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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那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土房子,周围没别的房屋,显得格外安静,四周耸立着泥土的围墙,院内种着几株随风婆娑的树木。小女孩毫不见外的推开院门,蹦蹦跳跳地进到院里。

邵江非一步跨入院里,大步穿过院子,直走到院子尽头的房屋前,才停住脚步,静静地站立在屋子门口,侧耳听着屋内动静,没听到没半分动静。小女孩扯了扯邵江非的衣角,小声说着,“大哥哥,我要回家了。让姚爷爷知道我偷偷出来玩会告诉爸爸的。”

邵江非蹲下身来,对小女孩说道:“那你能带着这两个人去找你王叔叔吗?”

小女孩回头看了看杨茵曼两人,害羞地点点头,又犹豫地问道:“大哥哥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找姚爷爷问点事。”邵江非站起身来,对他们两人严肃嘱咐道:“你们去看看那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回来全都告诉我。”

“知道了,江哥。晚点我们来找你集合。”李行歌说完伸手想牵小女孩。小女孩一躲,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拉上杨茵曼的衣服,甜甜地对邵江非说道:“那大哥哥我带漂亮姐姐去咯。”

邵江非敲了敲门,隔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出了一句苍老的:“谁啊?”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缓缓地打开木门,那姚家老爷子露出半张脸,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邵江非,微微一愣,立马冷了脸色道:“你是谁啊?”

见看着眼前的门将要被关上,邵江非手一伸,将门卡住了,他轻声道:“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我不知道。”姚家老爷子是个神采奕奕的古稀老人,脸上虽布满沧桑的皱纹但两眼炯炯有神,说话间,透着一股子指挥若定的庄重。对他们的态度十分不善,语气果断,“有什么事全都去找村长。”

守水镇是个乡音很重的村庄,遇到的每一个人虽说着普通话,但都带着浓厚的口音。可着面前的老人却字正腔圆,明显受过良好教育,邵江非就知道是这人没错了。

“我是新来的守墓员邵江非,我想问问有关墓地的事。”邵江非沉声说道。

姚老爷子激动地呵斥道:“无论是谁,都与我无关。你……”

“我们这次来的还有个女生。”

此话一出,姚老爷子呆愣在了原地没再说下去,惊疑不定地目光闪动着。邵江非能感受到原先低着门的力松了些,他不可置信地望了邵江非一眼,“你,你先进来。”

他似乎还未接受这事,双腿如注铁了般,感觉难以动弹分毫,身子难以控制地摇摇晃晃,终于缓缓坐下。沙哑着问道:“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叫杨茵曼,是新来的护林员。”

“她是怎么来这里的?”老人惊愕地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邵江非想了想,编了个理由回道:“她说是被上面指派来的。”

老人座位上猛地站起,伸出干黄的手指着对方,嘴唇无声地哆嗦着,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之色:“村里会死女人,我们都特意说过不要女的,根本是不会指派女的来。你来这里当我好骗吗?”

“我没必要骗您,只要您去问就知道我有没有骗您。”邵江非挺拔着腰身端坐着,颀长而平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面前一言不发的老人。片刻,“我来找您,我想您应该也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谁带你来的?”

“我想看看村史,您不愿意我能明白。但我想告诉您的是,按照村子死亡的规律不出三个月,村里适龄的女性都会离世,接下来会是谁您也可以预想到。村里请外乡人当守墓员的理由不仅仅是守墓这么简单,你们还想我们发现点什么不是吗?”

老人矢口否认道:“是你们自己想多了。”

邵江非继续说道:“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已经有两个人分别看到过一次黑影了。你们为抓着这个人受伤得很厉害,也就证明在知道墓地危险性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擅自靠近,所以我并不觉得黑影是村里的谁装扮出来想吓走我们的。”

“相反我只会怀疑那个黑影是奸尸人的可能性,每次黑影出现不是在墓地就是在附近。他在监视墓地也在变相监视着我们,他已经知道杨茵曼的存在了,我想很快就会到她了。”

“你是想解决这件事吗,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啊?你说。”老人涨红了面孔冲他吼道。面前的年轻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不像一般人,他望着邵江非那神色淡然的脸,收敛着火气语重心长说着。“我会让村长带你们离开的。”

“我们离不开的。”邵江非望着面前的老人,又继续说道:“人类筛选计划是不会让我们副本的。”

老人的面色一顿,好似有点迷惑:“为什么离不开。”

“您知道人类筛选计划吗?”

老人自顾自地说道:“我让村长把你们接出去的。”

“人类筛选计划。”邵江非又重复一遍理由,手指散漫地在桌上敲击着,他依旧置之不理,又劝道:“至于护林员我们没办法送出去。”

游戏里的人果然不能感知到人类筛选计划系统的存在,邵江非早就在陆成文宣布死亡时看到村长的反应就预料到了。他曾经猜想过只是不能听到系统的声音,经这一尝试,邵江非确信除了玩家外所有npc都会本能地屏蔽任何有关系统的信息和道具。

“这件事不是你们外乡人能管的,你走吧。”姚老爷子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邵江非镇定地说道:“不能管的是什么,您是说包庇同村人知法犯法的事还是任由村子里的人一个个被人杀害这件事。世界上不存在所谓诅咒和天谴,每个人的死去都用诅咒掩盖过去后,紧接着就让她们受到侮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但不是我的。”

“每个人的死因都很离奇,我可以相信一个人是意外,两个人是巧合,但接下来的所有都无法解释。死因肯定和奸尸的人有关,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这里,从这里开头是最好的,我需要知道具体的时间,死因,人数,而这一切我相信您可以提供给我。我想您也希望能够结束这一切。”

说完,这次静了很久很久,老人松垮下的脸皮因某种激烈的情绪而颤抖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调查过这件事的人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他会,我不会。我会安全地离开这里的。”邵江非笃定地说道。

“之前也有人和你说一样的话,说要结束这件事。”姚家老爷子深叹一口气,鼓起勇气般艰难转身。“我去拿给你。”

“是护林员吗?”

“你怎么知道?”姚家老爷子慢慢转回身,和他四目相对着。邵江非没回答,只是好奇地提问道:“王亮他真的是护林员吗?”

“咳咳咳,咳咳咳。”房间内不断传出清脆的咳嗽声,杨茵曼猛一激灵才回过神来,盯着触碰她的李行歌:“怎么了?”

李行歌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紧咬着牙齿几不可闻地提醒道:“人家问你话呢!”向对面投射出不满的视线的男人,露出大大的笑容掩饰尴尬。也不知怎的,杨茵曼听着听着就突然出神凝望着,仿佛已经透过门帘看到房间,还这么明目张胆。

杨茵曼回视着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房内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瞬时间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林医生,我老婆咋样啊?”王叔渴望又殷勤地走上前问着,李行歌对王叔现如今卑躬屈膝的双标行为表示鄙夷。他一眼就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背着简易药箱的男人,有着和村庄里所有人不一样的气质,长得文质彬彬,透露出一股书卷气来。

李行歌接收到林医生放在他们身上疑惑的目光,他直接介绍道:“你好,我们是新来的护林员,我叫李行歌。”他没听到本该接下的声音,又指了指身旁:“这位是我的同事杨茵曼。”

“你好,我是林金土。是这个村的村医。”李行歌不由惊讶起来,这名字老土极了,与他本人的长相,气质都十分不相符,他不禁反问:“这是真名?”

林医生扶了扶眼镜,没任何名字被取笑的在意,他从容又不方承认着:“真名,我还是土生土长的村民呢。我们坐下说吧。”

王叔瞥了眼碍事的两人,最终还是连忙招呼林医生坐下,李行歌看着他讨端茶送水的讨好模样。偷偷翻了个白眼,问道:“林医生,方便进去看看王嫂吗?”

“你凭啥子看啊?”

“王叔,王嫂她只是着凉感冒了,都是些普通症状,没发烧你放心吧。”林医生正色道,李行歌发现王叔,不仅没轻松下来反而露出紧张,伤心的表情来。对上杨茵曼直勾勾的眼神,他说道:“茵曼,你方便的话进去看看王嫂吧,我想王嫂和你聊聊会开心点。”

“那,那我进去看看王嫂。”有林医生的话在,王叔只能不甘不愿地答应。李行歌自觉留在屋外,看着杨茵曼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门帘一放下就听到林医生郑重问道:“王叔,介意我在外人面前说吗?”

“林医生,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也看到了我同事是个女的,我想听听有个预防。”李行歌快速地说着,生怕王叔先开口说一个不同意出来。

李行歌感受着王叔火辣辣的目光,他思索了片刻,林医生认真地说道:“王叔,我直说吧。王嫂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村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应该是轮到王嫂了,王叔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身侧传来不敢相信的声音:“你嫂子她没救了吗?”

“对不起。”林医生羞愧地垂下头,惭愧地说道:“我开了点药给王嫂,剩下的我也没法确保。”

“等等。”李行歌被他们说的摸不清头脑,他对村庄里会死亡的疾病再这么有概念,也从未想过一个普通感冒会引起死亡。最开始不是说感冒,连发烧都没有只是普通症状,怎么听他们说像得绝症一样。

在绝大多数的病症里,按致死数来算感冒是排不上号的,即使在印象中也只有咳嗽咳到肺炎,或是心肌炎。

可一小小的感冒绝称不上什么疑难杂症。

难道是久病缠身?

李行歌试探着问道:“王嫂她是病了很久吗?”

“王嫂她生病这两天才严重。李先生,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村里人随便一次生病都是不好的征兆。村里最开始只是频繁地出意外而已,后来只要是生病了就会去世。”林医生遗憾地说道:“我是学医的,我也不敢相信有这种奇怪的病,但人就这样一个个没了,我也不得不相信诅咒的存在。”

李行歌半信半疑说道:“吃了药也没用吗?”又一拍脑门,激动说着,“是不是村民的体质有问题?”

“我也怀疑过是不是身体本来就不好,有基础病,我也有给大家做过检查可什么都没发现。虽然村里条件不好,但我还是每周都会给大家检查一次身体。”林医生顿了顿,眉头拧紧,坐直了身体说道:“大家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来看都是着凉啊,中暑,感冒这种小病,药我也开给她们了。”

“只有部分人吃了药完全好起来,但很少,很少,是我救不了她们,是我对不起她们……”

他越说越小声,眼帘也低垂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膝上的布料,嘴唇抿得紧紧的,最后木然地坐着,毫无反应地,静静地。

李行歌和王叔意外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坐立难安来。王叔不知该如何安慰林医生,而他却是因心中仍有疑虑。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李行歌迟疑着,还是小心开口道:“是不是药不对症?”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王叔愤怒得把桌子拍的抖动着,水都散了出来,李行歌被他的动静吓得瞪大眼看着他。“什么叫不对症,老子告诉你我们村都是林医生看的。算老几啊你,敢说我们林医生,林医生是我们村的大学生,你呢!你连屁都不是!”

“呯”只听一声巨响,传到屋内。紧随着各种骂声。

杨茵曼感到不妙,和别人吵起来了,她急忙冲出来。入眼就看见王叔破口大骂着李行歌,他气得脸通红,而李行歌单方面承受着难听的辱骂声,林医生则在一旁劝架。

王叔生气地看了眼杨茵曼,也不知是林医生的劝说起了效果还是杨茵曼的出现让他不好再说下去,他停住了嘴,重重地坐下。“我是一个医生,医者仁心,我不敢说百分百对大家上心,但也算用心了。李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怀疑,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调查,就知道我有没有搞鬼了。”

“杨小姐,同样的你可以去调查,只要能找出问题来。”林医生语气紧绷克制着,但话中那种隐隐的不满和责问呼之欲出,杨茵曼不可能听不出来。

“理他们干屁啊!”王叔一脸怒容,气急败坏地说道。顾忌着林医生的存在他没再大声骂李行歌,只是用家乡话叽里咕噜快速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懂王叔再说什么,但听得出来他骂得可脏了。

杨茵曼和李行歌不敢当着王叔的面回答林医生的话,两人不敢多待灰溜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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