姓氏的长老们都来了,这是他没料到的,心头发怵。堂上各家长老刚刚从医馆回来,被打的小厮险些丢了一条胳膊,而南羽身上新旧伤痕也触目惊心,看来是件麻烦事。

戚夫人置若罔闻,低头端详着一件被烧毁的衣物。

戚炀知道事情闹大了,哼唧着辩解:“是我们被他打了,有个小厮伤得厉害,还躺在医馆…”“闭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闯祸闹到长老们面前,还敢说话!”母亲木桃姬厉声呵斥,她坐在戚夫人下首,面黑如沉水,手里端着三尺长的家法,戚炀戚煜跪在她身边,挨了几棍后,大气都不敢出,悄悄掉眼泪。

南羽憋着笑意,没想到木氏这么吓人,这是今天第二次看这兄弟俩如此狼狈了,真爽快。转念一想,他俩看着比自己可怜怎么行?南羽眨眨眼,也挤出几滴眼泪来。

白启明是想南羽去登门道歉,主动讨打,没想到这冤大头兄弟俩自己送上门来。他俩早上从姑姑这挨了戒尺,回去又遭母亲劈头盖脸的骂,实在气不过,跑来砸了享音园,又揍了南羽一顿。这下更好,南羽记得白启明的嘱咐,挨打他最擅长,等留足伤痕,他看准时机装作慌张地用刀炎划伤一名随从,控着业火足烧了整只衣袖才停下。

“简直荒唐!好歹是南氏的孩子,你们是…就算没亲,戚家的官职、朝廷给的兵权都还在,木氏的生意也没影响,桃姬,是不是你胡乱教了孩子什么?!”木氏长老是木桃姬的祖母,也是快言快语。

“哎~祖母,这些可不是我教的,两个没心肝的东西,尽给我惹事!”木桃姬又抄起家法狠狠打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下,抬高声音,“要是敢哭,晚上让你们父亲用军棍收拾你们!”

“好了,孩子…十几岁也不算小了,带回去定要严加管教才是,不用在我们面前做样子。”南氏长老阴阳怪气地说完,指着南羽的头发,“这孩子单论血统,在你们之上,他父亲有没有罪另说,与他并无干系。他母亲是妾,是下人,可也是南氏家族的下人,主家对生了子女的妾室都是以礼相待的,你们两个外姓小儿,不仅今早冲撞陆氏的丧仪,竟然还随意责打辱骂他…”

一番话好冠冕堂皇。南羽偷摸瞧那老人,面生得很,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对,这些人都成了精,话里真假参半也是常有。

戚氏长老感到对方意有所指,有些恼,反驳道:“以礼相待,也没见你从前多照顾。小孩儿打架,许是言语上冒犯了也未可知。再说火族是多姓共治,都是一家人,你只用血统判高下,如此高贵怎么没本事出去独立门户…”“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我没照顾但也没欺负,轮得到你来说?”“你们少说两句,代将军在这里,还有小辈…”“老萧你别和稀泥!”“哎怎么又到我头上了?”

早春时节的地板还有凉意,顺着腿往身上钻,南羽双脚脚尖蹬地,试图让膝盖少用力贴着地面,骨头硌得生疼,现在的眼泪才多了几分真情。

“孩子都是您的,谁去受苦谁袭爵,都是您说了算,谁胆敢计较?”

这白氏小儿,话是不错的。明天就是举荐名单上交的最后一日,时不我待。

“诸位长老请稍安。”戚夫人已下定决心,高声制止堂上的争论,把手里的衣服举起来,“请看这件衣服,上面是业火烧过的痕迹,随侍小厮不会灵术,他们俩的护卫今日休沐不在宫中,谁烧的?小羽,是你吗?”

机会来了。南羽擦干眼泪,懵懂摇头:“我不知道…”“胡说!明明是你砍伤了宗正,还烧了他的胳膊,姑母不要信他,他就是个骗子!”戚煜一瘸一拐地爬起来,跪得离自家母亲远些,指着南羽的鼻子喊。

“他们…冲进来砸了母亲的遗物,还一直在打我,我拼命反抗,然后那大个子就突然倒地还着了火…”南羽适时地停下,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又没武器,如何砍伤人,兄长莫要空口污蔑我。”“谁是你兄长…”戚煜本想继续告状,让他被严惩,可各位长辈、包括母亲在内,表情都很欣喜是怎么回事?

“既是他们先动手,你惊恐反抗时伤人也是情有可原。下人听令做事,但主家行为欠妥,一味听从不知提醒也有错,嫂嫂家的下人,就由嫂嫂回去罚过。”戚夫人的话音刚落,木氏怒目瞪着戚煜:“你给我过来跪好。”

左上首的婆婆颤巍巍起身,拉南羽站起来。瞳术·寻迹。她瞧了瞧头发,抬手拍他的后背,又看他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嗯…夕阳莲的颜色,眼睛生得普通了点,身量有些小,骨头轻薄,灵体已开。手掌有刀炎的痕迹…孩子,你当真不知道火怎么烧起来的?”

金氏一族天生神目,可视百里,可瞄秋毫,从火灵中修得瞳术,开启后观人经络骨骼,观灵体修为,洞察灵术起式。南羽怕被看出撒谎,不敢与她对视,赶紧摇头,不曾想用过灵术居然会有痕迹,真是失策。

“刀炎?这等暴烈灵术,大家族的孩子都要有教习带着,勤勉练习数月才可得,他的天赋非常人能及,珍贵如此,留在那小园子里岂不可惜?”十分年轻的声音,南羽惊诧回头看过去,末位的长老竟是个少年,双眼染了一抹极淡的霞色脂粉,长发乌黑光亮,梳着不常见的女子发髻,戴着银杏叶状的套钗。

南羽看着这个打扮不寻常的男子,在他的印象里,每年母亲的朋友前来探望,穿着打扮与他有些相似,六大姓氏的长老居然有在十六坊里讨生活的,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戚夫人取出一个木匣,说:“正是,南羽血脉贵重我岂会不知?早在陆氏怀孕时,夫君曾说要将孩子记在我名下,我也同意了。但遭难和离时他还未出生,之后陆氏与我不在一家,不好提此事。陆氏近日托人带过书信,希望我能照拂南羽,请各位过目。”

“宏焱当日犯下大错,孩子无辜受累,今天我决意认南羽做我的儿子视如己出,毕竟我的三个女儿同他是亲姐弟,我不忍看他流落在外。就看…南羽可否愿意。”戚夫人笑得和善亲切,南羽警惕地盯着她。这些都是逢场作戏,这个女人多年冷漠,看他修习灵术有成,才又想来充当宽厚的母亲。

南羽心里有冲动说不愿意,可姓白的小子说他必须要这个身份,为父亲的冤情,为母亲的名声,也为自己将来。成事如果不需真心,就不必在意。“…母亲,望母亲垂怜。”南羽迟疑许久,咬着牙喊出这个称呼。

“好,那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开祖祠,将你记入族谱。”成了,戚夫人松了口气,总算为小女儿躲过这一劫。

可母亲呢,她怎么办?南羽懵了,看着众人讨论明日的认祖仪式事宜,无人提起陆氏该入谁家的宗谱。

“将军家三位女公子的灵术,都从六大氏族里选了师父来教导,今日正好各位长老都在,直接定下南羽的师父如何?”“南叔父,您是最合适不过的。”末位的年轻人拱手谦让,笑嘻嘻等南长老答复。

南长老赶忙摆手:“我年纪太大了,家族里做武官的不多了,愿意教的更少。”他倒也没说假话,南氏当年被南宏焱牵连甚广,许多人甚至逃出龙泽回故乡,现在日子终于好过些,谁敢来教南宏焱的儿子?

年轻人起身行礼,与戚夫人对了下眼神,盈盈一笑:“既如此,那晚辈僭越了。姜朔必不负代将军所托,悉心教导小公子。”

*云霞宫长街

“你该不会是个老头吧?”南羽带姜朔认去享音园的路,毕竟以后他要常来,“哎哟!”姜朔用扇子轻敲他额头:“你得叫我师父。”“行,师父。”南羽甚至躬身行了个大礼。“真是伶俐,以后习武,每月除了月中那三日,午后我都会叫马车来接你,切记路上别到处张望叫人瞧见你,你父亲的名声不好,当心被丢石头。”

南羽闻言倒退几步,害怕地问:“月中你要干嘛?你不会真的是个老头,满月时候变样吧?”“你才老头…逢月中三日花街都会办满月酒会,没工夫管你。”“果然,你真是十六坊的。”南羽满脸厌恶地看着他,他恨十六坊,恨旁人知道母亲曾是那里的人,就可以肆意欺辱谩骂她,哪怕她是那样善良温柔,“这世上就不该有那样的地方。你在氏族里换个人教我吧。”

“今天从琼华宫来了位客人,他让戚夫人起了认你的念头,也教你演刚才那场戏,对吗?他去年也书信托我照顾你们母子,昨日最后一封书信是:‘切莫使明珠蒙尘,静心修习,以待来日。’当时我不懂何意,但今日见了戚夫人,见到你…我就懂了。”星月将升,姜朔的眸子漆黑如夜,瞳底是猩红色的下弦月,正盯着南羽眼里同样的花纹,缓步靠近。

“你母亲是鸦形玉承,南羽。鸦形玉承的孩子,不论男女身体、灵体为何,只能分化出玉承,而火族历来从未有玉承做族长的先例,所以戚夫人才安心认你,不仅如此,以后她还想你入新王的后宫。而我,负责族中所有玉承的教导,你没得选,我也是。”

南羽愣了好一会,终于轻笑出声。母亲给他看过父亲的画像,是那样高大英俊,他也盼望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就在刚才,姜朔告诉他,你多年的心愿只是个笑话。

人生只有一次几十年,岂能听旁人说我该如何活?“玉致、工学能做的事,玉承如何做不得?以后火族史书上,族长之名定会有我。”

*琼华宫-忠祠

春生已送芸豆回瑰云阁,贺如师将小红狐丢在地上,等在大门外。

黑面狐狸本想起身阻拦,待仔细瞧过,发现白启明的灵年纪竟比自己还大,问道:“来此所为何事?”

白启明将命书抖开,道:“晚辈白启明,一会白无叔叔会带着家父的继承卷轴来此处,但我被私改命书,致族中不满者众,竟派人行刺,这些想请祖宗们先看过,好做定夺。”说罢便大步走到门口。“门上有灵锁,你恐怕进不…”狐狸追到门口,就见灵锁轻响并未阻拦。

白启明奉上两则命书,说明缘由。为首的虎灵已近千岁,似乎认出他来,问:“你怎么是活着的?”白启明坦然相告:“晚辈未尝三途川水,此生是想来为枉死的族人讨个公道。”

仅凭一纸继承书果然不足以服众,族人成群结队赶来,见白启明已跪在里面,犹豫不敢向前。黑面狐狸把他们通通赶进门:“命书之事吾等已知晓,尔等切勿声张。”

“既如此,族长弥留之际他为何不来?”“不忠不孝,无才无能,还想继承族长之位吗?”

“无耻,你们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一只云豹灵咂舌,“你们的刺客我都已去问过,那小狐狸已经招了。”“诸位叔伯、姑姑的人,晚辈已派人送回。”白启明回身,笑靥如花,“都是全须全尾的。”

“真是铁石心肠。”一位全身素服,形容憔悴的女子走上前来。

“母亲。”白启明没有初见的喜悦,也不想亲近,因那女子的眼中满是忌惮和厌恶,白云舒稍显不安,跟在母亲身后低着头。“小公子莫要弄错,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女儿,小儿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顾琼华怒目指着白启明,“族长自那日后便病痛不断,今日骤然离世,坊间已传开,族长午后见过他。”

几人面面相觑,一片默然。顾琼华自白启明被抱走后,精神便不正常了,认定儿子夭折。顾琼华将继承卷轴呈至灵台上:“即便是假命书,族长过世是事实,真命书若传出,尹氏也不会罢休,恳请忠祠更换继承人选,将这孩子送去白河。”

继承卷轴无误,继承人活着且无罪过,祖宗灵们改不了。“三叔叔请鸣钟,晚辈恐多有不周,丧仪之事还请您费心安置…”白启明的话没说完,狠狠挨了一巴掌,他呆呆望过去,打他的正是顾琼华。

“放肆!轮不到你来管!”“嫂嫂那是你的儿子…”“我的儿子死了!为了生他我险些丢了性命,可他只活了一天!”顾琼华扯着白启明的衣领,眼底泛起血色,“是你害死了他…你不是我儿子,若你是,如何能害自己的父亲?!”

顾琼华咒骂后悲痛晕厥,仍没有松手,白启明扶住她的手用力推掉,想象过无数次的母子相逢,竟是这番景象。

是夜。

*王宫-潜光殿

寒濯清最喜欢院墙边那棵云杉树,站在树顶可俯瞰王都大半的光景,晨光美好,夜色更妖娆。

“咚——咚——”西南琼华宫的高塔忽然传来钟声,那不是往日报时的钟楼,而是忠祠的迎送钟,应当是族长殁了。

白元写了封请恩书,午后由其弟白无呈予父王,大意是自己大限将至,留下孤儿寡母,亡故之后宫内事务繁杂,如有不周,请陛下宽宥一二,还为幼子求得了在玉林书斋同贵族孩子们一起读书的资格。

寒濯清手里死死捏着奏本,琼华宫送来的除了奏表,还有选好的伴读名单,白元的长女公子白云舒直送到王世子和他手上。

白家女公子在都城贵女之中,不论学识灵术还是六艺八雅,都数一数二,寒濯清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名册最后一页的角落有行小字:开元十三年八月初七。字迹飘逸,笔法纯熟,但力道尚浅,也是个孩子写的,但绝不是白云舒,那只能是她的弟弟白启明。

以前的年号都是父王建国后加的,从先祖征战大陆的部族时期到开国前,年代已十分久远,他在典库中查过书籍,记载开元十三年,龙族诞生了千年来第一条五彩玄龙,带领族人开疆拓土,功绩斐然,可据记载,他盛年沉迷声色,暴毙而亡,后人才能不济,龙族盛未极而先衰。

寒濯清的兽形也是五彩玄龙,王世子为免大巫测命,对外说他的灵体是海蚺,宫人都三缄其口。白启明怎么知道的?是借先祖训导他,还是诅咒他短命?不论哪一条,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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