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是江邪握着他的手送进去的,江邪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同他的脸一般冷漠:“不用问了,没一句真话。”
刚才还张嘴说话的人转瞬间便成了还带着余温的尸体,沈玉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他,他还是个孩子……”
江邪飘在他耳边的话犹如毒蛇一般阴冷:“孩子?你太天真了。”
他那双冷的人发颤的眸子紧盯着沈玉,冰凉毫无温度的手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地上的人,此时阿文的身体倒在地上,隐在袖中的手露了出来,指尖还捏着几枚精细的飞刃,江邪只要晚一步,这些便会没入沈玉的身体,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全都拦下。
“你眼中的孩子,在可怜兮兮向你求饶时,可还想着如何杀了你呢。”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江邪格外陌生,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样,沈玉剧烈的喘了几口气,看着眼前的一摊血迹,胃里一阵翻腾,拂开江邪的手,弯着腰干呕。
“别说了。”
都这时候了,江邪仍笑得出来,但却是嘲讽:“你把他当孩子,可杀你的人不会记得你才十七岁。”
“闭嘴!”
“沈公子,又一次被所救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江邪蓦地收了笑,垂眸盯着他,面无表情。
“我让你闭嘴!”
随着沈玉这句话落下,一剑直冲江邪而去,速度快到江邪没躲开,长刀出鞘硬抗了下来,剑气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线,然而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打退了那群蒙面人的云澜几人赶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江邪勾了勾唇,沈玉竟是在这种刺激下突破了多日的瓶颈,他自己亦感受到了这不同以往的一剑,但心头却阵阵悲戚,他以无尘心入剑道,下山至今仅有被逼到绝境的那一次杀了人,于他而言,退敌与杀敌终是不同的,但此刻他才意识到,一味的善良并不能换来前路无阻,人性,才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
沈玉微仰起头,几滴雨点落在鼻梁上,传来的凉意令他冷静了些,看到江邪的伤口,他蓦地升起一些愧疚,嗓音略哑的道歉:“对不起。”
尾音隐没在骤起的雨幕中,这场压抑了许久的大雨,终是在此刻,毫不留情地拍向了世间。
这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燕云昭便劝道:“这雨太大了,先找地儿避避吧。”
沈玉回神,率先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
江邪几步上前,用外衫罩住沈玉,转头对阮亓使了个眼色,后者接收到,把地上的阿文和他的暗器也一并带上了。
昨日街边那几人闲聊说的破庙并不在这边,但离他们不远有一处废弃驿站,沈玉便是领着众人到了那儿。
阮亓褚恒这一群人找干柴的,生火的,搭架子的,晾衣服的都忙活开了,江邪靠在门口,望着雨幕目光游离,沈玉坐在他前面的门槛上,看着雨滴落在院中激起的水花怔怔发愣,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这静谧的氛围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云澜无奈的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开口问道:“江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邪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他们,又抬了抬下巴指着阿文的尸首说:“苦肉计,大概只有被秦炀踹的那一脚是意外。”
方延惊诧:“竟是从初遇就是算计好的?”
江邪点了点头,叫了一人出来:“桑喆,你说。”
阴影处走出一身形偏瘦的少年,布巾掩面,唯有一双亮眼露在外面,对众人行了一礼后便道:
“他本名邓文,是潭州人不错,昨日那老婆婆说的也都没错,但他已有三四年没回来过了,我去乞丐聚集的破庙打探过,他是近几日才在城东讨饭的,还专往县令小儿子在的地方凑,被打过几次才跑别处去了。”
“偏偏是咱们来的时候他回来了,这的确耐人寻味。”云澜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燕云昭问:“不过,江公子,你是早就发现他的问题了,才打算留着他,逼他自己露出马脚?”
“不是发现,是直觉,后来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想罢了。”江邪语气淡淡地说,“他身份做的真,演的也像,你们不都信了吗,但我扎过乞丐堆,哪儿有常年风吹日晒乞讨的乞丐,一双手洗洗就干净了的?”
听着江邪把那样难捱的过往就这么平淡的说了出来,云澜几人都不禁惊讶,沈玉却是心里隐隐发酸。
桑喆说道:“这只是初步证实了他有问题,以此为引,主子便叫我去寻弑魂殿暗桩,如果邓文是三长老派来的人,主子就得留他一命回去找那老匹夫算账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沈玉理解的很快,知道桑喆这是给他家主子找补呢,桑喆悄悄看了一眼江邪的脸色,好在江邪没计较他的多事,于是他便接着说:
“按时间查过去,暗桩也没有他的信息,但提供了另一个线索,潭州县令的小儿子,在百里外的益州严家学堂听学,而严家,恰恰是天玄宗的附属,离这儿太近了,不得不怀疑,于是主子亲自走了一趟百晓堂的暗桩。”
沈玉心道:哦,原来他昨天下午是去办这事儿了。
天玄宗的残图在他手上,派人截他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只派邓文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他们了?
“我与百晓堂做了个交易,他们要记载鬼刃在我手里时的特征,所以昨夜官府追我,我就顺水推舟让他们见了见,得到了邓文的一些事,借此推出了他和严家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江邪的讲述下,他们一瞬间被拉回到了四年前。
彼时的邓文刚刚十岁——连年龄上,他也没同沈玉几人说过真话。
他七岁时母亲被卖,半年不到赌鬼爹也不见了踪迹,但实际上,他爹是被他一刀捅死的,就在他爹输光了钱被赌场打了个半死扔出来之后。
后来他就在街边乞讨,十岁这年,常去讨饭的餐馆换了老板,他便被赶走了,也的确如那婆婆所说,他去了城东,但仅待了几天,便偷藏在县令小儿子去听学的浩荡队伍里,一路跟着去了百里外的益州。
自从一刀捅死了自己亲爹之后,他便彻底越走越歪,严家看中了他的这股狠劲儿,收他入府准备养成死士,但他天生有缺,习武不精,严家就给他提供了另一条路——毒术。
自此,他成了严家养的一条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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